╭||||━━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书名:从头再爱 作者:羽林灵 第三者插足版文案: 前男友蒋雨墨感慨: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厉衡嗤之以鼻:那是你没本事让它重来。 蒋雨墨愤慨:趁虚而入夺人所爱,你还好意思说。 厉衡志得意满:有本事你再夺回去啊。 苏纯忍无可忍了:你们俩给我闭嘴。 文艺版文案: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厉衡做到了,从头再爱,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爱情战争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纯,厉衡 ┃ 配角:蒋雨墨,苗一依,厉言 ┃ 其它: ==================   ☆、第 1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痴心写完后就要开这个文的,但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打乱了我原本的构思,所以先写了薇薇再开的这个。仍然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厉少校的设定要改 ,他变成了转业的少校,虽然有人会觉得这样很LOW可是木有办法,小灵子上有老下有小不想被叔叔请去喝茶。   不过呢,他跟女主认识的时候是少校,后来重逢就不是了,这个文从他们再次重逢开始写,而以前的经历则会插叙在其中。   嗯,就先啰嗦这么多吧,最后,希望大家能喜欢,也希望大家不要吝啬自己的热情和鲜花,评论啊,收藏什么的来得更猛烈些吧。   周五下午,离放学还有五分钟,苏纯坐在办公桌上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微微低着头,马尾散开的长发从后面落下来,遮住了她半张脸,乌黑的发丝下一张白皙淡然的脸,出奇的平静。没有人知道她已经神不守舍了一整天,此时临近放学,紧绷了一天情绪更是已经到了极限。   旁边的老师正在大声讨论晚上的活动,有人凑过来问:“苏老师,我们下班后去吃麻辣烫,一起去吧。”   苏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肩膀控制不住地耸动了一下,视线怔了一瞬,然后转头看旁边坐着的女同事,开口礼貌地拒绝,“下次吧,我今天有事。”   “今天是星期五唉。”女老师似乎不太相信,顿了下又打趣说,“是不是有约会啊?”   苏纯摇摇头,“我真的有事。”   铃声过后,苏纯下楼取出自己的电动车,一脚支在地上,将一个蓝牙耳机塞进了耳朵。“喵喵,我马上出发。”   苗一依的声音从那头传来,“OK,我已经到指定位置。”   又是一年三月,阳光明媚草木复苏。四点多钟的光景,太阳还没有落山,黄艳艳的光线影影绰绰,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温馨又诗意。春风吹起她的长发,乌黑的发丝在耳后交错飘荡,纷纷扬扬。途中几个学生跟她打招呼,她笑着点头致意。   苏纯骑着电动车出了学校门口。经过跃进路口的时候,她目光巡视过去,眸光迅速一跳,那辆黑色的轿车果然就停在那里,几秒钟之后,车子像头两天一样出现在她的后视镜中。   “喵喵,目标出现了。”苏纯朝耳机的话筒说道。   苗一依隔空打了个响指,“收到,这一次老娘一定让他现原形。”   苏纯最近被人跟踪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跟了她两天。第一天的时候她没有注意,第二天她就把这件事跟闺蜜苗一依说了,谁知道这丫头对于变态跟踪狂的兴奋俨然超过了对她人身安全的担心,立刻两眼放光积极热血地说:“那咱们就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苗大小姐一向喜欢新鲜刺激的事情,不但做了详尽的跟踪计划,还特地跟人借了一辆快报废的小QQ来充当作案工具。苏纯因为禁不起苗大小姐一腔热血的什么懵懂生手小白花不小心追尾豪车的计划,脑子一抽,居然答应了。   脑抽的结果是,反跟踪行动才刚刚开始,她已经处在深深地、深深地后悔当中。   “宝马750耶,这变态还有点小钱。”耳机里传来苗一依跟她汇报情况的声音。   苏纯没有说话,只听黄雀继续在她的耳机里聒噪:“你造车牌是几号吗?77520这骚包程度,可以和我哥媲美了,我哥那辆宾利车牌是88520,我真是被他恶心得要吐了……”   苗大小姐一吐糟起她家骚包的孔雀男哥哥有些没完没了,苏纯心里七上八下,是不是该终止这个脑抽的计划,万一那车里真是黑*社会什么的,她跟苗一依两个女人是那人的对手吗?不会两人一起被劫持走吧?这么一想的,她顿时冷汗涔涔,后背顷刻间湿了一大片。   “苏纯,你靠边哈。”苗一依要动手了,苏纯来不及细想,握着车把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纤细的指尖顿时泛了白。   “喵喵,你小心点。”苏纯听见自己的声音隐隐发抖。   “放心啦,有我在一定妥妥地——搞、定、它。”   后视镜中的黑色轿车依然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似乎没有丝毫觉察,苏纯太阳穴猛跳,一个新的恐惧就这样滋生:她不会倒霉地丧生在车轮之下吧?   后面的车子离她越来越近,就在苏纯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的时候……耳边呼地一下,车子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开了出去,眼前尘土飞扬。   “奶奶滴,被发现了。” 耳边传来苗一依懊恼的声音。   跟踪行动失败,苗大小姐十分不开心,进屋后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摸出手机给她哥苗一伦打电话,“哥,你帮我查一个车牌号码。”被750喷了一脸的烟灰,苗大小姐心里愤愤不平,表示一定要揪出那孙子是谁。   “这事你怎么不找你那位厉司令啊,倒舍得来烦我。”苗大少的声音从那头轻飘飘地传来,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   苗一依好想骂粗话,“别跟我提厉司令,我不理司令好多年——你到底帮不帮忙啊?不帮拉到,我可告诉你这事我是帮苏纯打听的。”   十多分钟后,苗大少回电:“帮你问过了,那车……”顿了顿,说出下半句,“事关机密,不便相告。”   “屁。”苗一依终于还是爆粗口了,“我说哥,是你面子不够,人家不买你的账吧。”   “是啊,我的面子哪比得上你家厉司令呢,你干嘛找我?”   苗一依彻底暴躁了,嘭一下把手机摔了……新买的土豪金在沙发上弹跳了两下安然无恙。   苏纯捡起手机拿给她,“算了,或许人家真的不方便说。”在这件事情上,苗一依真有点反应过激了。   苗一依仍旧气愤不平,“机密?去他的机密,我就不相信那么骚包的一个车牌号会事关什么军、事、机、密。”   空气忽然凝滞住了,细微的电流在周围滋滋作响,好像提示着什么一样。   苗一依说完后,也感觉脑子里嗡了一声,然后她转过头去看苏纯。   那人早已经钉在原地,眼睛虚虚的定在某个点,直愣愣的,双瞳暗淡,没有一丝活物的神采。   “额……那个……”苗一依吞了吞口水,试探着问:“不会是……他回来了吧?”   是他么……是他么……是他么……   往事起起伏伏,飘飘荡荡。   “苏老师,我看上你了,你考虑一下做我老婆吧。”   “小爷我就是惹上你了,怎么地?不满意告我去。”   “不许哭,再哭军法处置。”   “反了你了,欠收拾给我咳嗽一声。”   ……   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些坎让人记忆深刻,记忆里总有那么一些人让人终生难忘。时光剥逝掉了岁月的光辉,却怎么也清除不了你在我心中留下的波光点点。   那人一身绿色的军装,气质卓越,风采奕奕;那人蛮横霸气,痞气十足……   对了,那人还有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名字——厉衡。   ——   苏纯做了一夜的梦,第二天早上醒来,大脑筋疲力尽,眼角涩涩的睁不开眼睛,枕巾湿了一大片。   她闭了闭眼,缓缓睁开,脑子里还是浮现出那个梦了一夜的身影。这样的梦境自他走后已经梦了无数次。因为没睡好,苏纯觉得浑身无力,脑子里像搅了一团浆糊,混混沌沌,还头痛欲裂。她也懒得起来了,没有睡意的在床上呆了一个上午,直到十一点多钟的时候苗一依打电话来。   两个人在常去的餐厅见了面,苏纯才知道,自己的情况比起苗一依那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苗大小姐的样子比她惨烈多了——眼皮浮肿,面露菜色,走路时肩膀垮着,前腿拖着后腿,明显的纵*欲过度,精元耗尽啊。   “你……还好吧?”苏纯带着歉意地问。   苗一依脸色泛红,支支吾吾地说:“还……好啦。”   苏纯这辈子没什么值得庆贺的事,但交到苗一依这样仗义豪爽的朋友真是她一生有幸。昨晚得出那个猜测后,苗大小姐立刻捞起电话拨了一个很久也没有打过的号码。   “厉司令在开会。”对方礼貌地对她说道。   “我问厉言去。”然后她人就跑了,那一刻她已经完全把自己不理司令好多年的话忘个一干二净。天知道她心里多么想念她的司令大人。   苗一依走后,苏纯在客厅坐了很久。光阴一寸寸从阳台遁去,取代而至的黑暗悄悄延伸进来,将周围的整个世界笼罩在浓稠的暗夜里。   后来她拿钱到楼下的小餐厅去吃了晚饭,因为没有带手机,回来时才瞥见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是苗一依打来的。   苏纯立刻回复过去。很长的一段提示音过后,那头终于喂了一声,接着又直接陷入了沉默。苏纯纳闷地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话筒里这时清晰地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那是……喘气的声音?   “喵喵?”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苏、纯……啊……”接着是咚的一声钝响,然后一片忙音。   苏纯握着手机足足呆了四五秒钟,过了会儿才猛地把手机挂掉了,然后她整张脸都红了,像傍晚时候天上的晚霞,红遍天际……   苗一依真是个仗义的好朋友,为了她和厉衡的事足足有大半年没有搭理厉司令,现在为了从人家嘴里套话,主动送上门去做糖衣炮弹。   憋了大半年的厉司令一定很可怕吧。苏纯心里隐隐为苗一依的小命担忧。   苗一依的电话是半个小时之后打来的,接通后那头的传来慵懒绵长的声音,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似的。“苏纯,刚刚手机摔了一下。”   苏纯嗯了一声,厚道地没有点破她,静静地等待她的回音。   “厉衡……没有回来。”   同一个时间里,厉司令站在阳台给另一个人打电话,“老弟,对不住,刚刚我把你回来的消息泄露出去了。”      ☆、第 2 章   憋了大半年的厉司令果然可怕,等餐的时间里,苏纯暗中数了数,苗一依一共打了二十七个哈欠。   苏纯知道她这个时候发笑是不厚道的,可是没办法她实在忍不住,“这么累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一下。”   “你以为我不想啊。”苗一依抬了抬眼皮,一手拄着脸,“他丫跟我说今天要在家里接待什么军校的同学,我这副德行,哪敢留在那里丢人现眼。”   哦,差点忘了,她昨晚是在厉司令家里。苏纯点点头,贤妻良母地说:“待会儿我们也别逛了,吃完饭你赶紧回家补眠吧。”   苗一依轻轻地嗯了一声,垂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刚刚路上接到我哥的电话,他们公司晚上有聚会,一起去吧。”   苏纯握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粒,语气漫不经心,“算了吧,没什么意思。”她一向不喜热闹,但有一阵总是被某个闹哄哄的人折腾得咬牙切齿。她生了气,举起手掌朝他噼里啪啦一阵猛打,他却不躲,龇着一口白牙,笑嘻嘻地说:多打两下吧,再给我挠挠。   她说不打了,手疼。他就趁机抓住她的手揩油,我看看,然后放到嘴边去亲。她瞪他,结果被他扣住后脑压在墙上狠狠地亲了下去……事后他竟说,最受不了你那小眼神湿漉漉地看着我。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有些事,不能想,不能。   “去吧,都是我哥他们公司里的人,再说晚上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啊。”苗一依这个粗神经的姑娘根本看不到好朋友内心的情绪,顿了顿又说,“就当陪我呗,好不好,亲爱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说别的,冲着她昨晚舍生取义的恩情,苏纯也只得点头,“好吧。”   ——   某高级会所。   这个地方苏纯以前来过一次,那时候她是来找蒋雨墨的,结果却被厉衡霸道地扛了出来,后来她就没来过这种地方了,当时威武雄壮的厉某人十分痞气地跟她说了一句:再敢来这种地方,看我不弄死你。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要你管。   他呢?   老子管定了!   苏纯呼了口气,甩甩头,她今天是第几次想起那个人了啊。   “快看,快看。”下车才走几步路,苏纯的神经就叫苗一依的惊叫声震得抖了几抖。   “520啊,是那辆520”一排高档的轿车当中,那辆黑色的宝马750因为这个特殊的牌照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世上所有的巧合,只为了这一刻的不期而遇吗?   当事人表情淡淡,可是苗大小姐已经按捺不住火气了,想想昨天被喷的一脸的烟灰,恶向胆边生的苗一依四下瞅了瞅,然后在一旁的花坛里寻到一个可以作恶的工具——一个圆不隆冬的石头。放在手里掂了掂,这个分量够干点大事了。   “你干嘛?”苏纯及时抓住她那只被罪恶洗礼的手。   “砸车。”苗一依毫无羞耻之心地承认自己的罪恶。   “你疯了?”苏纯咂舌,心里吃惊这丫头怎么能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被人发现怎么办?”   “被人发现了更好,正好看看那孙子长啥样。”   作为一个合格的教育工作者,苏老师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罪恶的事情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她苦口婆心地劝住了苗大小姐,恩威并重地把人拽进了包厢里。   今晚似乎注定了是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包厢的门一打开,满场子嬉笑作乐的人影中,苏纯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偏角的沙发里坐在东家苗一伦身边的那个人。   好像是受到了感应一般,沙发上坐着的那人目光一定,朝着她们的方向直接看了过来。   如果说厉衡是苗一依看到就要上前揍他一顿的存在,那么眼前这个蒋雨墨便是她恨不能一脚把他踹飞的孽障……冤孽加障碍。   苏纯直接钉在了原地。就算是白日做梦她也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在这里和蒋雨墨见面。   时光荏苒,回想曾经漫长的岁月青葱,如今不过两年未见,你我却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爱恨情仇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苗一依在她小臂上轻轻掐了一下,给她一个放心吧有我呢的眼神。   苏纯朝她淡淡笑了笑,她其实已经没什么了,真的没什么。   蒋雨墨几乎是立刻站起来,客气有礼地说:“嗨,好久不见。”   苗一依蔑视群臣一样的目光在他脸上略略一扫,表情夸张地惊讶,“……哎呦蒋总,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是我哥公司新来的助理呢。”   苗大小姐你这么目中无人你家司令大人知道吗?苗一伦简直不敢直视他家妹妹的嚣张,人家是跟苏纯打招呼呢,有你什么事呀?   蒋雨墨并不介意苗一依的阴阳怪调,依旧笑得温文尔雅,他还极其绅士地拿起桌上的饮料给二位女士倒。   脆黄色的液体沿着玻璃杯慢慢注下,苏纯眉眼动了动,“什么时候回来的?”这算是礼貌地问一句。   蒋雨墨把倒满橙汁的玻璃杯放在她面前,开口回答:“三天前。”   苗一依的眼睛一直盯着蒋雨墨看,饶是蒋雨墨再云淡风云也有些扛不住了。他抬了抬眼皮迎上打量自己的视线,眉头挑了挑。   苗一依的睫毛上下抖动了几下,直接地问:“那辆750是你?”   蒋雨墨的神色顿了下,然后淡淡地笑了笑,这表情……默认了啊。   苗一依掩饰不住自己被喷一脸烟灰的愤怒,声音大了起来,“原来你就是那孙……唔唔……”最后一个子字还没有说出来呢,嘴巴就被苗一伦捂住了,她家大哥用手臂夹着她的脖子,连拖带拽地把她扯到里边去了。   “我没有恶意。”苗家兄妹离开后,蒋雨墨跟苏纯解释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一句你过得好不好,带出太多的情绪,旧情人相见总是免不了开口问一句好不好,只是这样的关怀如今在他们之间已经不适合了。   “我很好。”苏纯回答说。   蒋雨墨的眉毛挑了下,还是忍不住说了,“我听说你和厉衡分手了。”   你们分手了,所以我回来了。   周围环境越来越吵杂,一首死了都要爱被某个破锣嗓子的人唱得要掀翻包厢的屋顶,可也正好掩盖住了这边不经意的尴尬。   “换个地方坐坐吧,再相见也是朋友对不对?”蒋雨墨松开微蹙的眉毛,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放松自然,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住他内心奔涌的情绪。   苏纯转头看了一眼,苗一依这会子不知道在哪儿呢,她回过头,慢慢说了一声:“好。”   有些话她也很想问一问他。   **   “我问你,他怎么在这儿?”苗一依愤恨地盯着她家哥哥的眼睛,一手揉着快被他夹断的脖子。明知道今晚苏纯会来,他竟然把蒋雨墨这厮给整来了,拆台呢。   苗一伦的回答天衣无缝,“雨墨刚刚从J省回来,我正要给他接风洗尘呢,这不是正巧的机会么?”顿了下,瞥一眼他家宝贝妹妹的眼色,献媚地说,“对了,卖个消息给你,那五只老虎也来了,就在楼上呢,你要不要去慰问一下你的厉司令。”   说完他就抖着眉毛满是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妹妹,脸上是那种你快来感谢我的幼稚表情。   苗一依直接甩了个白眼给他,“我知道。”   “你知道?”苗一伦瞪大眼睛,原来这里面有猫腻啊。   谁知道他家妹妹根本不理会他,拨开他往回走,走到外间一看,顿时背后冒冷汗。苗一依觉得她今天晚上真是太失策了,她才离开几分钟的功夫,苏纯和蒋雨墨便双双失了踪迹,早知道她就不应该离开,早知道她应该把人直接往楼上带啊。   事情闹大了。   苗一依风风火火冲出门去了。   楼上的包厢里,厉衡撸着袖子正跟人掰手腕玩呢。他才休完假回来,大家第一次聚会,一个个就不当他回事了,开始小瞧他了。   顺利的扳倒了周济扬和他哥厉言,他站起来甩了甩胳膊,准备挑战一下剩下的两个人,江渔舟和纪明城。   “我们俩你就免了吧,以前又不是没比试过。”江渔舟靠在沙发椅里,姿态悠然地说。   纪明成跟他神态差不多,都是那种稳若泰山的表情,对厉衡的这种挑战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有人偏偏不信邪,“以前?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这半年我可没荒废自己。来,渔舟你先来。”   被点名的人轻笑一声,慢慢坐正身体,撸起袖子把结实的胳膊支起在桌面上,厉衡弯腰握着他的手掌,两人开始较量起来。   正难分难舍的时候,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一抹黑色的娇俏身影带着一股子香风呼地吹到跟前,青葱白玉一样的手指直抵厉衡眉心。厉衡脸往后一仰,手上力道一松,嘭一下手掌被江渔舟扣桌面上了。   “你丫还在这里穷折腾什么呢?都被人截胡了还在这里瞎嘚瑟?”苗一依一阵壮怀激烈、慷慨陈词,在座纷纷震惊,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和厉衡。   “小嫂子呀,截什么胡啊?”厉衡摸了摸差点被她戳中的鼻子,笑嘻嘻地问。   苗一依那个恨铁不成钢,那个孺子不可教啊,“蒋雨墨回来了你造吗?苏纯刚刚被他带走了你造吗……”   她这一叠声地问,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有落下去呢,眼前一花,一阵劲风扫过,像陡然爆发的寒潮在众人脸上刮起一阵凉风。“我去把蒋雨墨那厮的头拧下来……”这话的最后一个字是从门外传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厉少校和苏老师,你们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第 3 章   相比夜店里吵杂叫嚣的慌乱环境,咖啡厅里的浪漫和温情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苏纯手里握着小巧精致的咖啡勺,慢慢地搅动着杯子里的那杯摩卡,咖啡还冒着热气,湿热的气体扑在脸上……这样恬静的感觉让她想起以前的大学时光。那个时候的蒋雨墨也是这般姿态优雅地坐在她对面,时而浅笑,时而沉默,即使他一句话不说,只是坐在她对面,那样的时光也是温柔可爱的……   厉衡的眉眼毫无征兆地在她眼前一下子掠过,俊挺的眉,深邃的眼,直白的笑……属于他的一切立刻覆盖了曾经的种种。   原来她跟蒋雨墨之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得如今想起来她心里都不会有任何波澜。   “苏纯,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蒋雨墨的声音带着他一贯的温吞好听从她面前幽幽传来,刻意的放轻了节奏,显得慎重又小心。   咖啡厅里的背景音乐都变轻了,缓慢柔和的节奏只为了配合他这一声似的。   蒋雨墨凝视着她,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可是她的表情里没有一丝波动。“雨墨,都过去了。”她轻轻的说,如今的她也不是那个不冷静沉着的小孩子了,社会上学会了很多,自己身上也发生了不少事情,现在的她坚强了许多也淡然了许多。   蒋雨墨并不想死心,这么急切地赶回来,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她。“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坚持才让你受到伤害,我发誓现在不会了。”现在的我已经足够给你安定的生活,也拥有了保护你的力量,在我的世界里,你依然如初。   苏纯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淡淡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话?”轻轻的一声反问,把蒋雨墨所有的话扼杀在了喉间。   ——雨墨,你走吧,我已经不爱你了。   不是你不够好,是我已经不爱了。   爱情的保鲜期早就过了,错过了动心的那一刻,再回头什么都淡了。   蒋雨墨沉默了。当初放弃的人是他,现在找回头的人也是他,可是没有办法,因为我发现我依然爱着你。   本来苏纯心里有些话想问他,然而听到他的表白后,她忽然就不想问了,没必要问了。   蒋雨墨最后还是开车把苏纯送到了小区门口,绅士地问她:“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苏纯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我们这里治安很好的。”   蒋雨墨点点头,不再坚持,“再见。”他笑着对她说。   目送他的车子开走,苏纯才往里面走去。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夜间的空气里到处浮动着树木花草的香气,各色各样香味的杂堆在一起,倒也十分清爽好闻。今晚的她心情有一点失落,到底是什么她说不清楚,可是她可以肯定,一定和蒋雨墨无关。   她一步步朝着那栋楼的大堂里走,眼角的余光里,树影重重的暗影里似乎有什么细小的飞虫在靠近……身边的气流好像都不一样了,夜间带着花香的暖风里,有一股熟悉的,强势的气息在她周围弥漫,她猛地顿住脚步……   “苏纯……”   就在这时,那道声音恰到好处地传来,好像穿越千山万水,又好像来自遥远的天际。   苏纯的心猛地一震,惊喜,慌乱,委屈,生气……乱七八糟的情绪潮水一样漫上来了。一时间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所以就是那样站在那里,等那股情绪按着刚才涨上来的顺序依次都退回去的时候,她抬起脚步加速往大楼里面走。   “苏纯!”这回跟着声音一起来的还有手臂上的一只大手掌,准确有力地握住了她。她终于慢慢地回过头去……这个过程就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身后那人的脸一点一点在视野里慢慢放大,直到全部包容进他的五官,直到眼里渐渐有了酸意。   心心念念想的人啊,现在就出现在她眼前,可是她的心里却陡然间升腾起一股怒火,腾的一下就燃着了。她的眼睛明明蓄满了哀伤的情绪,可是脸上却努力维持起怔愣惊讶的表情。   “啊,厉少校,原来是你呀,好久不见。”和苗一依混久了,也学到这么一点招数了,对付厉衡这样的,挺不错的。   厉衡自从她回过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对她龇牙咧嘴笑了,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她该高兴坏了吧,正期待着小女人飞身扑进他怀里,小拳头捶在他胸口挠着痒痒,撒娇着跟他说:你这死鬼,终于肯回来了,打死你打死你……   结果……   厉衡浓眉一蹙,龇牙咧嘴的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这是要闹哪样啊?嗯?”他明明阴沉着脸,说出口的话却是带着调笑的意味,这半阴不阳的鬼样子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厉少校,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请你放手吧。”她不卑不亢地对他说道,跟他的关系像是一个半生不熟的邻居。   厉衡早就怒火中烧了,连眉毛头发都要一根根燃尽了,不然怎么都一根根竖起来了呢?可是他虽然火气大,对着她却是发不出来的,而且理智告诉他,他现在不能乱发脾气。   他松了手,“很晚了,咱们回去吧。”自来熟似的一手揽着她的肩膀,要带着她一起走。   苏纯拨开他的手,转身对着他,笑得花枝乱颤。厉衡觉得莫名其妙,可是那笑却让他生气,她有什么好笑的?   “厉少校,咱们?我是不是听错了?”她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眼睛酸酸涨涨的,把里面的濡湿挤压到了眼角处,“你快回去吧,你妈要是知道你在这儿又要拿扫把来赶你了。”   厉衡这会子已经憋得要内伤了,薄唇紧紧的抿着,隐忍的怒气在起伏的胸腔里升腾,估计一张嘴都能直接喷出火来了。   他们二人在这边火山爆发似的对峙着,那边门口的保安已经打量了他们很久,苏老师好像遇到了麻烦。保安大叔很敬业,在他们陷入僵持不超过五分钟的时候走过来询问:“苏老师,你没事吧?”   “老婆,我们回去吧。”厉少校就是厉少校,应变突发情况的反应真是比什么都快,一声称呼就把保安大叔的脸整成了调色板,他这算多管闲事?保安大叔的老脸在黑暗中隐隐抽搐。   厉少校挑着眉毛面露得意之色,可是我们苏老师也不是软柿子,任你想捏就捏的,“谁是你老婆,滚。”   苏老师那么文雅的女人竟然会说粗话?保安大叔深深地惊诧了,调色板的脸更加瞬息万变。他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地转换,心里渐渐有了确定的想法,这个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鸟,苏老师都忍不住骂人了,老师是不会骂好人的。   厉少校这强势暴躁的主儿,本来还是压着性子装好人呢,听到这一句,终于凶相毕露了。俊脸沉了下来,声音里都是满满的低气压:“你活腻了?欠收拾给我咳嗽一声。”手一带,弯腰挺身,两秒钟之内直接把人扛上了肩膀。速度还是和以前一样快。   “混蛋,你放我下来。”苏纯挥着小拳头在他背上一阵狂锤猛打。他结实着呢,她的拳头捶在他背上像打在坚硬的门板上,发出嘭嘭的响声,她的手都红了、痛了,人家还是站如松地立在那里,像站军姿似的动也未动。   保安大叔也气愤了,当着他的面就敢耍流*氓,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职业道德。“咳,你快放下苏老师,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厉衡的身体稍微转动了一下,与保安大叔横眉冷对了几秒钟,最后厉少校一只手慢慢伸到衣服里面的口袋,摸出自己的证件,递到保安面前,“看清楚了,嗯?”   厉少校都咬牙切齿了,保安大叔却一点也不买账,打开证件看了一眼,“你少忽悠人了,现在什么东西不能造假,假证我见得多了。”说完,很是嫌弃地又把证件甩回他手里。   认定这个家伙是个拿假证忽悠人的,保安大叔底气更足了,如果只是调戏民女,大叔教育他一顿就完了,可是冒充当兵的,这行为决不能姑息。   “这边有个使假证的挟持了苏老师,你快报警,我在这边守着,嗯,不能让他跑了。”保安大叔用对讲机跟保安室里沟通完之后,扬手一指,“把人给我放下来!”这一回可不是商量的口吻,是命令,绝对的命令。   这是一个正规*军在伪*军面前应该表现出的士气和霸气。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厉衡怒气攻心反而笑起来了,还露出一副小爷陪你玩到底的幼稚表情。他就站在那里,也不走,这时候冷不丁的背后又被她捶了一下,“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厉衡很想用他的大巴掌狠狠地拍在她屁股上教训她一顿,可到底是舍不得的,把她打哭了回头还要花大把的时间和耐心哄回来,这是一件十分考验他耐性的事情。   可是厉衡还是失算了,他竟然没有看出来这女人是在使诈,他刚把人放下来她转身就跑了,他想去追后面跟着的保安大叔不肯消停,当他畏罪潜逃似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想逃跑?没门儿!   厉少校都快气死了,这要是在以前,谁敢跟他先动手,他准把人掀翻了,保安大叔这样的他一只手就够用了……可是,他毕竟是刚刚才回来吧,才回家就惹事太说不过去了,而且他即使再生气也不能跟个正义尽职保安大叔动手啊,关键时刻,厉少校还是拎得清的。   辖区的民警来得挺快的,红蓝相间的警灯乌拉乌拉着呼啸而至,咯吱一声停在厉衡面前。车门开了,下来两个戴着大盖帽的人,一个小年轻,一个年长些。   保安大叔这时候底气更足,“警官,就是他。”冒充军官,还强抢民女。   “叫什么名字?”年纪稍长的警察看向被保安大叔指证的嫌疑犯,声音有点威严,“身份证带了么?”   厉衡抬起眼皮,和对方视线相接,那人的表情稍稍一愣。   厉少校也不多说什么,掏出那本被保安大叔当做假冒伪劣产品的证件递了出去。   警察同志打开看了一眼,只一眼,立刻合上,双手奉还,厉少校接过去,警察同志又啪一下朝他敬了个礼。   厉少校当即回复他一个标准的军礼。   旁边的小警察已经呆住了,保安大叔的心颤了颤,眨巴眨巴眼睛:假冒的敬礼的姿势怎么比刚刚那警官还有气势,唰一下抬手的时候,他都听到一股风声在响。   也许,可能,他真的是老眼昏花了,保安大叔的眼睛在他们之间扫来扫去,扫来扫去,可这俩人却什么话也没说,打哑谜似的朝对方勾了勾嘴角,然后那个疑是冒充军人的家伙转身就走了。   “警官,他……?”   警察同志对保安大叔笑了笑,“你误会人家了。”   见义勇为转眼变成妨碍公务,保安大叔的脸变得惨白惨白的,“他,是货真价实的?”   警察同志点点头,“对,货真价实的。”   “头儿,刚刚那是……”上车后,小警察也忍不住问。   “他是厉衡。”   “厉衡?”小警察刚到这边任职不久,有些人物的名字和关系他还不是很了解。   “他爸就是我们局长厉国生,他哥是军分区司令厉言,他自己——F市武警支队第三中队队长,‘五虎’之一。不过听说最近在办转业。”   “为什么要转业?”   男人笑了笑,扭过头去看窗外,显然是不愿多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来了,四千字哦,看我这么勤奋的孩子,你们怎么忍心不收了我呢?   ☆、第 4 章   苏纯这边回到家里,门一关上她整个人就有些无力了。也许刚刚被他气到了,或者是在他背上使劲捶他的时候用尽了力气,她这会子觉得自己的双腿都是软塌塌的,身体直往地上哧溜。她靠在门后缓了缓气,然后就扶着家具一步步走到沙发那里,沉沉的坐了下去。   今晚带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了,先来一个蒋雨墨,接着又是厉衡。   蒋雨墨带给她的只是表面上的震撼,可是厉衡不一样,表面上她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呢,内心早已经波涛云涌,万马奔腾。   明明厉衡跟她认识的时间没有蒋雨墨那么久,明明跟厉衡在一起后他们之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可是……爱情不分先来后到,也不论时间长短。   她靠在沙发背上,脑子里倒是什么也没有想的。她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无声无息的,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流了一脸的眼泪,好像这大半年里的眼泪这会子都涌上来了,一时间有些克制不住。   她低声地哭着,声音呜呜的,心里有点难过,又有点欣喜……他终于回来了,和以前一样,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可是心里还是难过的,这个坏蛋,离开的时候把她狠狠地虐了一把,直虐得肝肠寸断,生不如死;回来的时候又是这么的……出其不意,他做什么事就不能给人一点思想准备吗?她需要的是惊喜吗?明明是惊吓好不好?   混蛋,混蛋,苏纯的手下意识在柔软的沙发垫上捶了两下,哭声又大了一些。   就在这时候,大门被嘭嘭地敲了两下……与其说是敲其实更像是捶,那沉闷的整扇门板都嗡嗡震动的响声不是手指关节能达到的效果。   苏纯忽然就不哭了,睁着水雾一样的眼睛,呆呼呼的望着那大门……有门铃不用,除了厉某人,没人会干这事。   果然。   “苏纯,是我,开门。”中气十足地嗓音从门板后面传了进来。   苏纯猛地坐正身体,双手撑在沙发上,扯出一丝力气朝外面吼道:“你走,我不想见你!”   她这么一说外面的人不但没有消停,声音还大起来了,“别闹了,让我进去,不然吵到别人就不好了。”   苏纯气死了,这人怎么这么皮厚,吵到别人难道还是她的错?   “你再不开门我踹了啊。”因为她没说话,过了几秒后,厉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苏纯气得身子都打颤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一……二……”他还真的开始数数了。   她忽然就冲出去了,有点用力过猛,嘭一声扑到了门后面,突然而至的声音把门外的厉衡吓了一跳,数到几也给忘记了。   “苏纯,你不是摔倒了吧……有没有事你回答我一声啊。”他又开始拍门了,嘭嘭嘭的,振聋发聩似的。   苏纯又气又急,他那喊话的声音隔着门板都能把屋顶震飞了,隔壁的邻居一定都要被他吵到了,而且这样的事情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干过,到时候还是她跟人家赔礼道歉。想到当初他欺负完自己就跑了,现在回来做事情还是这么不知道替别人考虑,她心里特别委屈,特别生气,于是她在这里也跟他吼起来了:   “滚啊,你给我滚,我不想见你,我都恨死你了你不知道吗,你干嘛这么没玩没了啊……呜呜呜……”   她不太会骂人,特别是骂他的时候委屈在不知不觉中就超过了生气,没说几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到最后只剩下呜咽的声音隔着门边幽幽地传出去。   她哭了。   厉衡所有的怒气都被她滚滚而下的眼泪给卷走了,不见了,他的表情冷下来,眉头皱起来。她在哭,即使隔着门板,每一滴眼泪仿佛都滴在他心上,泪水中的盐分慢慢渗进他已经软化下来的心上,一片焦灼的疼。   “别哭,你别哭啊……”钢铁意志一样的男人,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都面不改色的,可是却叫门里那嘤嘤的哭声弄得乱了心智,因为看不到他心里更着急,她是摔了还是怎么了呢?   厉衡又朝里面喊了两声,里面依旧是嘤嘤声不断,他伸手挠了挠他的板寸头,在原地转了个圈……这个动作表明他此时已经心烦气躁,又或者是六神无主了。   这边的吵闹终于惊动了隔壁的邻居,旁边的大门啪啦一声打开,探出来一颗脑袋来,那人脸上神情很不满,嘴巴都已经张开要准备喷了,结果看到站着的人忽然间又把嘴巴合上了。   厉衡脑子一动,走了过去,“对不起,打扰一下。”   苏纯靠在门后面哭了一会儿,听到外面忽然安静了,想是他已经走了吧。她转过身趴在猫眼里看了看,果真没有人了,正要转过身来,阳台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咚一声,好像什么重物落地了。   苏纯顿时寒毛直竖,她趴在门背后的手都忘了收回,跟只壁虎似的越趴越紧了,她就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慢慢地把头扭了过去……   厚重的窗帘抖动起来,从中间被掀开一条缝隙,紧跟着,一个高大的黑影闪了进来。   苏纯大叫一声,双腿一软,顺着门就那么滑溜下去,最后瘫坐在地上了。   “不怕不怕,是我。”始作俑者几大步跨越过来,蹲下去俯身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了。   苏纯这下子也反应过来了,这事情他以前也干过,不过她刚刚哭傻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刚刚才哭过,委屈劲还没过去呢,他又突然跑出来吓她一大跳,于是她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哗哗地流出来了。   厉衡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的女人哭鼻子,因为他不会哄人,这次离得近,小女人的哭声更叫他无法把持住,他干脆顺着她的姿势,坐在了地上。   苏纯在他怀里尽情发泄,把这半年来的委屈劲都化作眼泪鼻涕擦在他胸前的衣襟上了。他的黑色夹克敞开的,湿意很快就渗进薄薄的布料,没过多久,他便感受到胸口一片濡湿。   “别哭了好不好……好不好啊……”厉衡平时说话就跟喊口令似的,每一个字都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坑来,可是现在呢,语气那么轻,那么柔,像是在无奈喟叹一样。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她那眼泪里的盐分在他心头灼烧,他的心脏都要蚀掉了……   还好,怀里的人在他的安抚下声音渐渐小下去,过了会就收住了哭声,他感觉内心压抑着的一股气终于吐了出来。怀里的人动了动,他便松开手臂,低头只见一张泪水肆虐过的脸,那上面一双红通通的眼睛,鼻尖也是红的,大概是在他衣服上蹭的。   见她看着他,厉衡咧嘴朝她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女人像吃错药了似的忽然用力地把他往后一推,然后自己爬了起来。   厉衡咧着的嘴还没收回来,根本没防备到她会对自己搞突然袭击,身体往后一靠,而后双手敏捷地撑住了……还好他反应够快啊,不然肯定得摔成脑震荡,这女人真狠心啊!!   他抬眼去瞪她,结果看到小女人一手抹眼睛,一手指着他,居高临下地对他说:“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抱我的,你给我出去!”   双手一撑,一个反作用力,他蹭一下跳起来了,一秒钟之内角色就对换了,换成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好了,别闹了,你怎么还没玩没了呢?”他这话里头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连语气还都是软的。   苏纯根本不和他废话,拉开大门往外一指,“你出去,出去。”她好像是在动真格的,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啊。   厉衡的脸僵了僵。   苏纯见他不动,又说:“你不出去是吧,我叫保安上来。”她说完就去拿旁边墙上挂着的门铃电话,手指刚够到电话的手柄,身后就被重重地压住了,她一下子趴在了墙上,手背上同时传来一个力道,电话啪一下扣了回去。   背上的男人像座山似的压着她,她拱着背挣扎了几下,他动也未动,她却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因为生气,呼吸显得有些急促。   厉衡忽然把她翻过来,身体还是压迫着她,她依旧动不了,只能拿眼睛去瞪他。刚刚那一阵闹腾,她的脸憋得热热的,此时因为生气,气血上涌,那白嫩的脸看起来更加诱人了,像颗熟透的红苹果,不,比红苹果还要粉嫩许多。   厉衡有点扛不住了,人家还在瞪他呢,他竟然鬼迷心窍了低头就想去吻她,结果脸一偏,他被打了。   啪,左脸上挨了一巴掌。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厉衡此时也有点生气了,眼睛里露出尖锐的寒芒,然而只是一瞬,那陡然而生的光芒就暗淡下去了……他看到小女人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里,湿意又再次晕染上来。   “你不记得了么?我们已经分手了,你都说分手了你还想干什么?”她在他面前抖着声音问,好像底气不足的是她一样。   “苏纯?”他叫她的名字,“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她明明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我明白?我明白什么?”她笑着反问,“明白你那么做都是为了我好?你问过我没有?你为了我好我就一定要同意?你做事情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相爱是什么?是无论你贫穷还是富裕,健康还是疾病,我都愿意相伴在你左右,可是你怎么能把我这个权利都剥夺了?这样的好,我不能接受。   厉衡傻了,楞乎乎的站在那儿。他想道歉,可是看她哭成那样他又想哄她,结果他犹犹豫豫的时候,苏纯冷不丁又推了他一把,他配合地退后了一步,苏纯接着推他,他接着后退,她步步紧逼,然后就把他推到外面去了。   “我恨死你了。”她对他说道,然后在他错愣的表情里,嘭一声把门关上了。   厉衡站在外面,他听见她咚咚地脚步声渐渐跑远,里面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然后四周就陷入了彻底的安静。   唉,他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和他形影相吊的廊灯,无奈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人家也挺勤快的吧,乃们怎么不留言呢?   作者:厉少校,你被嫌弃了。   厉衡:谁?谁敢嫌弃老子?   作者:读者啊,放你出来这么多天了,都没有留言。你快点卖个萌,拉拉人气。   厉衡:我才不上你的当,他们嫌弃关我鸟事,我老婆不嫌弃就行,对吧,老婆(朝苏老师眨眼卖萌)   苏纯:站墙角去。   作者:哈哈哈,苏老师受你连累被读者嫌弃了,心情不好啊。   厉衡:哼,他们嫌弃说明你没本事,你还有心情搀和我们夫妻俩的事,还不码字去。   作者灰头土脸ing……      ☆、第 5 章   我离开,因为我爱你……   厉衡趴在方向盘上,像饥饿的人趴在面包上一样。可是他的样子比较怪,他一只手在捶方向盘,另一只手在……挠头。一边挠啊,一边捶,背部还扭来扭去的,像条痛苦的泥鳅。   笃笃笃,玻璃窗被人敲了三下。   厉衡扭过脸看了一眼,保安大叔那张老脸正贴在玻璃窗外,某人不想搭理他,回过头去继续挠头,但是抵不过保安大叔的执着。笃笃笃,车窗玻璃又被敲了三下,他只好把窗户降了下来,一脸幽怨地瞪着对方。   “首长,你是不舒服么?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   面对保安大叔诚挚的、热心的脸,厉衡无比郁闷。这人咋就不想他好呢?之前给他招了辆警车过来,现在又要给他招救护车。上辈子跟他有仇么,真是的。   厉衡郁闷地黑着脸,呼一下把车窗升了上去,然后狂踩油门,把自己那辆路虎开得飞了起来。   保安大叔摸摸脸上被路虎喷上去的烟灰,叹着气自言自语:唉,定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了,要不然大晚上的怎么会被苏老师扫地出门呢?   厉衡开着车在街上兜了几个圈,他不想回家,然而也不能去找他哥,小嫂子才被他哥拿下,这会儿肯定在家里搂着腻歪,他自然是不会去做那个不速之客。车子在前方的路口拐了个弯,油门一踩,他直接往武警医院附近的江南苑去了。   周济扬似乎猜到他会来似的,脸上没有一点惊讶,“这么快就被赶出来了?进来吧。”   厉衡大步走进去,也不坐,憋着气似的就站在沙发跟前。   周济扬递给他一听王老吉,“消消火。”   厉衡接过去,打开易拉罐,一口气喝干了。他心里的确有火,可那不是对别人的,他的心火在自己心里烧,没有火焰也一样闷在灰烬里烧的哔哔啵啵作响,一样的灼热无比。   周济扬站在一旁望着他,眉毛动了动,“我再给你拿一听。”   厉衡摆摆手,“不用了。”直直地往沙发上一坐,“陪我说说话。”他们五个人,数周济扬和他年纪最小,平时除了他哥厉言,他跟周济扬走得最近。何况他和苏纯之间的怨念,周济扬也是最清楚的一个。   “也许你是对的。”厉衡开口说,两只手掌放在高高耸起的膝盖上,“我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他垂着头,无精打采的像只战败的公鸡。   周济扬耸了一下眉毛,眼睛淡淡一瞥,“那天她折回头的时候,拽着我一个劲地问,看她当时那个表情是又急又气的,幸好你已经走了,要不然,我估计她很可能冲上来打你一顿。”   厉衡完全没有理会他言语里的玩笑意味,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了真相,你说是不是医院里有人泄露了消息。”   “不。”周济扬立刻回答说,表情淡漠却很认真,“你真当她那么好骗啊?她只是被你气懵了,脑子一时半会儿没转过来。她是了解你的,才不肯相信你会用那种理由提出分手。”   厉衡吐了口气,身体往后靠了过去,眼睛望着天花板,眉心触动。   想起她那日惨白哀伤的脸,心里一阵阵酸涩。他当时是有多狠心啊,看她那么难过,他都没有跟她说实话,眼睁睁看着她泪流满面,满是绝望的转身离去。最后那一眼余光里瞥见的场景,他在此后的一生里都没有忘记过。   眉心的痣在他眼角一闪而过,白色的裙角划开凝滞的空气,于飘荡间消失在狭小的门缝里……   她为他翩然而来,他却让她铩羽而归。   不是不心痛的。   “你也不用这么失意,她对你还有感情,要不然她不会有这个反应。”周济扬对他说道。   厉衡依旧望着天花板,声音幽幽地说:“可是她刚刚说已经恨死我了。”   周济扬笑了,“她说恨你就信?再说,没有爱哪来的恨。”   厉衡眨了下眼睛,蹭一下忽然又坐正了。他好像被佛主点化了似的,大彻大悟的表情,然后又立刻站起来,“拿酒来,我们喝一杯。”   周济扬唇角微张:什么毛病这是?   **   这个晚上苏纯照例又失眠,整个晚上都在对天花板行注目礼。   第一次认识他那是已经很久的事了吧,那时候厉少校还不是少校,只是一个刚“下放”到队里不久的上尉。   当时的厉上尉年轻气盛,牛气哄哄地领着一队士兵,到苏纯所在的大学给新生军训。一群绿油油的身影里,厉上尉无疑是最惹眼的一个,个子最高,脸蛋最帅,气质最好,惹得一群大一女生纷纷冒桃花眼。   可是厉上尉并不像其他的教官那么好相处。大概做领导的都比较喜欢摆谱吧,他成天摆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就连班里最漂亮的女生跟他说话他都面不改色,卖乖撒娇求怜香惜玉在他面前更是行不通,或者说他压根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   苏纯在军训第一天就跟他结下梁子了。当时她来大姨妈了,身体不舒服,站军姿的时候免不了动来动去的,结果她就被人家点名了。   “一排左边第二个女生,出列。”   苏纯啪一下站出了队伍,然后上尉同志就迈着长腿一阵风似的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开始对她各种纠正和教育,说话的时候绷着一张脸,好像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报告教官,我……不舒服。”苏纯可不想在全体同学面前说来大姨妈的事,更不想在他面前说,不过她心里觉得他应该能听懂她的潜台词。   结果事与愿违,她压根不知道一直混在男人堆里的厉上尉是个实打实的生理白痴,而且他是第一次做教官,没理论加上没经验,他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不舒服?不舒服去医务室开请假条来,否则一律视为借口!!!”厉上尉的话喊得气吞山河,连隔壁班的都听见了。那锐利的眼光在她眼前一扫,好像识破她的谎言似的。   苏纯挺不服气的,嘴里嘟囔了一句:“傻大兵,什么都不懂。”   厉上尉听力非常好,被这小丫头片子反驳了,俊挺的眉毛终于蹙了蹙,“说话之前要说报告你不知道吗?训练结束后留下来站军姿,站到我满意为止!”   这是杀一儆百啊。现在的孩子都被父母宠坏了,一点苦都不能吃,还不知道尊重人,哼哼,想逃避训练,门儿都没有。   苏纯也是个倔性子,真就跟他扛上了,结果在太阳底下站了半个小时之后,就直接倒了。厉上尉当时还陪着她一起站呢,就站在她左边,看到她摇摇晃晃地,他转过头正要说她几句来的……然后就抱着她冲进医务室了。   后来的军训苏纯就没有参加了,一共就七天,她的大姨妈走的时候就已经五天过去了。因为这次结下的梁子,教官们走的那天,全班人都去送了,只有苏纯没有去。   舍友回来的时候跟她说,厉上尉还问起你了,问你身体没什么了吧。苏纯当时撇撇嘴,什么也没说。她后来仔细一想,自己其实也蛮坏的,人家是终于职责而已,也不是故意要整她,她还怀恨在心了。不过呢,她当时正跟蒋雨墨打得火热,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有些人你以为会与自己相伴终生,结果他偏偏不能;有些人你以为他就是个过客,结果他还就驻守在你生命里了。   **   苏纯这一夜迷迷糊糊地总睡不安稳,天快亮的时候到底抵不过睡意入了梦乡,今天是星期六她可以睡个日上三竿的,结果却被一阵拍门声给惊醒了。   “苏纯,苏纯,你醒了么?”   苏纯坐起来,定了定神,走过去开了房门,看也没看门外的人一眼,趿着拖鞋走回床边往床上一躺,裹被子盖住了脑袋。   苗一依知道自己这回犯了错了,通敌叛国,出卖朋友,这种行为不可饶恕啊。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扯了扯被子,被子里的人跟她较劲似的,她扯一点对方就立刻拽回去,死都不肯松动。   苗一依只好放弃,磨磨唧唧地说:“那个……苏纯啊,我其实都是为你好啊……”   没动静。   苗一依继续:“算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会被子动了动,过了会里面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你错哪儿了?”   肯答话就是有余地啊,苗一依立刻从善如流态度诚恳地承认错误:“我不该欺骗你。”   “还有呢?”   “不该瞒着你把你带到那里去。”   闷头大睡的人终于坐了起来,丢开被子,扒拉了两下头发,睨她一眼,“我就奇怪了,你哥的公司搞聚会为什么要带上我,原来都在那等着我呢?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苗一依立刻举起手发誓,“那当然,咱俩谁跟谁。”   “那你还跟你家司令合伙算计我?”哪有那么多巧合啊,蒋雨墨刚送她到家门口,厉衡就追来了,除了有人私通外敌还是私通外敌。   苗一依性子直爽,被说破也不狡辩,“我不是想帮你嘛,不过我发誓蒋雨墨的事我事先真不知道。”   苏纯没说话,起身去卫生间洗漱。苗一依吧嗒吧嗒跟在她身后,扒着门框探进去一颗脑袋,“昨晚咋样?”   “什么咋样?”苏纯就着一口牙膏泡沫嘴里含含糊糊地问。   “谈得咋样啊,你跟厉衡?”   苏纯吐掉泡沫,擦了下嘴巴,漫不经心地问:“你家小叔子没跟你汇报吗?”   苗大小姐内伤了,不过仔细想想苏纯也没说错啊,她都跟厉言生米煮成熟饭了,厉衡不就是她小叔子了吗?那么现在是他们一家人合起伙来欺负了苏纯吗?怪不得这么生气呢。   苏纯见苗一依半天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语气过分了,换了一个口气道:“你上次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一个跆拳道教练吗?我同意了,约他明天见面吧。”   苗一依脑袋往边上一歪,咣当一下撞在门边的瓷砖上。完了,厉某人这回肯定要跳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慢慢穿*插,这个时候的厉某人还没动什么歪心思   ☆、第 6 章   “她敢!”厉衡猛地从红木的沙发椅上跳起来,他哥家的帮佣陈阿姨正好端着沏好的热茶走到他面前,被他一撞,一杯滚烫的茶连汤带汁浇到他结实的小腹上。   陈阿姨吓坏了,忙抽了茶几上的纸巾递给他,直问:没烫着吧?   结果那厮双手拽成拳头,在原地转了个圈,头发分分钟竖起,鼻子冒烟地说:“她敢去试试,看我不弄死她。”   陈阿姨立刻愣在了那里,又是哪个把这位暴躁的小爷给惹了啊。   厉言挥挥手,示意人退下,他摁灭了烟蒂,站起身拍拍他家兄弟的肩膀,“冷静,凡事不要冲动,从长计议。”   厉衡看他哥一眼,又看看缩在角落里的始作俑者一眼,鼻子冷哼了一声。   “我冷静不了。”他吼了一嗓子,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门边缩着的苗一依。他哥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小嫂子被他拿下了,他自然说话轻飘飘的。他们两口子滚了床单了,现在就不管别人死活了?再说这事还是小嫂子惹出来的,他不过去南方疗养而已,又不是为国捐躯了,她至于那么心急着帮他女人找下家吗?   苗大小姐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打说完那消息后就一直呆在门边没敢靠近,厉少校那个火爆脾气,真怕他冲过来把她从窗户扔出去。   厉言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你先坐下来,容我想想。”   厉衡好像给谁较劲似的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他本就身形高大,杵在那里跟个柱子似的,有股子威风不倒的霸气。   厉言给苗一依递了个眼色,苗一依磨蹭着慢慢靠过来,蹭到跟前朝着那个柱子似的人嘿嘿一笑,“你没烫着吧,要不先去换件衣服?”   厉衡用眼睛飞了她一刀,不想看到她似的,气哄哄走到一旁坐下。   “厉衡。”他哥轻喝了一声。   厉衡抿抿嘴,十分不快地说了句:“我皮厚肉糙,不怕烫。”顿了下不服气又加了句,“就怕被人背后捅刀子。”   被他夹枪带棒一说,苗大小姐脾气也不好了,“谁捅你刀子了,当初要不是你把她伤得那么深,她能这样吗?”   屁股下的椅子还没坐热呢,厉衡噌一下跳了起来,不过却说不出话来,眼露凶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苗一依被那股气势一吓,立刻往厉言怀里一扑,揪着他的衣服哼哼唧唧地,吓死了,吓死了。厉言低下头,又是拍背又是哄的安抚小女人的情绪。   厉衡这下子连这间房子也呆不下去了,没节操的哥哥,搂着自己老婆秀恩爱存心刺激他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转身迈着长腿就走了。   走得潇洒,上了车之后有点无所适从了,现在该去哪里?   周济扬今天上白班,另外那两个也没有空,正在抓耳挠头的时候,手机就响了,厉局长来电,立马回来一趟。   厉衡一下子趴在方向盘上,差点倒地不起了。   ——   “爸、妈,我回来了。”厉衡这人也不是特别喜欢热闹,可是他带给别人的感觉却是很热闹。一进门就是一个大嗓门,厉太太在楼上给他铺床都听见了。   “回来也不回家,昨天去哪儿了?”厉太太埋怨着说,脸上却都是满满的笑意。家里头三个男人,老大和他爸性格一样,沉稳又沉默,即使在家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最热闹的就是这个小儿子,说起话来就跟平时训练喊口号似的,嗓门大得要震飞天花板。   厉衡上前抱抱他妈,“我昨晚在济扬那里。”   厉太太伸手在他背上捏了下,“臭小子,还是这么壮实。”   “我可没偷懒。”这半年他是丝毫没放松锻炼的。   这边母子俩正说着话,厉国生站在楼梯上朝下面说道:“厉衡,你上来一下。”厉衡刚叫了一声爸,他已经说完转身了。   “妈,我先上去。”   厉太太拍拍儿子,“去吧。”没忘记嘱咐了一声,“别跟你爸叫板,有事好好说。”   厉衡打了个OK的手势,迈着长腿上楼去了。   “爸,什么事啊。”厉衡关上书房的门,走过去。他爸正坐在桌前看书,听见他说话,抬起头来,一双能让犯罪分子胆战心惊的凌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厉衡心想,老头子这是怎么了,他刚回来又没惹麻烦,干嘛那样子看他,好像自己惹了多大的事一样。   这小子,眼神还是这么顽劣,气色倒还好,身板还是和以前一样结实,到底年轻恢复得快。厉国生敛敛眉,问他:“听说你交了转业报告?”   厉衡神情一顿,心里骂道纪明城这个小狗腿大嘴巴,屁点大的事情都要汇报,下次有事再也不和他说了。   “为什么不说话?”他的局长爸爸还等着他回话呢。   厉衡下意识站直,“是,交了。”去年年底就交了。   以为他爸下一句会是转业这么大的事怎么没跟家里商量就决定?结果他爸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说:“是该转业了,你现在也不适合部队那么高强度的训练……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厉衡突然有点张不开嘴,因为他知道他那话要是说出来,他爸是肯定要跳脚的。   “市局还是指挥学院?”   厉衡难得的不干脆,磨磨蹭蹭地说:“都不是,我准备去……师大。”   “什么?”果然跳脚了,厉国生手掌撑着桌面,噌一下站了起来,手指着他,“你小子给我再说一遍!”   说就说,厉衡啪一下立正,“报告厉局长,我准备去师范大学。”铿锵有力,字字清晰。真是奇了怪了,从小到大每当他爸生气的时候,他说话越遛,反而他爸和颜悦色的时候,他说话不利索。厉太太说你小子是天生跟你爸作对的,这话一点不假。   厉国生气得差点上前踹他两脚,不过到底老了,还是算了吧,那小子的腿就是钢筋铁骨,他那脚踹过去估计人家嫌挠痒痒都不够。深深地平了一下气息,咬牙切齿地问:“你一个当兵的,去师范学院干什么?当门卫吗?嗯?”   “师大体育学院缺一个自由搏击教练,我已经去应征了,他们对我很满意。”   厉国生冷哼一声,能不满意吗?他的儿子,那身本事在整个A省也拿不出几个可以和他匹敌的,但是……师范大学,是不是有点杀鸡用牛刀啊?   于是没好气的说:“我那队里还缺个人手呢,你怎么不考虑。”他年底就退休了,大儿子在军界,他是一直想让小儿子入他这行,况且那个耿直的性子做这一行是十分好的。但是这小子明显的不肯听他安排啊。   “爸,你那里太忙,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厉国生眼睛都瞪圆了,真是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儿子能说出这个理由来,这比他说要去师范大学还令人吃惊。“怎么,经过上次的事情怂了?”   “不是。”厉衡肯定地回答道,“我只是不想……”不想再让她担心了,上一次差点就……师范大学是她的母校,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里,对于他们来说意义重大。那边一个星期才几节课,以后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陪她,最重要的,她在师大附中教书,离得近啊。但是这些话他是不会对他爸讲的,否则他爸非掏枪把他崩了不可。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请您别再反对。”   厉局长这一生阅人无数,多少狡猾奸诈的犯罪分子他都能一眼看透,他怎么看不出这小子有事瞒着他呢?不过孩子大了,多少有点小秘密吧。厉局长心里叹了口气,挥挥手,“出去吧,别杵在这儿,我看着烦。”   “是。”厉衡立刻嬉皮笑脸,出去时还朝他爸敬了一歪礼。   ——   苏纯到底没有去相亲。且不说苗一依已经倒戈向着他小叔子,就是苏纯自己也不想去祸害无辜的人,跆拳道教练估计也挨不过厉衡一个扫堂腿吧。她那么说只是气话而已。   星期天上午苏纯在家里打扫卫生,这时候表弟打电话来,说舅舅出了车祸,送到医院去了。   苏纯拿着包就飞奔出门了。   苏纯的外婆家是F市下面一个小县城里,她妈妈去世得早,她从小是跟外婆舅舅一起生活的,考上大学后就留在了市里。两年前外婆也去世了,现在这个世上,舅舅是她唯一的亲人。   两个小时后,班车到了县城,苏纯打了个的直接去县医院。   表弟和舅妈站在急诊室门口,两人都是一脸焦灼。   苏纯跑上去,“舅妈,情况怎么样?”   舅妈抹着眼角说:“不知道呢,推进去的时候神智是清醒的,你舅舅伤的是腿,妞妞啊,要是你舅舅以后再也站不起来那可怎么好?”   “不会的,舅舅人那么好,老天不会对他这样的。”她嘴里劝说着别人,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同时她想到另一个人,当初也是这样,那种心情她是感同身受的。   “蒋先生,医生怎么说?”舅妈忽然望着她身后。   苏纯心里一惊,转过头看到蒋正培站在那儿,“他来干什么?”她厉声问道,她讨厌见这个人。   “妞妞,蒋先生是来帮我们的。”   苏纯气得说不出话来,舅妈怎么可以这样,这个人是她的仇人啊。   蒋正培丝毫不介意她的不友善,“妞妞,你来了。”   “你别这么叫我,你没有资格叫。”苏纯大声吼道。   “妞妞,不能这么没礼貌。”   她舅妈一个劲袒护那个混蛋,苏纯忽然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她走开几步,面对着走廊的墙壁。她一直知道舅妈有点势利眼,从小也给了她不少脸色看,但是舅舅对她真的很好,她都忍了,受了委屈也从来不说,可是这一次真是太过分了。   表弟走过来安慰她,“姐,你别生气了,我妈就那么个人。”   表弟今年读高二,十七岁的少年长得又高又瘦,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苏纯眨了眨眼睛,眼眶还是红红的,她看着表弟说:“我没事。”   蒋正培不知道跟舅妈说了什么,她舅妈一个劲点头,还不断说谢谢。苏纯心里无声冷笑,这个人分明是她的仇人,可是她的亲人却在跟他说谢谢。谢什么呢?谢谢他辜负了她的母亲,害得她从小寄人篱下吗?还是谢谢他,搅黄了她的初恋打乱了她的人生,让她差点活不下去?   两年前的事她再也不愿多想,可是这个人却总是跳出来提醒着她,那悲伤和讽刺的过去。那个时候,她和蒋雨墨分手,那个时候,疼爱她的外婆去世……   蒋正培走开后,她舅妈朝这边走过来。“蒋先生已经联系好市里的医院,你舅舅出来后直接转过去。”   “我们家的事情你找他做什么?转院的事我可以自己联系。”苏纯说道,“喵喵就在医院工作,武警医院我也有认识的医生。”   “你这孩子脑子怎么这么不灵光?你朋友能替我们省医药费吗?”   苏纯冷笑,说到底还是为了钱。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   ☆、第 7 章   “用他的钱,你晚上不怕做噩梦吗?”苏纯问道,妈妈是怎么死的,外婆是怎么死的,她怎么能不知道?   “你……”舅妈被噎住了,定定的看着她,然后冷笑着说,“我们把你养这么大,用他一点钱算的了什么?”   苏纯真是气得不行了,“我欠你们的我自己会还,你用不着去找不相干的人。”   舅妈冷嗤一声,“你还?你拿什么还,你舅舅这次光是手术费就不知道要多少万,他这一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我们娘儿俩喝西北风去啊?”   舅舅家也是普通家庭,夫妻俩经营一家小超市而已,表弟在上高中,所有的开支都在那里了。苏纯自从工作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都会寄一半回家,有时还给表弟买衣服买参考书,她是真的当他们亲生父母一样孝敬的。可是现在舅妈居然利用她去跟蒋正培要好处,她真不能接受,那感觉就好像被自己亲人卖了一样,恨不能明码标价。   “那你回去好好算算,从小到大我到底花了你多少钱,你给我个数,我就是卖血卖肾也还给你。”苏纯这时候也变得犀利起来了。   舅妈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整个人有点发愣,过了会儿反应过来,气得不得了,但是顾忌着蒋正培那一层,也不敢把她得罪。骂了她一句死心眼,往边上走开了几步。   不一会儿,急诊室的门开了,舅舅被推出来,门口救护车已经准备好,送舅舅去市里做手术。   苏纯到底是没能阻止蒋正培的好意。   ——   厉衡在家吃了午饭后,整个人还是心神不宁,在家坐不住,他拿了车钥匙出门去。   厉太太端着水果盘出来,见他往门口走,问道:“大中午的你要去哪儿?”   厉衡回答:“我去找一个朋友。”   “晚饭回来吃么?”   “……不用等我。”   厉衡开车到了苏纯住的碧桂园小区,保安大叔跟他不打不相识,他刚停好车下来,保安大叔就迎上去了,“首长,你来找苏老师啊,苏老师上午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厉衡挑了下眉毛,保安大叔以为他不信,热情地把他拽进保安室,指着监控上的画面对他说:“你看,我没骗你吧。”   厉衡谢过保安大叔,上车后给她拨了个电话,那边提示关机了,他又给苗一依打电话,问她知不知道苏纯去哪里了。   苗大小姐这时候正午睡呢,打着哈欠说:“不在家吗,我不知道啊。”   “谁的电话?”那头插*入一道男声,厉衡一听就知道是他哥的声音,心里暗骂苗一依重色亲友,然后把电话挂了。   不过这世上没什么事是能难得住厉少校的,他挠了挠脑袋过后还是给纪明城打了个电话,没多久确切的信息就来了。   苏纯舅舅家厉衡去过,那时候她外婆去世是他陪她一起回去的。   难道出了什么事?厉衡越想越不放心,踩着油门就去了。车子开到半路,他接到周济扬的电话,周医生在电话里嘚瑟地问:“知道我刚刚在医院看到谁了?”   厉衡心里正不爽快,绷着脸没好气的说:“管你看到谁,没什么事我挂了。”   周医生笑得有点贱,厉衡真恨不得隔着电话就把他拎起来甩出去,“你挂了绝对要后悔的——我刚刚,看到苏老师了。”   厉衡正心烦气躁呢,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心里一颤,猛地松了脚下的油门,“等会儿说。”方向盘一打,车子在路边停下来,“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些。”   周济扬简明扼要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他还没说完厉衡就叫起来了,“那你还不快去救人,还在这儿跟我贫?”打电话这事交给护士就行了啊,厉衡暴躁地想。   周济扬啧了一声,“哪用得上我啊,这回我们主任亲自上台做的手术,你那位苏老师面子不小啊,对了,蒋雨墨也来了,看样子都是他安排的。”   厉衡连声谢谢都没说就把电话给挂了,然后狂踩油门飞奔医院,他一听到蒋雨墨的名字就浑身长刺。那老小子就想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挖墙脚呢。   车子轰隆隆开到医院,刚停好,隔着前面的挡风玻璃厉衡就看到蒋雨墨和苏纯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蒋雨墨不知道在说什么,表情看上去挺严肃的,再一看,厉衡眼睛一瞪,火了,他竟然敢抓着苏纯的手?老子的女人他也敢碰?非折了他的胳膊不可。   厉衡长腿一跨,下车,砰一声甩上车门,那大长腿咻咻咻几步就飞蹿到跟前。一个手刀砍在蒋雨墨手臂上,另一只手拽住苏纯往自己身前一拉。   两声闷哼先后响起。   蒋雨墨正说得起劲,突然手臂一麻,他痛呼一声捂住了,皱着眉瞪着眼前忽然冒出来的人。   苏纯也是没有任何防备的,加上厉衡当时很生气,扯她的力道就有些重,她几乎是摔进他怀里去的,额头重重的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一阵头晕目眩。   “你有病啊?”蒋雨墨骂道,这家伙发的什么疯,竟然拿手刀砍他。   厉衡在苏纯靠近怀里的时候身体僵了一下,有股子气血一般的东西往下冲,熟悉的绵软和馨香让他有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但是现在情敌当前可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他一手搂着小女人的腰,另一只手指着蒋雨墨,“姓蒋的我警告你,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动手动脚,直接折断。”   蒋雨墨也不是没有气性的人啊,想当初也是打过架闹过事的,不过在厉衡面前他还真血性不起来。先不说这家伙一身蛮劲他打不过,光是身上那股痞气就让人受不了,这家伙你跟他讲理讲不清,他的歪理说出来能把人气死。   蒋雨墨西装革履文雅又倜傥的模样,肯定不能跟他那么没形象,呵呵冷笑两声问:“请问你以什么身份来警告我?前男友?”见他一愣,蒋雨墨心里越发得意,“你们已经分手了,不是么?”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厉衡按住了,顺势把另一只手也缠绕上去。两只手臂环绕着把她圈在自己怀里,简直密不透风了,不但不让碰,简直看都不让你看了,而且他还要潇洒地挑着眉毛回答说:“总比你这个前前男友好。”现在人可是在我怀里,有本事你抢回去啊。   蒋雨墨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苏纯透不过气了,推了推把自己抱得紧紧的男人,厉衡松开手,从善如流一样低下头对怀里刚抬起头的人说:“走,我们一起去看舅舅。”   蒋雨墨眼睁睁看着那个嚣张得欠扁的家伙把人带走,气的往前面的树上踹了一脚。   走进医院的走廊后,苏纯拨开环在自己腰上的那只兽爪,往旁边移开一小步。   厉衡知道她心里对自己还有气,也不强求,规规矩矩走在她旁边。   苏纯舅舅的手术已经做完了,腿上打了厚厚的石膏,厉衡一进去就叫了一声“舅舅”,苏纯瞥了他一眼,心想他还真不当自己是外人。厉衡挑着眉毛只当没看见,人皮厚起来真拿他没办法。   “厉衡,你出任务回来了?” 苏明义并不知道他们分手的事,之前苏纯只是说他出任务去了,她不想家里人担心而已。   厉衡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是啊,刚回来……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情况还好,不过里面打了钢钉,伤筋动骨一百天,要休息一阵了。”   “那就好好休息,其他的有我们呢,你别操心。”厉衡信誓旦旦地,他说我们的时候,那只兽爪又顺势搭上了苏纯的肩膀。苏纯当着舅舅的面不好表现出什么,只能让某人得逞。   这时候舅妈忽然推门进来,厉衡回头又是一声舅妈,叫得好不欢畅。   舅妈带了一个看护过来,她待会还要回去,家里只有儿子一个人在,不放心。   厉衡说:“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结果舅妈说:“不用了,蒋先生给我安排好了。”   厉衡的脸色沉了沉,苏纯也不说话。   出了病房,厉衡问:“刚刚蒋雨墨跟你说什么?”他倒不是小心眼,他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争执,他感觉得到蒋家的介入似乎让她很不开心。   “我跟他说我舅舅住院花的钱我会还给他。”苏纯淡淡地回答道。   然后蒋雨墨就生气了,说,你跟我之间非要分这么清楚吗?她说,是的,我再也不想跟你们家人有瓜葛了。蒋雨墨抓着她手臂不放手,他说,我不同意。   厉衡听到这个回答,心里呐喊了一句:干得漂亮,宝贝儿。可嘴上却没敢这么造次,他点点头,像在肯定一次作战部署似的,“对,不用他的钱,以为就他有钱啊。”然后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钱包把里面的卡抽出来递给她,“你拿着,密码是你生日。”   苏纯看着他,没有接,声音低低的说:“也不用你的钱。”   厉衡上翘的嘴角倏地落了下来,“拿着。”旁边经过的人都朝他们看呢,多没面子啊。他用眼神去吓唬她,不接你试试看。   结果呢,苏纯根本不受他威胁,转过头就直接往前走了。   厉衡顿时咬牙切齿,等着,给我等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他拔腿正要追,结果被一人挡住去路,抬头一看是周济扬,厉衡把卡握在手心里。   “来了怎么没去找我啊?”周济扬问。   “找你做什么,你又不是主治医生。”   周济扬低头笑了笑,刚刚他全看见了,这会上来就是幸灾乐祸,外加落井下石的,“怎么,人家不领情。”   厉衡反手压住他肩膀往边上一推,“走开,别挡着爷办正经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厉衡追到门外,苏纯已经往大门口方向走了,这个女人果真打算甩开他自己回去呢。他咬咬牙,几步冲上去,不容分说扯住她一条手臂往自己停车的地方带。   苏纯知道自己的力量乘以十也不够和他对抗的,所以也不抵抗,由着他拽着到了车边,最后被他塞进了驾驶座。他这人就是这么霸道的,他要送你你不让他送,他就是绑也要把你绑上车。苏纯心里本来因为蒋正培插手舅舅的事不舒服,加上对他的气本来就没消,被他这么一强行拐带的,心里越不高兴了。她一路上都不说话,靠在座位上神情怏怏的。   厉衡也憋着气,虽然以前的事是他不好,可他那都是为了她好,出发点完完全全是为了她,就算她不赞同生他的气,但是一码归一码,眼下她正缺钱,她怎么能拒绝呢?因为他不是别人啊。她怎么能把他和蒋雨墨那个老小子一样对待,真是气死人。   两个人路上不曾说一句话,到了小区门口苏纯下车,厉衡拔了车钥匙跟她一起往里面走。保安大叔看见他们一起回来,特地走到值班室门口来跟他们打招呼:“苏老师,你们回来了。”   苏纯点着头微笑着应了一声。   到了家门口,她拿钥匙开门,推开门径直走进去,厉衡见她竟没开口赶自己走,憋了一路的气就像被针扎了眼的气球一般噗嗤一声全漏没了。   终于可以登堂入室了,有进步,他怅然若失的心情忽然就好起来。   苏纯心里怎么想的呢,他都跟来了,她要是不让他进他有的是办法,何况以他的本事和以往的劣迹这门压根挡不住他,所以不如让他进来,过会就赶他出去。   苏纯今天午饭没吃两口,现在倒也不觉得饿,她就是口渴得厉害。进屋后,她直接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   厉衡跟在她身后,在她放下杯子时他接了过去,用她的杯子倒了杯水,也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喝完后,用手背抹了下嘴巴,见她正望着自己,立刻咧开嘴,朝她嘿嘿一笑。   苏纯直接掉头走了。   厉衡嘴角抽了抽,继续跟她身后,一直跟到阳台。苏纯在收衣服,他就站旁边看着。以前这样的时光对他来说就是天底下最浪漫最幸福的事……她一件一件从衣架上拿下来,他一件一件从她手里接过,摸惯了枪把子的粗粝大手握着带着她体香的柔软布料,他禁不住心神荡漾,凑近鼻子闻一闻,结果惹来一个白眼。她瞪他,瞪着瞪着她就笑了,他见她一笑,心里更荡漾了,猛地逼上前把她压在阳台的推拉门上狠狠地吻,直吻得衣服掉了一地,最后连她身上的衣服都被他剥了……   厉衡甩甩头,甩开那些儿童不宜的画面,心想这会子他要是敢那样,她绝对一个巴掌打过来……他都已经被打过一次了,哪能不记事啊?   苏纯完全不知道某人脑子里想着那些邪恶的事情,收拾了衣服拿进房间,然后又走出来。这个过程里厉衡依旧跟进跟出,跟到客厅后,觉得不能再沉默了,这女人的软刀子真厉害,这是当他真空呢。   “那个……我帮你做饭吧。”他想了想,终于想到个借口。   苏纯往厨房那边瞥了一眼,“今天没买菜。”早上接到表弟的电话她就直接回去了。   厉衡心里叫好,“那我们出去吃吧。”   “我冰箱里有饺子。”   厉衡立马转换语调说,“饺子好啊,我好久没吃饺子了,我去煮。”说完他抬起手准备掳袖子。   “只有一小袋,够一个人吃的。”她漫不经心地解释了一句。   厉衡掳袖子的动作顿在半空中。   这是敢他走呢,他怎能听不出来。厉衡好想发火啊,但是想想刚才路上大家都不高兴,好不容易今天她没把自己挡在门外,还是慢慢来吧,真把她逼急了,下次连门都不让他进了。农村包围城市,一步步来吧,总有一天会将她拿下。   “那……”他挠了挠他的板寸,“我先回去了,你吃完饭早点休息。”   苏纯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个人走到门边,厉衡出了门口转过头,她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哪里他看不到,但是他还是对她说了一句:“我走了。”   她说了一声好,然后他就转身走了。苏纯抬起头只看见他离去的背影,一样的身姿挺拔,一样的坚实伟岸……和两年前几乎一样。   苏纯和厉衡第二次见面是两年前。   那时候她刚刚和蒋雨墨分手,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世,整个人正处在亲情和爱情的双重打击之中。   那年的情人节,对她来说基本不是一个很好的提示。她之前就想好了,那天她回去陪外婆,小县城情人节的气氛没有城市里那么浓厚。   结果她却在头天下午接到苗一依的电话,说出了车祸,让她去救火。她套上鞋子就飞奔到医院。到了医院之后才知道苗大小姐所谓的救火其实是让她代替去参加他们医院和本市武警支队的一次军地联谊活动……其实就是军营相亲啦。   苏纯摇着头说不行不行,苗一依便指一指自己因盲目超车而打着绷带的腿,说:亲爱的,你就帮帮忙吧,我要是能走肯定也不能来麻烦你呀。   医院负责组织这项活动的大姐也在一旁苦哈哈地求着:活动明天就开始,我临时到哪里去找一个合适的大姑娘给人家送去啊,说好二十对新人的,少一个怎么跟人家背井离乡驻守在这个城市保卫我们阖家幸福的子弟兵交代啊。   这大姐太会说话了,苏纯觉得自己如果不去就是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了。苗一依又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跟她说,就去走个过场就好啦,当然如果有看对眼的那就更好啦。   于是,在苗一依和那个大姐的合伙攻势下,苏纯终于点了头。   大姐高兴坏了,立刻登记了她的身份信息,然后跟她说了一下流程,最后才说:回去准备一个才艺展示的节目。   苏纯一愣,说:我不会啊。   苗一依立刻接口道:你不是会拉小提琴吗?《梁祝》嗯哼?   苏纯只觉得眼睛发黑,感情苗大小姐真是把她出卖得彻底。苏纯有好久没拉琴了,那天晚上受没节操的好朋友的连累练琴练到很迟。   第二天早上,她跟其他姑娘一起被一辆大巴拉着送到了市武警支队。   对方也是很看重这件事的,院子里张灯结彩的,布置得就跟办喜事似的,礼堂大门口还挂了红色的条幅:欢迎XX医院的白衣天使云云。   苏纯和其他姑娘一样对这个平时几乎没有涉及过的地方充满了好奇,她们小声交谈着下了车。其他人都是结伴行走,队伍里只有是苏纯一个人单独行走的。   领导讲完话后就开始流程第一项:知己知彼。其实就是一个八分钟的面对面谈话,男女嘉宾按胸前的牌号在两边的桌子前入座。   苏纯是一号,车上的时候大姐就给她们发了一个花朵状的大胸牌佩戴好。当她坐好后抬头正要跟对面的人笑一笑说声你好的时候,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有时候孽缘就好像上天的恶作剧令人防不胜防。仇人相见是什么情形呢?怒目相视,拔刀相向?或者冷言相讥,句句讽刺?可绝不会像他们两个人这样,平静地和对方对视着,足足五分钟过去了都没有人开口说话。似乎谁都在等着对方开口,是一声别来无恙呢,还是好久不见。   旁边坐的那对人禁不住朝他们投来注视的目光,然后一直忙着和对方进行视线交接的厉队长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好,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这回来到他的地盘该给她颜色看了吧?谁让她当初骂人家傻大兵来着?   苏纯压抑着内心的一丝小怯懦跟他打招呼:“你好,厉教官。”   厉衡嘴角勾着笑,“我现在只是你的相亲对象,你可以称呼我名字。”   苏纯瞥一眼他礼服上的名字,最后又看一眼他的肩章,还是没好意思叫他名字,称呼了他一声:厉少校。   他是参加相亲的军官当中警衔最高的,同时也是唯一一个被逼着来参加这次活动的。二十九岁高龄没有交过女朋友,好得近乎变态的体能和精力都用在平时的锻炼和作训上,爆发力和破坏力已经成为队里的一害了。他是父母眼中的不孝子,是队里领导最头疼的对象,他们队长说了,这次的活动重点就是把这老小子推销出去,不把他解决了,队长就去省总队负荆请罪——因为在刚刚结束的全省的特训里,他把总队的一干领导全撂倒了。   所以省里的领导发话,不行了,这小子再不找个人拴住他,他就该无法无天了。   厉衡完全不知道这事,支队长把他叫到办公室,队长老人家笑眯眯的眼神就让他大感不妙,然后等人家说出“鬼祟的阴谋”时,厉某人立刻跳脚了:这等没意义的事他不干,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去打沙包去。   队长瞪着他说:还好意思跟我提沙包,队里的沙包一个星期被你打爆四个,你的破坏力是有多大?再这么目无法纪破坏公物,下次你的沙包自己出钱买。   厉衡哼哼两声,不破坏公物可以,但相亲那事免谈。   结果支队长只好使出撒手锏:不去可以,下半年的南方特训你也给我免谈。   回到相亲现场。   厉衡见她不愿称呼他名字也不坚持,问她:你就是代替别人的那个?   昨天晚上他们支队长跟大家说了这件事,他知道这群白衣天使里面会有一个师大附中的语文老师,只是他不知道这个特殊会这么荣幸地让他遇到。是荣幸但未必是幸运吧,他当时想,因为他知道这个姑娘是有男朋友的。当初他做教官的时候曾经见过有个很俊逸的年轻人去学校看她,旁边的同学说那是她男朋友,两个人挺般配的。   只是四年过去了,她该结婚了吧,怎么会代替朋友来参加这个活动?就算没结婚那位也不能答应啊?   “我现在是单身。”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忽然低声解释了一句。   厉衡居然笑了,他说:“你是在给我机会?”   苏纯只觉得脸热,除了脸热就是心里深深的后悔,早知道她就不该来,眼下这种境地真是太尴尬了。“我只是不想你误会我欺骗你们。”   “没关系。”他说。   苏纯茫然抬头,他又说:“我是说即使你欺骗了我也没有关系。”   苏纯哦了一声,又低下头去了。心里想,原来他也没当回事,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   其实当时苏纯还真是误会厉衡说的话了,人家心里真正想表达的是:我不介意被你骗。   第一次被人骂傻大兵,厉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而那个红着脸又倔强地骂他的姑娘,厉衡心里一直都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多事之秋,明天要去一趟医院,不更新,大家见谅。   最近大家一直沉默,是情节延展有问题吗?大家跟我说说吧。   没有收藏的妞子们记得收藏啊,爱你们,么么哒。   ☆、第 9 章   蒋雨墨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林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儿子回来,立刻起身问:“吃饭了么?给你留了饭菜,我给你热热去。”   蒋雨墨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倦怠:“不用了。”   他走到面前的时候,林美才闻到他身上有浓浓的酒味,他去喝酒了。“雨墨……”她知道这孩子这两年过得不太好。   “妈,我上去了。”他已经往楼上走了。   林美定定的望着儿子的背影,心里尽是无边的落寞。这两年来儿子和她的关系连普通人都不如,他甚至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话。   蒋雨墨上了楼并没有直接回房间,路过书房的时候他看到门缝下面有光映射出来。屈指在门上扣了两下,他推开门进去。   蒋正培坐在书桌后面,面前摊开一本相册在看。   “爸。”   蒋正培合上相册,示意他坐,“喝酒了?”   蒋雨墨沉默着。   “见到她了?”蒋正培换了个话题。   “见到了。”他声音充满了喟叹,下午的事情让他郁闷。可他又忍不住自嘲,顿了一下他倒是笑起来,“她说要把钱还给我们。”   蒋正培好像并不觉得奇怪一样,他淡淡地笑着说:“这孩子的脾气跟她妈妈当年一样。”一样那么倔强,一样那么不讲情面。   蒋雨墨瞥见桌上的相册,问:“爸,你后悔过吗?”他这两年来经常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一些以前的东西,应该是在缅怀过去吧,是不是也在后悔自己曾经深深地辜负了那个人。   蒋正培没有回答他,“雨墨,爸爸希望你不要和我一样。”这儿子不是他亲生,可是经历却跟他那么相像,一贯还算果断的人难得地迟疑一回,便错过了一生最重要的感情。   或许这就是他们能亲如父子的缘故吧。   蒋雨墨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在走廊碰到他妹妹蒋雨欣。蒋雨欣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裙倚在木质的栏杆上,披头散发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哥,你今天被人家嫌弃了是吗?”蒋雨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蒋雨墨拧眉,“你跟踪我?”   蒋雨欣笑了,好像自嘲似的摇了摇头,“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变态,我感冒了去挂水而已,刚好看到你们……”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丝暗哑,“你当时为什么不跟他抢呢?打不过人家?”看样子她是什么都看到了。   蒋雨墨不想跟她谈这些,“不舒服就去休息,穿这么点衣服出来是折腾自己呢?”   蒋雨欣脸上努力酝酿起来的轻松和快意慢慢落了回去,“哥,对不起。”她忽然说。她清楚地记得,当她把那个惊天的秘密毫无预兆地在他面前说出来时,他当时脸上的错愕和颓败,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忽然间就灰暗了,那样的哥哥让她心痛了。那是一段死气沉沉的日子,她的自私和残忍没有收到任何回报,反而是将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个伤得伤痕累累。   得不偿失就是她这样的了。   蒋雨墨脚步一顿,深深地呼了口气,“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多想。”   “你知道吗?”蒋雨欣今晚特别有倾诉欲,也不知道是因为生病,心里变脆弱的缘故还是怎么了。“我现在仍然嫉妒她,即使……你这次追回了她,她以后成为我的嫂子,我还是会嫉妒她,我是不给她好脸色看的。”她说完笑吟吟地看着她哥哥。   蒋雨墨转过头,扯扯嘴角,“那我到时候会记得搬出去住。”   蒋雨欣勾了勾嘴角,“那就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你也一样。”蒋雨墨往走廊尽头走去。   会吗?蒋雨欣失笑。也许他和她都知道他们今生都不会得偿所愿了。   ——   苏纯走进教职工车棚的时候,发现厉衡竟然站在那里,那人只是随性地靠在旁边的铁柱子上也显得极为英挺。这所学校是封闭式的,可他居然有本事事先潜进来。   “苏老师,你男朋友来接你了。”身边同事打趣的声音里充满了试探。厉衡半年没有露面,同事们背后都传她失恋了,走得近的同事私底下也问过她怎么没见你男朋友,她回答说:他出任务去了。   但是谣言还是在继续延续。   现在看来谣言是要不攻自破了,厉衡正点着头跟那些老师们致意呢。   苏纯不太想理他,可是她又不想让人说他们在闹别扭,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很怕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人。   “你怎么来了?”她淡淡地问。   “我来接你下班啊。”某人果然从善如流。   “我有车,不用你接。”她回绝他。   结果:“我没车啊。”口气无辜又理所当然。   苏纯轻嗤一声,“你倒是闲得慌。”特地不开车过来,这里离他家还是有不少路的。   “我现在放大假啊,是挺闲的,以后我可以天天来接你下班。”他的嗓门还是那么大,在她的印象里他就是调戏她的时候声音也不小的。   旁边的同事们频频朝他们投来注视的目光。苏纯咬咬牙,他还真是脸皮厚。不想理他了,直接走进去开车锁。   结果钥匙在半路上被他截了过去,她立刻抬头去瞪他,他竟还咧嘴朝她笑,把钥匙插*进锁孔,然后腿一跨坐在了上面,姿态随性,气质潇洒。   “上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屁股往前挪了挪,朝着一脸纠结的她说道。   苏纯硬着头皮坐在他身后。   苏纯这辆电动车本来就不大,这小小的车身容纳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本身就已经很费劲,她再坐上去整个人都跟他贴合在一起了,特别是下半身,她的双腿内侧简直跟他密不透风。她往后挪了挪,结果前面那人却说:“坐稳了,别动来动去的。”   正是放学的时候,身边的自行车、电动车、汽车拥堵在一起。厉衡开车技术一向很好,即使身边车流如织,他控制着电动车像是在无人之境地似的往前穿梭,像条灵活的鱼儿似的一下子溜出去老远。   “苏老师,你男朋友好帅啊……”   “苏老师,噢噢。”   ……   身后传来学生们起哄的声音,甚至还有人在吹口哨。苏纯觉得头疼,脑袋差不多要勾到胸口去了。   车子经过门卫室的时候,厉衡放慢了车速,他扭头朝门口的门卫老头喊了一声:“谢谢了,大叔。”   门卫大叔是一个退伍多年的老兵,而且还是个武术爱好者,当下就回喊了一句:“小伙子明天一定要来啊,我等你教我……”后面声音渐远听不太清了。   苏纯头更疼了,人家都说长得帅的男人女人缘会很好,可这家伙为什么男人缘这么好呢?她小区的保安是这样,学校的门卫也是这样,男女老少通吃啊。   车子驶出学校大门口一段路后,苏纯朝前面的人喊了一声:“我去医院。”她要先去看看舅舅。   “我知道。”厉衡回答说,在分岔路口的时候往右边一拐,抄小路往武警医院方向过去了。   苏纯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只有苏明义一个人在,手机在床头柜上铃铃作响,他正侧着身子艰难地往那边够。苏纯快步走过去,不过还是比厉衡慢了一步,他伸手在她前面把手机递给了舅舅。   苏明义接电话的时候,厉衡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顺带抛过去一个挑眉的动作,苏纯撇过脸,直接无视他。这男人很多时候还是很幼稚的,比如干了一件自以为的漂亮事就要立刻跟她邀功,以前经常借着这个缘由动不动跟她耍流氓的。   电话是舅妈打来的,大概问超市里进货的事情,舅舅和她说了一会,然后挂了。   “怎么你一个人,护工呢?”苏纯问道。   “他去给我买饭了。”苏明义回答说。   正在这时,护工就拎着饭盒进来了,看到他们笑了笑,“来看你舅舅啊。”   苏纯朝他扯了个笑,从他手里接过饭盒,“我来吧。”舅舅手上还打着吊瓶,不方便自己吃。   厉衡帮忙把吃饭的板支了起来,苏纯打开饭盒,看到里面清一色的素菜,脸色沉了沉,“舅舅,你怎么只吃这些?”   “你舅舅说吃不得油腻,让我只给他打素菜。”护工大概怕她怪罪,忙解释撇清。   苏明义尴尬笑了一下,附和着说:“是我叫他帮我买的。”   苏纯眼里就像落了颗小沙子,磨得热辣辣的,她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对厉衡说:“帮我去买一份骨头汤吧。”   “妞妞,不要再麻烦了,我吃这个就可以了。”   苏纯没有回答她舅舅,只是对厉衡说:“路上慢点。”   厉衡领了命飞奔出门。   那护工也是极有眼色的人,见这甥舅俩有话说,识趣地找了个理由走开了。   “舅舅,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只要把身体养好。”苏纯慢慢地舀了一口饭喂给舅舅,一边喂一边等厉衡回来。以那人的速度,十五分钟内绝对能回来。   苏明义嘴里慢慢嚼着饭,那普通的白米饭竟然也觉得香糯可口,“妞妞啊,我知道你舅妈这次对不起你,舅舅已经说过她了,你放心我们不会要蒋家人一分钱。”   舅舅果然是最疼她,最理解她的人了,苏纯压下心底的那份感动,轻声地说:“钱我会想办法的,您不要再节省了。”   苏明义没有接她的话,倒是问:“你跟厉衡是不是闹别扭了?”   苏纯心想,舅舅倒是心细,可之前他们闹分手的事她没跟他们说,现在自然也不能承认,便低着头不说话。   苏明义心里有数,叹了一口气说:“妞妞,厉衡和雨墨不一样的。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虽然性子直愣愣的,做起事来风风火火,可是他不会跟你耍心眼,过日子就要找这样的,那种心里藏着小九九,嘴上却抹了蜜似的,那种人舅舅才不放心把你交给他。”   苏纯心想,您是被他的表面给迷惑了,他使诈的时候手段不知道多高明,他是经过多少考验和特训才出来的人,心理素质各种强大,心肠也够硬,她都被他骗惨了。 作者有话要说:  JJ又开始间歇性抽搐了吗?小菊花转啊转,转得我想吐了……   ☆、第 10 章   厉衡果真在十五分钟之内就回来了,效率和速度对他来说真不是个问题。为了方便携带,他还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个保温杯,拿到店里让服务员用开水烫过后才盛汤。   苏纯喂舅舅喝完汤,拿纸巾帮舅舅擦了擦嘴,又嘱咐了几句才和厉衡离开,不过走时把保温杯也带走了,明天傍晚再给他带汤过来。   舅舅笑着嘱咐他们路上小心。   厉衡被她差遣一回,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并肩走在走廊里的时候,他不断用眼睛的余光瞥她。被自己喜欢的人差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幸,是把她当自己人看待的行为,所以从电梯口出来的时候,厉衡一颗心还是飘飘然的。用百分之百的真心,加上百分之百的死缠烂打,他就不信这个小女人自己攻克不了。抬手看了一下腕表,他正要问去哪里吃饭,结果她先开口了。   “多少钱?”三个字像钢锤似的把刚刚还飘飘然的人砸得晕头转向,厉衡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人也生生地愣在了原地。   她的声音无论在哪里都是很好辨认的,更别说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此时就站在他身边,地点是住院部外面的前庭花园。此时路人寥寥,树影憧憧,这么幽深而静谧的环境很适合谈情说爱,但是……   厉衡忽然不确定,刚刚那话真是她说的?   多少钱?她是准备还他钱吗?还你妹啊,厉衡暴躁了。   “苏纯你他妈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苏纯沉默了,她没种。   他生气了,虽然不会打她,但他绝对会动手……把她甩上肩膀,扛进车子里压在座位上横眉怒目地拷问她,再说一遍试试看。   他强势的言行以前不是没有领教过,他今天没开车过来,身上穿的又是便服,所以待会作出什么举动来她真无法预料。   不过想到他事先都不说一声,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原没原谅,便跑到学校去厚着脸皮霸占她的车子,她心里还是不太舒服。他当初欺负了自己,到现在还没个正式的态度,现在还是恶性不改,真当她好欺负的么?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两个人都在心里僵持着。   厉衡见她不说话,那气势倏地一下落回去了,这女人就是这么有本事,一句话惹得他要跳脚,却在下一刻又让他所有的气都憋回自己肚里。这气一发一憋的也极为伤神,厉衡深深地呼了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一些。   再开口语气软了许多,“先去吃饭吧,回头自己饿出胃病来怎么照顾你舅舅。”   苏纯也是服软不服硬的倔性子,他这软话一说,她顿时狠不下心来拒绝,最终结果就是被他拉上车,带到了餐馆里。   苏纯喜欢吃徽菜,厉衡带她来的这家徽菜馆他们以前来过,那一次他穿着军装,老板娘还好客地送了他们两个小菜,说是给军人的特别优惠。时隔大半年,老板娘竟然一眼认出了他们,亲自接待,把他们领到二楼靠江边的小包厢里。   老板娘拿着电子菜单亲自给他们点菜,“两位今天吃点什么?”   厉衡征求苏纯意见,她却说:“随便。”   随便?这是世上最不随便的菜单。厉衡只好做主点了几个菜。   都是她喜欢吃的,鳜鱼,干笋肉丝,干锅花菜……桌面上的菜香气弥漫,热气氤氲,苏纯的眼睛里雾气升腾,到最后眼前模糊一片的时候,她不知道是菜的热气造成的还是自己造成的。   老板娘这次给他们送了饮料,厉衡道谢的时候她还一直垂着头。所以等到厉衡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在桌面上积攒了小小的一滩。   她在哭?   抖动的双肩和抽泣的声音证实他了内心的想法。   厉衡几乎是立刻跳起来,长腿一步就迈到对面去了。   “哭什么?嗯?”他试图把她的脸扳过来,可又怕自己粗手粗脚的弄疼她,以前有一次她也是在哭,他强行捏她的脸,那时候他控制不好力道,不知道女孩子的脸那么不经捏的,结果在她的脸上留下几个深深的指印,到第二天还变成了青紫,事后他懊恼心疼了好久。   所以这次他只是轻轻地用指腹托着她的下巴,然而,她却没有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反而头往他怀里一靠,身体也朝他倒了过来。   厉衡觉得自己的身体从内到外都软了,包括胸腔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双手一揽抱住她,眼神已经飘向了窗外。   窗户外面是F市的护城河镜河,外面此时灯火璀璨,一片热闹,两旁商铺的灯火倒印在河面上,整个河水上面荡漾着五彩缤纷的颜色,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怀里的人还在抽噎,厉衡已经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手臂越拥越紧,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   苏纯满心的委屈和伤痛都在他怀里倾泻出来,以前的,现在的,所有的情绪尽情发泄,或许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这么突然地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妞妞……”厉衡低声叫她的小名,他很少这么叫她。   “可不可以……”她断断续续地说,“可不可以……以后都不会骗我,哪怕是善意的……那也是谎言……我现在身边……可以仰仗的人,只有你,只有你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混蛋……呜呜呜……”   一声混蛋把他骂得通体舒畅,厉衡手臂动了动,深邃的眼瞳变得更加幽深了,窗外的霓虹隔着玻璃倒映在他眼中如同落入了七彩斑斓的星星,眼睛里是如此色彩斑斓的颜色,可是他的声音却像染上了厚厚的粉尘,哑的不能再哑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哪怕我下一刻就要死去,我也留你在我身边陪到最后。   两个人紧紧相拥,直到痛哭的人渐渐平息下来。   厉衡用桌上的餐纸巾替她擦干了眼泪鼻涕,然后捧着她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叹了口气说:“不好,待会下去人家以为我欺负你了。”   “难道没有吗?”苏纯仰着脸反问,“从认识第一天开始,你就一直在欺负我。”   “第一次见面就罚我站军姿,第二见面你趁机占我便宜……”   咳咳,厉衡咳嗽两声,“吃饭吧,菜凉了。”   进门时还别别扭扭的小两口,出餐馆的时候已经好得跟连体婴儿似的,男人的大手握着女人的小手,女人虽然依旧低着脑袋,可那嘴角上翘的弧度还是清晰可见。   “下次再来啊。”老板娘脸上笑靥如花,仿佛自己也感受到了别人的甜蜜和幸福。   两人出了餐馆仍旧坐着苏纯那辆小电动车,只是这个时候车上的两个人已经完全不像傍晚的时候那般别扭。苏纯此刻和不能跟他贴得更近些,双手也从后面绕过来圈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三月的晚风,温柔又恣意地从前面吹过来,带着他身上干净而健康的气息。路边古色古香的宫灯十米一盏,暖黄的光线在两人的头顶一盏接着一盏地过……这一刻的感觉,远的恍如隔世又近得唾手可得。   这个男人,从苏纯在相亲上第二次见过后,她就知道她甩不开了,一辈子也不想再甩开。那八分钟的谈话,虽然让他们浪费掉了大部分时间,然而他一句已经顶了别人数十句,在最后三十秒倒计时的时候,她清晰地听到对面的人说:如果你不反对,我想我跟你可以试试看。   苏纯当时愣了,最后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有多么诡计多端,他单方面宣布了游戏开始,却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然后他就当她答应了,在那一天以正式交往的状态和她完成了所有游戏项目。   那一天他们荣获两项殊荣,被评为最有默契情侣,同时两人还是最有魅力男军官和最有魅力女嘉宾。   那一天,厉衡当众表白,而且这家伙死不要脸,话说得忒不含蓄。他是怎么说的?苏老师,我看上你了,你答应做我老婆吧!   台上的领导一个个视力都很好的,可一个个都恨不得立刻去买副眼镜来跌。靠,这还是那个赶鸭子上架的老小子吗?怎么不认识了。   苏纯当时就傻了,囧的不知所措,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之前不过是想来帮个忙而已。医院那边负责人也急,眼下这情况就算心里不乐意你也得给人家一个台阶下吧,那大姐都急的冒汗了,苏纯这才憋出一句话:我们先处处吧。   先处处,合适再说。总不能你说是老婆就是老婆了。   可是厉某人完全不是那么认为的,此后去找她都是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自居。以至于他去过学校一次后,身边所有的同事都知道她谈恋爱了。   最后苏纯被他拿下的时候,总说自己是被他拐骗到手的。结果某人并不否认,反而坦言:好不容易看上个顺眼的,哪能给别人留下机会?坑蒙拐骗,皮厚耍宝在所不惜啊。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不涨还掉,你们告诉我肿么回事?   暴走ing……   ☆、第 11 章   相比苏纯的漫天遐想,坐在前面驾驶车子的厉衡此时只有一个感受,素了半年的身体被女人的身体这么一贴的,几乎立刻一个激灵。后背上被她的两团柔软紧实地顶着,他心底压抑着的一团火倏地窜上来了。但眼下这个时刻也不是乱想的时候,地点不对,气氛也不对,这样美妙的夜晚,他哪能想那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禁不住握紧车把,右手往下压了压。   后面坐着的苏纯明显感觉到,车速快了许多。   到了小区厉衡把车子停进储物室,他锁门的时候,苏纯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就像一对刚结婚不久的夫妻似的。这男人做什么事都干脆利索,简单的一个锁门动作都那么潇洒的。但是如果苏纯知道这个看似平静的男人此刻心里正在想什么,她估计会一脚把他踹出老远去。   “好了,上去吧。”厉衡锁好铁门,转过身时很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苏纯没有拨开他,进电梯时还碰到两个熟人,厉衡笑眯眯地跟人家打招呼,那神情分明是以家属自居的。   有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孙子刚好就在苏纯班上,此时笑着问:“苏老师,这位是你男朋友吧?”   苏纯笑着点了点头。   大妈又说:“哎呦,你男朋友长得可真俊,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   厉衡一张俊脸立刻笑开了花,还得意地对着电梯里光亮的壁板瞟了一眼。他原本就长得俊朗,深刻的五官像工笔画雕刻出来似的,加上这半年一直在休养,原本粗糙黝黑的皮肤倒是比之前细腻了许多,也白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的确风度翩翩,俊逸不烦。   从电梯里出来,厉衡的嘴角还是一直上翘的,得意非凡的人在苏纯开门的时候正要说:这么帅的男朋友你今晚就把他留下来吧。   结果门一开,里面亮着灯,厉衡一脑子的儿童不宜和一肚子的坏刺溜一下全没有了。   一进去,果然苗一依在呢,身上穿着花睡衣,歪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们进来显出很意外的神情,拉拉衣服坐正了。   关键时刻拆台的总是她,想当初厉衡追苏纯的时候可没少吃她的苦头,这丫伶牙俐齿的,仗着苗总在背后撑腰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后来被他哥厉言降服后脾气收敛了不少,不过又学会撒娇这一遭了。   “你怎么回来了?我哥……”厉衡心想,你这才给我哥暖了几天被窝啊,他舍得放你回来?   苗一依抬抬腿换了个坐姿,“你哥去外面开会了,过两天回来。”苗一依说完看着厉衡那眼神不对劲,怨妇似的……忽然明白过来了,看这样子这两人已然和好了,感情是自己当了灯泡破坏了人家的好事啊。   “那个,要不我今天回家去睡吧,你们……”   “这么晚了你回家干什么?待会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呢。”苏纯淡声说道。   苗一依看一眼一脸阴郁的某个人,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厉衡心里憋气,对苏纯说:“那我先回去了。”   苏纯看一眼墙上的挂钟,点点头,跟他一起走到玄关处的时候忽然想起他没开车过来,她拿起鞋柜上的钥匙,“我跟你一起下去吧,你骑我的车子回去。”   厉衡把她手里的钥匙又放了回去,笑着对她说:“你明天要上班的呢。”   苏纯说:“我可以坐公交啊。”   厉衡直摇头,“早上公车太挤,现在公车色*狼又多,我老婆长得这么漂亮被人占了便宜我可吃大亏了。”   苏纯瞪他一眼,这人总是没个正行,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会占她便宜。   厉衡最受不了就是苏纯用这种小眼神瞪他了,三分薄怒,七分娇媚的,以前的时候他受不了,而今久别重逢他更受不了。头一偏直接亲下来,不过没敢造次,只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亲完后大概觉得意犹未尽,伸手在她脸上摸了几下,才说:“我走了,你进去吧。”   苏纯抬起头,目光清透,“身上有硬币吗?”   厉衡笑起来,“我是坐公交的人么?”顿了下解释,“一路停过去的,我跑回去都比它快。”   说完他就真的走了,苏纯目送他进了电梯口才回屋。   苗一依仰躺在沙发上,老佛爷似的打量着她,“你俩够深情的啊,送个别十分钟。”   “哪有那么夸张?”苏纯轻声应道,走过去把她的腿往里推了推,坐在她脚边,顺手把电视音量调低了几档。   苗一依知道她有话对自己说,立马坐了起来,苏纯这时候开口对她说:“你能不能借我点钱?”随后把舅舅住院的事告诉了她。   “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怎么没告诉我?”苗一依讶异,眼睛鼓得圆圆的。   苏纯斜过眼睛看了她一眼,“你这两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可不敢打扰你。”   苗一依囧,她这是拐弯抹角说她重色轻友吗?自己两天没露面,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吧。咳咳,“那个……需要多少?”   苏纯抿抿嘴想了一会儿,“先借我两万吧,回头不够再跟你拿。”   苗一依沉思了一会儿,在想自己卡上到底有多少流动资金,“……两万块应该有的,我查查。”捞起旁边的手机登陆网银看了看,“哦,有,我马上给你转过去,你卡号多少?”   苏纯从包里摸出自己的卡,报了一串数字,转账成功后,苗一依忽然哎了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苏纯。“不对啊,厉衡他……嗯?”难道都没有表示?   苏纯慢慢收拾钱包,“他昨天给我卡了,我没要。”   “为什么?这是他表现的时候啊。”   苏纯已经收拾好钱包,神情清冷地望着远处,目光虚虚的没有焦距。“你知道的,厉衡母亲对我一向有微词,我不想在跟他还没有领证的时候,就在经济上对他有所亏欠。”   “那有什么?厉衡自己不介意就行了啊,何况,厉太太之前也是受了林美那个女人的挑唆才会误会你,我听厉言说,他妈跟林美关系其实也一般,场面上应付着交好罢了。”   “我去洗澡了。”   苗一依知道她不愿多说,也没有再劝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和坚持,苏纯心里的坚持就是不要让别人说她是看上厉衡的身家,林美以前骂她的时候就说过,你是看中蒋家的地位才这么缠着雨墨不放,你跟你妈妈一样都是心怀叵测的心机女。真是太可笑了,明明是她自己耍心机横刀夺爱,她却还义正言辞地指责别人。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以为都是别人亏欠了自己,自己就算做得再过分那也是理所当然。苏纯回复她说:你简直厚颜无耻,贼喊捉贼。如果不是你谎称自己怀了蒋家的骨肉,今天蒋太太这个位置应该是我妈妈的。   林美当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吧,不戳到她痛处,她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   厉衡今晚的心情还是很好的,虽然坏心思没有得偿所愿,但跟她的关系能进一层总是好的。他走出小区门口,望着前方灯火阑珊的道路,忽然疯了似的撒开腿狂奔,一口气跑出几百米远,然后在一盏路灯下停下来。   呼了口气,满心的喜悦还是浓郁得要从心底冒出来,心情太好了,他浑身是劲,怎么挥洒都挥洒不完,所以他此刻非常非常地想……找人打架。对,心情好得要找人打架。   他哥厉言不在F市,他给其他三个人打电话。   第一个就是他很想揍的纪明城,“……不值班吧?那出来一趟……当然有事,老地方,灯光球场。”   随后是江渔舟和周济扬,很难得的,三个人都有空。   厉衡打完电话跑步去了灯光球场,这个球场位置就在市体委隔壁,一些小型的比赛会在这里举办,平时白天都是开放的,晚上会锁上铁门。然而区区一扇铁门和四周矮矮的围墙又怎能挡住这几个人。   厉衡第一个到的,从马路上跑过去的时候到了围墙边并没有停下来,身体往上一窜,手掌撑住墙面,脚下蹭蹭两下就直接翻越进去了。身后几个路人看得目瞪口呆,直嚷嚷,刚刚那是传说中的草上飞么?   第二个到的是纪明城,翻进围墙的时候见厉衡到了,他走过去问:“什么事啊?”心想这小子不是失恋了吧。   “好事。”厉衡嬉皮笑脸地迎上去,到了跟前突然一记拳头出击。   纪明城也是平时热衷于锻炼的人,身体的警觉性不比厉衡差,身体一侧,躲过这一拳。“哎,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接招吧你。”什么意思?哼!你个小狗腿子大嘴巴。   纪明城一开始并不当真,再说这小子经常抽风没事就爱拉着他们练,这会子他也只当是陪他练练手,结果不对劲,这小子招招狠毒,跟他玩命呢。   “你小子来真的啊?”纪明城趁着一个相互掣肘的动作架住对方的胳膊问道。   “你以为小爷我逗你玩呢?”   纪明城哼哼两声,“那就不客气了。”   周济扬和江渔舟坐在球场外围的看台上,江渔舟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人,“你说这小子唱哪一出啊?”大晚上把他们叫出来,准备打群架?   “不会是跟苏老师彻底完了,受刺激了吧?”   “那倒不会。”周济扬勾了勾嘴角,今天他还在医院碰到厉衡呢,手里拿着个保温桶明显是去献殷勤的。   眼看场上那两人打了半个小时不分胜负且没有停手的意思,周济扬和江渔舟站起身走过去,两人双手抱胸笑盈盈地看着那两个。   江渔舟说:“你们这节奏是要让我们俩加入还是给你们做裁判呢?”   纪明城气息稍急,“你还费什么话?这小子跟我玩命呢,老规矩,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上榜了,压力大,小灵子最近玻璃心,乃们一定要收藏啊,不然,哭死给你们看!   ☆、第 12 章   所谓的老规矩就是纪明城江渔舟两个年长两岁的对厉衡周济扬这两只同岁的。两人的决斗一下子变成了四人对决,场面变得空前的盛大。   球场的四周是有灯的,但晚上没有活动基本是不亮的,唯一的光源便是铁门外的那盏路灯。四周黑乎乎的,可见度并不高,可铁门外还是聚集了不少围观的路人。   四条矫健挺拔的黑影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拳脚相击的沉闷声响把围观者的好奇心激发出来。   “是斗殴吧,要不要报警啊?”人群里有人问。   “看着不像,别说,还真有几下子。”   “哪是几下子,这明明是教练级别的。”   “看样子你挺懂行的啊。”   “我儿子练过武术,我看到过的。”   ……   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场上的四个人齐齐地躺在旁边的草坪上,俱都呼吸起伏,大汗淋漓。比其他两人多打了半个小时的厉衡此时有股酣畅淋漓的畅快。   纪明城歪过头问躺在旁边的人,“你小子这下可以说了吧,到底什么事情?”   他们这几个之间的革命友谊就是,有事先打,打完了气出够了然后再心平气和地说事。大家相处多年早习惯了这样。   厉衡平躺着望头顶星光璀璨的夜空,今晚的星星可真亮,好像那个女人的眼睛,一闪一闪的,闪得晃他眼睛。“没什么,我今天太高兴了。”   旁边立刻传来两声不以为然的笑声,是纪明城和江渔舟。他们心想这小子死德性,跟他们秀恩爱呢。秀恩爱,死得快。   周济扬比那两个有人性,他跟厉衡关系最铁,这时候关心地问:“革命成功了?”   厉衡嗤笑一声,得意的笑声令其他三个万年老光棍顿时充满了愤慨,人太得意了会遭天谴,所以下一秒他就被无情地打击了。   周济扬说:“对了,我今天跟主任去查房的时候听她舅舅打电话筹钱呢,蒋雨墨不是帮他交了住院费,难道财务那边催费了。”   关键时刻拆台的永远是关系最近最铁的,周济扬这丫真是欠打。   那两人憋着笑给他出主意:   “这不简单,厉衡你赶紧去帮人把钱交了啊。”   “这种时候不表现啥时候表现。”   厉衡有苦难言。   周济扬立刻给那两人解惑,“人家不领情,嫌弃他的钱……”   厉衡歪过头去瞪他,再说,翻脸了啊!周济扬立马打住了,这家伙要是火气上来再跟他打一架,他可没力气应付了。   厉衡呼一下坐了起来,垂着头,声音闷闷地说:“我就不知道她心里真么想的。”都不生他的气了,为什么不接受他的好呢?他是别人么?   “不知道就问啊。”其他三个人也一起坐了起来,纪明城心肠最直,第一个开口问。   “这不是没机会吗?吃饭的时候她才跟我和好,正想着回去好好跟她谈谈呢,结果一开门我小嫂子在呢。”   纪明城立刻靠了一声。   “原来是欲求不满。”周济扬恍然大悟。   江渔舟:“那你该找你哥打架去啊。”   “他出去开会了。”   纪明城从地上跳起来,“等你哥回来,我们三个去把他打一顿,他惹的祸让我们挨打,太没天理了。”那丫说完呼呼地往看台上走,走到墙边脚尖一蹬往上一窜,两下翻身过去了。   江渔舟也走了,厉衡想到自己今天没开车立刻拉住周济扬,“你等会我。”   周济扬瞥他一眼,“干嘛?一个人走害怕啊?”   这种脑残的问题厉衡不屑回答,翻过墙头直接朝他那辆路虎走过去。   周济扬看着候在车边的人,“你刚刚怎么来的?”   “跑过来的。”   周济扬的眼神变幻莫测,人都说陷入爱情的男女都有些神经质,由此可见一斑。   厉衡见他不说话,又说:“怎么,有意见啊?”   周济扬:……   厉衡到家时,客厅里还亮着灯,他邀请周济扬进去坐坐,周济扬还没开口说去还是不去呢,他又说:“你一个人吃饭全家饱的,回去晚点又不会有人查岗。”   周济扬张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笑话他没女朋友么?真想甩手走人,但是厉太太已经迎出来了。   “济扬也来了啊,快进来坐,好久没见你了。”   周济扬嘴角抽了抽,“阿姨……”   进屋后,保姆阿姨给他们泡了茶,厉国生不在家,厉太太就陪着两个年轻人聊了一会。   老太太笑眯眯的,一双眼睛都在周济扬身上,“济扬啊,你跟我们家老二是同年吧?”   周济扬还没答话,厉衡已经替他说了:“他下半年生的,比我小好几个月呢。”   “那虚岁也三十一了……”厉太太又问,“交女朋友了吗?”   周济扬被茶水烫了一下,吐吐舌头回答说:“还……没。”   厉衡抖着眉毛看好戏,他妈这是要给人家牵线拉媒么?话说中老年妇女尤其好这个,厉衡开始对好朋友充满了担心,可他还是眼尾含笑地看着他们俩……看好戏。   “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吗?”   果然啊,厉衡偷着乐。   “我们老大我是不着急了,前两天我去给他送汤,恰好碰到苗家的姑娘在呢……我们老二那也是有目标的人,哎,你们五个人啊,一个个都是长得潇洒倜傥,玉树临风的,怎么就……济扬啊,以后多花点时间在自己身上,别一天到晚陪着这小子乱晃荡。这知道的当你们兄弟感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那什么基友呢。”   噗……   厉衡一口茶喷了出来,他妈在说什么呢?   厉夫人去年退休后,一直在家里照顾那爷儿仨,厨房里捣鼓捣鼓煲点汤,烤个饼干面包什么的,纯粹打发时间。闲余时候呢,拿平板上上网,逛逛论坛,家长里短的事情,网络上热议的话题她也很先进地知道了不少。   周济扬已经惊呆了,老太太太牛叉了,居然知道基友……周医生欲哭无泪。   “哎,现在这世道比我们那会子真是复杂多了……”   他妈好像还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厉衡已经听不下去了,拉着周济扬起身,“你不是还要回去赶报告吗?我送你出去。”快走快走。   两个人落荒而逃到了门外,周济扬双手叉腰,呼了口气,手指不客气地点着,“你回头跟你妈解释一下,爷是正常人好么?”   “我知道。”厉衡憋着笑。   “你赶紧把苏老师拿下带回去给你妈看,要不然我下次都不敢进你老厉家的大门了。”   厉衡抿着嘴点头,“我知道。”   周济扬火大,“笑个屁啊,滚。”   厉衡:哈哈哈。   ——   苏纯中午的时候去了一趟银行,把苗一依打到卡上的钱取了出来,然后她给蒋雨墨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她有点事情找他。   蒋雨墨当时正跟人吃饭,就让她去酒店大堂。苏纯到了后给他打了个电话,不多久他人就下来了。   “吃饭了吗?要不上去一起吃点?”   “不了,我已经吃过了,我来是想把这个还给你。”她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   蒋雨墨反射性接了过去,当指尖碰触到里面的厚度时,他终于反应过来,“苏纯!”他看着她,眼睛里有失意有愤怒。   苏纯目光淡淡地看着远处,“我舅舅的事让你和蒋先生费心了,谢谢你们。”   蒋雨墨转了下头,重重地呼了口气,过了会,他回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苏纯,你难道一定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吗?”   “你该知道,我有不得不算清楚的理由。”苏纯轻声回答道。   “你是怕他误会?但这个钱是爸爸给你的。”就算她不想接受他的好,可是蒋正培是她亲生父亲啊,这有什么呢?   “我没有爸爸。”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你上去吧,我也该走了,下午还有课。”   蒋雨墨看着她离开,纤弱的背影挺得直直的,就像当初跟他说你走吧是一个样。他定定地望着,整个人陷入一种恍惚而悲悯的情绪里。不管是两年前还是现在,她似乎一直都在跟他重复这三个字:你走吧。   回到包厢,里面一群人开始打趣他:   “哪位美女找我们蒋总啊?”   “怎么不带上来给大家瞧瞧?”   蒋雨墨沉着脸。苗一伦知根知底,对好事者说:“别闹了,谈谈合作的事情吧。”   蒋雨墨最后喝多了,苗一伦送他回去时碰到林美,“大中午怎么喝这么多?”   苗一伦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只说大家兴头好,雨墨多喝了几杯。他帮忙把人扶进房间,出来的时候碰到蒋正培。   “伯父。”   “雨墨怎么了?”蒋正培本来正在午休,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没什么,喝多了点。我先走了。”   “谢谢你了。”   蒋正培在房门口犹豫了一阵走进去,林美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蒋雨墨其实并没有到烂醉如泥的地步,看到他父亲进来,他慢慢坐起来。“爸,我想跟你谈谈。”   林美握着毛巾的手顿了一下,站起身,“你们聊,我先出去。”她走出去,带上房门,动作迟疑缓慢。   蒋正培在床沿坐下,轻声问他:“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蒋雨墨按了按眉心,带着一丝嘲弄的口吻说:“苏纯刚刚去找我了……”   门外站着的林美扶住门把的手一顿,她眼中有恨意闪过,苏明华那个女人总是阴魂不散,人死了,还留着女儿继续祸害她儿子她丈夫。   有时候上一代人的恩怨不延续到下一代身上真是挺难的。好比当初她以为蒋正培已经完全属于自己,却料不到他们竟然暗度陈仓有了一个女儿。更戏剧的是,她的儿子偏偏喜欢上了这个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没别的,爱就一个字:收藏。   额,作者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第 13 章   林美下午去了一趟学校,在门口她对门卫说找他们校长。门卫一看这个女人的派头不敢怠慢,赶紧给校长打电话,得到允许后然后放行了。   蒋正培去年给这学校盖了一栋楼,校长对蒋太太自然客气有佳,寒暄过后,林美说明来意,“我今天来是想找苏老师聊聊。”   蒋正培对这个年轻的女老师很好,校长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之前出钱给学校盖楼也完全是看在她面子上,那时候学校这边请吃饭蒋正培还让他一定带上苏纯,至于他们之间什么关系校长也听到一些传闻,虽未经本人证实,但八*九不离十吧。不过有一点校长是清楚的,这女孩子跟蒋家的儿子以前是男女朋友,现在已经分手了。   校长面露难色,苏老师现在的男朋友是厉家老二,那也是不能小觑的人物,万一这蒋太太是来给人难堪的,他不好交代啊。   “我就是跟她聊聊而已,没别的。”林美脸上展露出优雅得体的微笑。   校长想,好歹是在学校里,她这有身份的人也不至于乱来吧。“那好吧,我看看课程表,看她现在是否有空。”   苏纯被叫到校长办公室时以为是下周春游的事情,只是一进来看到坐在沙发的人,她忽然有些明白了。林美这个女人还真无孔不入,知道若是直接找她肯定不会搭理的,所以借校长传话。   校长让人给她泡了茶,然后识趣地走开了。   “找我什么事?”苏纯也不坐,就站在那里,仿佛随时随刻准备走人的姿态。   林美站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你今天去找雨墨了?”   苏纯愣了愣,心想她怎么知道了,难道蒋雨墨连这事都跟她汇报,不太可能。因为不清楚她的目的,苏纯也没贸然开口。   “他中午回来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林美望着她的眼神忽然充满怨气,“你都跟他分手了,就不能离他远点?”   她口气里满满的责难之词,苏纯只觉得莫名其妙。同时她又羡慕蒋雨墨,有一个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把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而把错误归功到别人身上的母亲。   “这话应该我对他说的。”苏纯淡淡地开口,“不过你既然来了那就帮我转告一声,请他和蒋正培都离我远点,离我家人远点,我们不需要他们的施舍。”她说完往门口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你站住!”林美几步走到她面前,“你把话说清楚。”   苏纯心里冷笑,这人真是让人无语,她当自己是谁?这这里呼三喝四,她肯听她说句话已经是给了她多大面子。   “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你真要想知道清楚回去问问你丈夫或者你儿子。”   林美忽然抓住她的手臂,脸上噙着冷笑,“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清高自傲的样子,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得很,你跟你那个妈一样,表面上装得正儿八经,可骨子里呢,干的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苏纯要气疯了,她抬手甩开对方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你没资格说我妈妈,谎称自己怀孕,横刀夺爱抢走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到底谁才是见不得人的!”她双目直直地瞪着她,恨不能用眼里的怒火把对方烧成灰烬。   林美愣了愣,也不示弱,“你妈也未必比我好多少,我都跟正培结婚了,她还跟旧情人勾勾搭搭,她就是破坏人家家庭和睦的小三。”   苏纯冷笑出声,心想她该怎么形容这个女人好呢?“家庭和睦?呵,家庭和睦蒋正培还要跟你离婚去找我妈?”当初蒋正培真是连离婚协议都签好了,只是最后被两家的家长联合给绞杀了,她妈妈最终成为这场事件的牺牲者,被那个男人无情地辜负了。   林美一脸惨白,当初若不是双方父母力挽狂澜,今天蒋太太的头衔真就成了那个女人的了。   苏纯无情地把她心里庆幸的话说了出来:“如果你不是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蒋太太的头衔今天是属于我妈妈的。”而他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如果。   她说完那一句,冲出了校长办公室。学生们都在上课,她一口气跑到楼下的操场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林美那个女人还真莫名其妙,当别人都是傻子任她随意欺负的么?她自己白璧无瑕也就罢了,明明满身槽点,还一副说教者的嘴脸去指责别人,难道不是自取其辱么?   苏纯真想打个电话去骂蒋雨墨一顿,他喝醉酒关她什么事?委屈都让别人受了。不过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冲动,迁怒别人这种事还是算了,蒋雨墨在这回的事情上并不亏欠她什么,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   厉衡下午照旧来接苏纯,这次是开着路虎来的,车子就停在学校大门右边一块空地上,他来之前给苏纯打了电话,让她把电动车锁在车棚里。   苏纯走出来的时候特地跟门卫说了一声,让他帮忙留意着点,厉衡本来就站在门卫室跟那大叔边聊着边等她的,她进来跟大叔说话他就在旁边等着。她转身后,他迅速地给门卫塞了一包烟,然后朝人家打了个手势。门卫大叔本来对这个一身的好武艺的年轻人特别有好感,原本不打算收,可看他那样子明显是不想让苏老师知道,也就不做声了。   上车后,厉衡故作轻松地说:“学校门口都有监控,再说谁敢打你车子的主意啊,那纯粹找屎。”见她一直看着他,而且那眼神……他摸摸鼻子,“怎么了?”   苏纯平静地打量着他,口气淡然却严肃,“你都送礼了,哪个还敢打主意?”   原来都看到了,但……她明明没有回头啊。   “苏老师,你背后长眼睛了?”   苏纯低头默默扣上安全带,声音依旧淡漠,“可不是,监考的时候但凡学生在后面做一点小动作我都知道,所以……”她抬起头,目光凝视在他脸上,“欺骗人的事都瞒不过我。”   不是说学生考试的事吗?为什么厉衡有种躺枪的感觉。   “那当然,苏老师可是火眼金睛啊。”马屁还是得继续拍,若比圆滑,苏纯可比他差点。这人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活了,特别在她面前,怎么肉麻怎么来,完全没下限。   苏纯受不了他,直接转过脸看窗外去了。   厉衡先开车去买了大骨汤,随后去医院。   到了医院,苏明义一看到他们,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叠钞票,面露为难地说:“厉衡啊,这些钱你待会拿去还给你朋友们吧,这来看病人哪要这么多啊……”他拿着那叠钱跟烫手的山芋似的要往厉衡手里塞。   厉衡笑嘻嘻走过去,按住苏明义的手,他力气大,苏明义被他按着手动都动不了,只听他不以为意地说:“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来看看您也是应该的。”   苏明义还是很为难地说:“可也要不了那么多啊。”   早上周医生带了几个年轻人过来,两男一女,介绍说他们是厉衡的好朋友,知道他病了特地过来看看,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所以什么都没买,每个人留下五千块,说是让他自己想吃什么自己买点吃。   苏明义当时就吓坏了,他们那儿看个病人四五百已经是阔绰的了,一个人五千,这些年轻人都疯了吗?他执意要把钱还给他们,可那几个放下钱后说还要上班直接就跑了,他又下不了地,颤巍巍地把两万块钱塞在枕头底下,中午都没敢睡觉。   厉衡还是笑,“他们几个有钱,您不用替他们心疼。”   苏明义说:“可是这么多钱放在我这儿我也不放心啊。”   苏纯走上前,“先给我收着吧。”   苏明义忙说:“好好好。”他好像丢掉一个大麻烦似的。   苏纯和厉衡在医院陪苏明义吃完饭,然后带着空的保温桶走出医院。在门口那里,苏纯忽然停住脚步,眸光锁定在某人身上。某人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嗫嚅着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她那眼神好像考场抓住了作弊的学生一般,厉衡心里郁闷。   苏纯没有回答他,却问:“是不是你指使的?”   “我指使什么?”   “钱。”   厉衡终于反应过来了,哦了一声,说:“当然不是,我只不过跟他们说你舅舅住院……其实我不说他们也都知道了,济扬不是在医院吗?”   苏纯还是觉得他有故意为之的嫌疑,厉衡边走边继续解释,“再说,他们虽然是我好朋友,我也不能强行要求人家送多少是吧,这纯粹就是他们自己的心意,说明我们关系铁啊……”他嘴里这么解释着,心里是乐悠悠地想在,那几只也算讲义气,用心良苦,居然想到这种方法帮他,改天有空请他们出来吃顿饭。   “改天有空约他们出来,我想……”   厉衡猛地一顿,目光朝她看过去,“这样不好吧,人家给都给了,你又还回去,这不是打人脸吗?他们绝对不会收的。”   “谁说要还他们了?自从你回来大家还没有聚过吧。”   “只是……聚聚这么简单?”   苏老师不理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不适,昏昏欲睡怎么破?   ☆、第 14 章   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会跑偏的,就拿厉衡来说吧,在医院里被苏老师用那种我知道你是捣的鬼的眼神看过后,他开始卖乖又卖萌地讨好人家说:据说这附近开了一家港式餐厅,我们去尝尝鲜吧。在苏纯没有表示反对意见后,他屁颠屁颠开着车领人家去了。   结果才到门口碰到一个人,厉衡一张喜滋滋的脸顿时变成了面瘫,心里恨不得抽自己几大嘴巴子,他干嘛嘴贱要到这里来吃饭啊?   侍者把他们带到了小包间,厉衡立刻递上电子菜单给对面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手一颤,差点没掉下去。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对面的人表情平静地看着他。   厉衡心里怪怪的,“谁……谁紧张了?”   苏纯接过他递来的东西,低下头去的时候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刚刚在门口他们碰到蒋雨欣了。她是蒋雨墨同母异父的妹妹,还是厉衡最忠实的仰慕者,因为这层关系,她很恨苏纯,确切的说应该是嫉妒。   蒋大小姐原本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只要她看上的人,那是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抢过来的,只是,在厉衡这里,她第一次尝到了什么是挫败的滋味。她性格是完全承袭了林美的,出了任何事,总是将责任怪罪在别人身上,因此苏纯莫名其妙地成为她憎恨的对象。她甚至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惜拉自己哥哥垫背,反正她不好过,那么大家都别好过了。苏纯觉得蒋雨欣和林美这种人注定是没有人会和她们亲近的,自私又霸道,同学朋友哪个敢与之交心,自己的亲人也最终是要闹得众叛亲离。好在她们都是女人,家里的男X成员虽厌恶但出于男人的责任和胸怀不至于要将她们扫地出门。   同在一个屋檐下,形同陌路,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苏纯觉得蒋雨欣和林美这种人其实也挺可怜的,然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蒋雨欣刚刚见到她,眼神里还是露出仇人相见的狠绝,其实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其实她从来没做过对不起蒋雨欣的事。在和厉衡的事情上,明明是她先认识厉衡,明明是厉衡喜欢的她,蒋雨欣才是那个试图夺人所爱的角色,如今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可笑、可叹。   苏纯抬起头看对面的男人,“我因为你到现在还被人记恨着。”她的口气半真半假,厉衡有些揣度不定。   “你理她干什么?我都从没搭理过她。”厉衡说道,继续往她碗里放食物。   苏纯忽然起了玩心,用左手支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说:“哎,说真的,蒋雨欣家庭也好,长得也好,对你还死心塌地的,你怎么就没看上她?”   厉衡抬眼瞪了她一眼,但嘴里还是解释说:“我那时候不是被你迷住了么?别的女人我怎么看得上眼。”   那个时候他在相亲会上表白后对开始追求她了,可苏纯当时还没从上一段恋情里缓过神来,并不想这么快开始新的感情,所以当时的厉少校很郁闷,没少碰钉子。可是厉少校是谁啊,越战越勇的主儿,没困难要上,有困难更要上,这是他经常跟底下的士兵说的一句话。   “大概人都有犯贱的本质。”苏纯终结性说道。   厉衡摆脸色了,“再说生气了啊。我们分开这么久,干嘛老提那些事,不能给我说点好听的么?”   把他逗急了,苏纯低下头抿嘴笑笑,“那么,说点正事吧……你的腿现在没事了吧?”   厉衡默默地放下筷子,同时头也慢慢低下去了。他这个反应令苏纯心猛地往下一落,刚刚开玩笑的心情一下子跑出老远,“你……”   厉衡双手捂住脸,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里一丝哽咽,痛心疾首地说:“老婆,你真是太没良心了,我都回来好几天了,你现在才开始关心我……”   被耍了。   苏纯咬牙切齿,这男人怎么还是这么幼稚,脚在桌子下面比划了一下,一脚踹过去,命中率百分百。   厉衡一惊,差点从位子上跳起来,“你、你、你还体罚我?”   苏纯看着他清明的眼睛,凑过脸去问:“你是不是打算转业做演员去?喵喵她哥最近投资了一步片子,要不我介绍你去做男配?”   “男配?”厉衡哼了一声,挺挺本来就很直的背脊,“哥这样的起码也是男一啊,男配?你也说得出口。”   被他这样一插科打诨,苏纯竟把之前想问的正事给忘了。   有时候还真是冤家路窄,出去的时候,苏纯居然又碰到蒋雨欣。厉衡已经去门口等她了,她吃完后去了洗手间,出来时便在走廊里碰到了蒋雨欣。   苏纯本没打算跟她说话,正要错身过去,蒋雨欣忽然开口说道:“恭喜你们,破镜重圆了。”她噙着冷笑,根本不像是恭喜别人,反倒像极了嘲讽。苏纯就有点不明白了,她凭什么嘲讽自己?居心不良的人不一直是她么?   “蒋小姐这话不对。我和厉衡的感情一直都在,何来的破镜重圆一说?”她反问道。   蒋雨欣垂头暗笑,抬眼时说:“你自欺欺人的本事跟蒋正培倒是像……厉衡他不是曾经抛弃过你吗?”半年前的事她是知道的。   她突然提起蒋正培,苏纯心里不舒服,不过她可不想跟蒋雨欣探讨这些,“你对我们的事了解这么清楚,那你一定知道,他当初跟我说分手是怕自己的腿保不住,他不想拖累我。”   蒋雨欣脸色变了变,苏纯继续说道:“有一点你大概不知道,我在他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你们一直有联系?”蒋雨欣诧异地问道,她一直以为苏纯是不知道的,她甚至通过朋友找关系去南方找过厉衡,但是厉衡没有见她。原来你以为自己多么伟大,结果却是别人眼里的一个笑话。还好厉衡没有见她,不然当她说出心里愿意跟他生死相随的豪情状语时,那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苏纯奇怪这她反应这么大,但并没说什么。她往外走去,蒋雨欣默默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她大声问:“既然知道是这样,你为什么还打掉他的孩子?”   苏纯心里猛地一抽,背上仿佛被人刺了一刀般,她想转头去问:你怎么知道?   但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慌张失措的模样,拽了拽拳头,她努力平稳着声线说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需要向别人交代。”   蒋雨欣进一步问:“他也知道?”   苏纯冷笑,“蒋小姐,你对别人的事情管得太多了。”   苏纯走出来的时候,厉衡明显等急了,站在门口正要往里走。“怎么去这么久?不舒服吗?”她的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   厉衡牵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冷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他紧紧握住。   上车之后,苏纯靠在副驾座上望着窗外,车窗外灯影交错,霓虹闪亮,她的眼角涩涩的,好像被人泼了辣椒水。   厉衡车子调头的时候看到餐厅台阶上站着的人,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外面车水马龙,交通繁忙,车子里面谁也没有说话。厉衡把车开到小区门口,他侧过脸去,副驾座上的人仍一动不动。   “苏纯?”他轻声叫道,以为她睡着了。   苏纯肩膀动了动,慢慢转过脸来,她的眼睛清明通透,没有睡醒后的慵懒也没有哭过的痕迹。厉衡有些放下心来,可他也不提之前看到蒋雨欣的事。   “你明天有没有空?”苏纯忽然问他。   他点头,“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办?”   苏纯笑了笑,“明天晚上我当值,你下午帮我送汤去给舅舅吧。”师大附中是非寄宿制,学生晚上要到学校上自习。   厉衡快速应承下来,他拔了钥匙正打算下车,苏纯忽然说:“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   他摸着门把的手顿了顿,还是跳下车去了,他走到她这边替她开了车门,“反正我也没事,这么早回去我也睡不着。”   苏纯忽然想起之前吃饭时候的话题,“你的腿完全复原了吗?”   厉衡握住她手的掌心紧了紧,“那当然,你没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吗?昨天晚上我还跟明城打了一架呢?他明显打不过我,还让渔舟给他帮忙。”   苏纯忽然转过脸看过来,厉衡立马闭上嘴巴,以为她会责怪怎么腿刚好就打群架,结果她一开口完全不是。“你昨晚打了他们,所以他们今天才来医院看我舅舅?”   厉衡愣住,这是直接原因吗?貌似有点关系,可是被她这么一说怎么就这么别扭呢?他想不通,但是只能表现出大义正派的样子。   “怎么可能?我是那么对待朋友的人吗?”小心打量了她一眼,他继续说道,“我昨天不是开心吗?所以就约他们出来玩了。”   “你开心?”   女朋友舅舅住院你开心?   厉衡后悔得差点直接咬断自己舌头,为什么他越说越没谱呢?“不是……我意思是,你昨天不是让我进入领地了吗,所以我开心啊。”   这男人明明比她大六岁,可在她眼里有时候就跟她班上的学生似的。幼稚起来像小孩,直爽起来也不失可爱。他从不掩藏自己的情绪,对待感情也是这样,直接、果断,喜欢了就表白了,才不管会不会被对方拒绝。   也许这就是她对他产生感情的原因吧,这样的一个人跟他相处没有负担,不用猜测他心里到底想什么,因为他所有的情绪都在脸上和嘴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孩子是个隐患啊……   今天要上来说个事,小灵子今年诸多不顺啊,5月份的时候去医院割了一个纤维瘤,导致薇薇停更一个星期,这次呢又遇到个突发事件(一不小心搞出人命……),约了明天的手术,所以明天后天不更新了,但我之前申请了下周的榜单,所以,周四晚上恢复更新。   就说这些吧,总之对不起大家,见谅。   ☆、第 15 章   厉衡这个人吧,你说他直爽,性格不打弯,这确实不是什么缺点,可有时候死皮赖脸起来还真让人招架不住。登堂入室后,某人看到苗一依不在,就有点蠢蠢欲动,按捺不住心里潜藏的本能。可他也不想太直接了,显得他这人俗,浅薄,所以他经过深思熟虑后对苏纯说:“你车子今天没骑回来吧,我明天早上送你去学校吧。”   苏纯一边从阳台晾衣架上把衣服收下来,一边声音轻轻的说:“不用了,我这边公交车很方便的。”   厉衡从她手里接过衣服,确切地说不算接过算抢过来的,因为苏纯没打算让他帮忙,他硬是使了点劲才拿到自己手上了。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不能让我多为你做点什么吗?”厉衡在心里偷偷为自己点赞,这心理素质,脸不红心不跳的,别说别人看不出来,他自己都以为是真的……当然,他说的也不是假话,只不过里面的动机不太纯粹而已。   苏纯抿了抿嘴角,“好吧……”   厉衡的心狂跳了两下,激动的,她这是准许了吗?   “……明天早上六点来接我吧。”   厉衡激情澎湃的心上像忽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嗤一声,火全灭了,只剩一缕青烟在那里飘啊飘……   “那个,我们……”开始挠头,到底是难以启齿啊,“明天一起走不好吗?”   苏纯转身抱着衣服进房间,厉衡跟在她身后,怕她没听明白,他又补充了一句:“免得我来回跑了,你说好不好?”   苏纯哪能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啊,要不是顾忌着两人刚和好,他怕她生气,说不定早就用强硬手段了。这家伙在这件事上一向如此,力气又大,体力又好,每次不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绝不罢手,第二天她腿软着下不了地的时候,他大爷的已经出去跑一圈回来了。   她知道他憋了很久,可是最近事情这么多,这家伙万一一个把持不住把她掰折了,她不能为这事请假不上班吧?这也太对不起学生了。还有,她今晚没有那个心情,碰到蒋雨欣后她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厉衡。”她很认真地看着他,“有件事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没问题。在哪儿谈,这里么?”他指指旁边的床问。   苏纯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你跟我出来。”   在床上谈事情还能谈出什么结果来?这家伙肯定对她上下其手,借机会揩油啊。她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做这种事情。   最后,两人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   厉衡也没皮厚地非要挨着她身边坐,很君子地跟她隔着一个人的位置,然而他那眼神却一点也不君子,笑嘻嘻地,眸光比头顶上的水晶吊灯还要莹亮,他就用这么亮的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地看,有时候刻意在某个很凸出的地方停留那么几秒。   苏纯身上是一件修身的白衬衫,很普通的款式,可穿在身上效果出奇的好,凹凸有致,曲线玲珑。“你的目光怎么那么猥琐?”   厉衡一点也不生气,依然笑眯眯,“对自己老婆猥琐是合法的。”   “可我现在还不是你老婆。”   “早晚都是。”这一点他从不怀疑,自从相亲大会上见过后,他就认定了这个人是他今生想娶回家的。为了防止被别人觊觎了去,果断的在当时就表了态。他表了态要娶回家做老婆的人,谁还想惦记,那简直就是找死——这是一定的。   可是苏纯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任何事情是理所当然的,特别经过上次的事情后,她觉得有时候就算板子上钉钉的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怎样。   “你记得半年前你出任务前是怎么说的吗?”她轻声问他,心里是难受的。   厉衡早已收起嬉皮笑脸了,她的表情,她的话,让他想起那最不好回忆。   那一次他是去参加破一起跨省的大案件,他没有跟她说,可她好像知道这次事情不一般似的,表情里都是满满地担心,他便笑着跟她说,老婆,等我回来咱就去领证,你在家等我回来娶你。   她说,好,我等你回来。   他走后,她每天看新闻,数着日子等他的消息,那段时间她整个人也瘦了一圈。可是她最后等到的是什么?   她看到电视新闻报道才知道案子已经破了,她立刻给他打电话,听到他说在医院里,她心都要揪起来了,颤着声音问他出了什么事。   他说,我没事,一个战友出了点意外。停了一下他说,你来一趟吧,我走不开,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她什么也没有多想就过去了。那刻的心情简直归心似箭啊。她打车到了医院,到骨科楼层。在周济扬的办公室里,她看到他站在办公桌后面,穿着笔挺合身的军装,整个人晕在窗边的晨光里,午后的暖阳斜斜的打在他肩膀上,明媚又俊朗。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眼睛下面有一圈青青的暗影,他一定是没有休息好吧。   她急急地朝他走过去,想,冲过去抱抱他,以慰藉彼此分开这些日子的思念之情。   “苏纯。”   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她渐渐停住了脚步,隔着一张办公桌立在他面前。   他说:“你站在那里听我说。”   她就真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瞟向了窗外,表情沉冷,这跟平时在她面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她觉得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然后就听到他说我们分手吧。   她看了他两秒,忽然笑,“厉衡,这不好玩。”   是,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所以他说:“我是认真的。”   苏纯还是不能相信,她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点头,说,是发生了一些事。他母亲病了,就住在这家医院里,医生说尽量不要让病人受刺激,要多跟她说些开心的事,不然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就不太好说了。   他母亲一直反对他们的事,因为介意她曾经是蒋雨墨的女朋友,他母亲说蒋家的关系太乱了,他们厉家可是清白人家,根红苗正的。   厉衡还说,“这次我战友受伤,我看到他母亲哭得晕死过去,我才知道我自己以前忤逆自己的母亲是多么的不孝。她这次病了,我不想再忤逆她,因为家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苏纯就反问他,“难道我对你来说不重要吗?”   他是怎么回答的?   ——没有重要到要放弃自己家人的地步。   他还说:“你要什么补偿可以提出来,我会答应你所有的条件。”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望着窗外,一只手扣在窗棂上。   可这些,看在苏纯眼里只是一个反应——狠绝。   苏纯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了。这是那个相处半天就开口跟她表白的厉衡吗?是那个在别的男人对她骚扰的时候他就恨不得拗断人家胳膊的厉衡吗?是那个在蒋雨欣和林美奚落她时就立刻跳出来把她护在身后,差点要破了自己不打女人的规矩的厉衡吗?是那个外婆死的时候陪她在灵前守了一夜的厉衡吗……   一年多的相处,不长也不短,可是她的生活里已经处处是他留下的痕迹,抹不去,擦不掉。   她许久没有说话,厉衡又说:“你也不要有死缠烂打的念头,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苏纯好像打他,更想骂他。他说的还是人话吗?   可是她不争气地居然说不了话,眼泪却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抹了抹眼泪,一字一句地跟他说道:“死乞白赖来的东西一点也不值钱,我不稀罕,人我不要了,钱,我也不要,你留着好好孝顺你的母亲大人吧。”   他不说话,也没有动,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那里。   她没有再看他,慢慢转过身朝门口走去。她那天穿着白色的裙子,因为他喜欢,他说她那天穿着白色的呢子大衣拉小提琴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一只白色的蝴蝶朝他翩翩而来。所以出门的时候,她特地换上了这条长袖的白裙。   然而这一刻,已经成了笑话。   她走到医院门口,望着马路上的人流车流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一阵轰轰的响声,她无暇顾及,只是意识到自己该回家了。   她往前走,想去搭车,不巧撞到一个人,那人腋下的一根拐棍落下地。她说对不起慌忙去捡起来递给人家。   男人很友善,说没什么,然后拄着拐棍往医院里走。   苏纯盯着那人的腿,盯着盯着,脑子里好像有闪电劈过。   他刚刚一直没有动过,他的一只手始终撑在桌面上,他的脸色那么白,他……   厉衡,厉衡……   她的眼前模糊一片,可还是发了疯一样往回跑。电梯门刚合上,她就用手去掰,旁边的一个大妈对她说:“姑娘,电梯已经上去了,等下一趟吧。”   她什么也听不见,转身往楼梯口跑,一口气跑到八楼,冲进刚刚那个办公室。护工在打扫卫生,地上还残留着淡红色的湿痕。   她拽着人家问:“厉衡呢,他去哪儿了?”   “谁是厉衡啊?”   她松开手,往外跑,撞到刚从电梯里出来的周济扬。   “周医生,厉衡怎么了?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他不会跟我分手的,我永远也不会相信他会跟我分手……”   信念就是这样,与生俱来,刻在心上。   那一天她揪着周济扬的衣角在八楼的骨科病区走廊里哭得像个孩子,好像被大人遗弃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身心饱受摧残的我回来鸟……   谁能告诉我点击增加那么多收藏不动是怎么回事?   ☆、第 16 章   厉衡静静地望着她,她的表情很平静,好像就是在谈论一件往事而已,不愠不怒,平静如水。厉衡心里却是心疼,他忽然蹭过去一点,附身抱住她,“苏纯,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发生了。哪怕将来我得了不治之症,我也不再撇开你,你到时候可别嫌弃我。”   话音未落,腰上被掐了一下,“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的做什么?”   耳边传来男人的闷笑声,沉沉的,嗡嗡的,特别的踏实。   厉衡那次伤得很重,右腿几乎保不住,去了北京之后又去了香港,最后在南边某个适合疗养的城市呆了半年。这个期间厉衡没有联系过苏纯,苏纯也没有去找过他,甚至没有去找知道的人问一句。   苗一依倒是去厉言那里逼问了几次,厉言回答她说:这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等厉衡回来亲自跟她说。   苗一依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气得朝厉司令大吼:把我当外人是吧,好。我今天就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不要你了,也请你转告你家弟弟,苏纯也不要他了——再、见!   厉司令头疼,打电话给他老弟时埋怨说:你看你这事闹的,连我一起被拖下水了。   厉衡安慰他哥:没事,小嫂子那人直性子,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苗大小姐愣是足足半年没理过厉司令,真是被他连累得不清。   苏纯也不是完全没有厉衡的消息,周济扬在他病情稳定下来后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告诉她,厉衡的腿保住了。那晚上,苏纯默默地哭了很久,然后对自己说,等他回来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虐死他,看他下次还敢自作主张推开她。   可她到底还是心软了,舅舅住院,蒋家父子俩的参和,她心烦更甚,可厉衡一出现,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只往她身边一站,她就有了力量和底气。所以在那一刻她忍不住跟他说:我现在可以依靠的人只有你,只有你啊。   因为只有你,才会站在我的角度护我周全,不计得失,百分之百。   所以,算了吧,人生苦短,何苦斤斤计较。   “苏纯,我们结婚吧。”沉默了许久,厉衡忽然说。   苏纯从他怀里抬头,“你这算求婚?”   厉衡愣了愣,貌似这样求婚很没诚意,他脑子飞快地转了转,豪气地回答说:“改天给你一个正式的。”   感情现在这个不是正式的。   “厉衡,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她想跟他说,他家里那边还没同意他们的事情吧。先前他母亲是反对的。   厉衡自然知道,他说:“星期六跟我回家吃饭吧。”   苏纯看着他,没有说话。   厉衡说:“我妈妈其实不是对你有意见,她说蒋家的关系太复杂了。但是你又不是蒋家长大的。再说,我带回家的人他们敢不招待我就不回去了我。”   这家伙又开始幼稚了。“那我岂不更招人恨了?”   “怕什么,反正你又不跟他们过一辈子。”   苏纯垂眸想着什么,厉衡低头看她,长而密的睫毛微微上翘,像两只轻巧的蝴蝶停在眼睛上方,在眼睛下面留下一片深幽的剪影,那画面真的很美。   厉衡毫不犹豫,低下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一口。   苏纯正想事情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抬眼瞪他,这一瞪不得了。厉衡本来就心存不轨,被那娇嗔的眼神一瞪,只觉得骨头都酥了。可为了师出有名,他故意咬着牙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拿那小眼神瞪我,我受不住。”说完,人就往前一扑,把他的小女人扑倒在沙发上了。   苏纯望着上方的男人,这是个好看又好man的男人,以前她一直认为自己喜欢蒋雨墨那种文质彬彬,干净体面的成功男人,可是厉衡介入到她的生活里之后,她从开始的抵触到慢慢适应,再到后来的顺眼、喜欢,她才终于体会到一句话:一见钟情是盲目的,细水长流的感情才更刻骨铭心。她现在看着厉衡,内心的感觉是: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比他更好。   她的双手抵在他胸前,只是象征性的,那手上没有一丝推拒的力度。   厉衡自然知晓,也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勾下头,往那微启的唇瓣压下去。   两人都是空置许久的身体,这一碰触难免有些情难自禁,控制不住。苏纯仰着下巴主动回应他,这引发他更狠戾的索取。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下,沙发上的男人背部肌肉贲张,好像要将身下的女人拆吃入腹。   吻了很久,身下的女人越来越软,越来越热,厉衡松开她,望着她嫣红的双颊嗤地笑了一声:“业务荒废太久,换气都不会了吗?”   苏纯急促地呼吸了两口,没力气跟他争辩,软绵绵地甩了个白眼。   “你又瞪我。”他笑着说,摸了摸她眉心的那颗痣——美人痣啊,他的美人果然美得不同凡响。然后他低下头继续理直气壮地欺负她,再欺负她。   呼吸喘动,血液逆流,空气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厉衡已经不满足嘴上那点事了,他开始毛手毛脚,粗粝的大手沿着腰线缓缓上升,局面开始朝着不可控制地方向发展。   苏纯感觉被他带动着,意识也追随着他,在这件事上她一直屈尊被动的一方。当他的手来到她胸口的绵软时,她忽然一个激灵,嘴里唔了一声。   她一出声,厉衡立刻松开。一双染了情*欲的通红眼睛直直地望着她,嘴角倒是噙着一抹淡笑,他以为她是呼吸不畅了。   “你该回去了。”她说。   厉衡只觉得热情似火的心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嗤的一声,火熄灭了,飘出一股黑烟。嗯,黑烟,一定的。   他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搁在她腰际,一脸的失落。   苏纯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喵喵可能还要回来的。”厉言还没回来,苗一依跟她老爹又不对版,回这里的可能性大。再说,在不是属于自己单独的空间里做这事,她心里没有安全感。   厉衡头一歪,倒在她肩膀上,“你骗人……”他用某个地方在她肚子上蹭了蹭,“你看它都那样了,多可怜。”   苏纯为难,看着头顶的吊灯皱眉。   “老婆……”他对着她的耳朵呼热气,苏纯只觉得有电流从那里蔓延开,一阵酥麻。某个没脸没皮的继续在那里磨蹭她,“我忍不了了……”   苏纯觉得他再这么无耻下去,她就该缴械投降了,就在她内心天人决斗的时候,门口传来开门的响动,她忙开口:“喵喵回来了。”   厉衡撑起身子,扭回头去看门口,一双眼睛那个幽怨啊。   苏纯都急死了,门锁都咔擦一声响了,这家伙还悬在她身上不肯起来,虽然苗一依也不是别人,但好歹不好意思的吧。   “你快起来啊。”她用力推他。   厉衡不情不愿,动作慢腾腾的,跟他平时的快而准那可是不挨边了。他这会是故意的,他那小嫂子也太不识趣了,这么晚了还回来干什么。   苗一依今晚喝多了,本来下班的时候还记得晚上要回去住的,好给别人腾地儿。结果到了场子里,跟同事们一闹腾多喝了几杯,然后就有点找不到北。   两个同事上车时问她回哪儿,她先说了厉言的住处,后来一想自己喝的醉醺醺的去那儿他肯定得教育她一顿,随后她很快甩甩头,含含糊糊地说:“去……碧桂园。”   同事都是平时玩得好的,知道碧桂园这边是有人跟她合住的,一男一女两个同事把她架到门口,见她开了锁便回去了。   苗一依舌头不利索地跟人家道了别,脸上笑意还没落回去,手掌也还停顿在半空中,可是一转身看到厉衡正从苏纯身上爬下来,酒立刻醒了一半。身体一抖愣了两秒,被厉衡一记凌厉的眼神一瞪,她哇哇叫:“啊、啊、啊,不好意思,没、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接着就捂住眼睛转过身去了。   苏纯走过去拉拉她,“你能看见什么呀?喝成这样,不怕厉司令打你屁股啊。”   苗一依嘿嘿直笑,“他才不打我,每次都是我……”说到这打了个漂亮神气的酒嗝,苏纯用手扇了扇她喷出来的酒味,就听她继续说,“……是我打他屁股,你知道吗,他屁股好有弹性哦……”   苏纯直摇头,这个女流氓啊,胆子就是大啊,想当初一眼看上厉司令,冲上去就抱住人家了,指着人家鼻子说:你,是我的。   当然,前提是喝醉了才有那个胆子。   苏纯把她扶到沙发上去坐,厉衡立刻站起来,看着那个醉酒的女人和伺候着醉酒女人的女人,他跟自己说,好想杀人啊。   苏纯最后把苗一依送回房间,那丫头还豪气地冲她摆手,说:“我没事,你快去……去陪你们家厉老二吧,他……咕噜咕噜……”头一歪,睡过去了。   苏纯摇摇头,关上房门走出来。   客厅的灯影下立着那个人,擎天柱似的杵在那儿,笔直笔直的。他背对着她站着,所以看不到表情,可是他一定生气了吧,听到背后的动静都没有转身。   她慢慢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站着的人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松懈下来。   “星期六我们学校要组织学生去郊游,我星期天跟你回家。”她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有他在,她有什么好怕的呢?自从他来到身边后,他就没让别人欺负过她。他说,以后除了我别人都不能欺负你。他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厉衡拉开她的手,转过身和她对视着,苏纯拧眉,“怎么了?你星期天没空还是家里那边不方便?”   “不是,我想问,你们组织学生郊游能带家属吗?”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记更新……   为啥你们不跟我说说话?   ☆、第 17 章   厉衡之前还是一副想杀人的暴躁模样,心里盘算着出来后要给周济扬他们打电话了,因为他好想打架。可是当他走出小区上了车后,他坐在副驾座上嘿嘿嘿傻笑。   刚刚在那个房子里,他问出那一句之后,苏纯愣了一下,不觉莞尔,“你是谁的家属啊?”   谁的家属?又欠收拾了她。他在她嘴上咬了一下,贴着她的唇瓣呵着热气问:“你说呢嗯?”那双手也极其不老实地在她腰背游弋。   “别闹。”苏纯躲了躲,说,“带你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自备交通工具,午餐自理,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看你这两天的表现。”   不就是明天要替她去医院给舅舅送汤吗?他天天送都没问题啊,他朝她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苏纯捣了他一拳,“正经点。”   “我哪里不正经了?”   苏纯不想看他继续耍赖皮,“好了,你回去吧,我还要备课呢。”   厉衡虽然不情愿,可也舍不得她熬夜辛苦,“好吧,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之后他就出来了,在车上神经质地笑了一阵,忽然想起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这个问题必须尽早解决,不然他没好日子过。他拿出手机给他哥打了个电话。   厉言这会子正跟人吃饭谈事呢,电话一响他就走出包厢接了,“什么事?”   他哥就是这副死德性,任何人面前正经严肃,说话口气又冷又硬,公事公办的语气。可是背后呢,其实是老不正经,苗一依那个比他小十岁的他也下得了手。简直是为老不尊,老牛吃嫩草。   厉衡不跟他多说,只一句:“明天回来记得把你女人带走。”尽坏爷的好事。   厉言似乎有点明白,沉声笑了一下,“怎么,她又给你惹事了?”心里在想,你小子那点花花肠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苏纯家里最近出了点事。”   “我知道,我不是让一依去医院看过了?”   “但这不是重点。”   厉言好笑,“那重点是什么?”   “苏纯平时已经很忙了,晚上回来要备课,可你女人竟然喝得醉醺醺的回来,这不是给她找事吗?所以,你明天回来赶紧把人带走吧。你俩都生米煮成稀饭了,该求婚求婚,你也三十七了……”   厉言那头抽了口冷气,后面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他只听到一句,他女人喝得醉醺醺回去了。“你说她喝醉了?”   “可不是,同事送她回来的时候说话都不利索了。”   “男的女的?”   “肯定是男的啊。”其实他根本没看见,凭空胡说八道呢。   “好的,我知道了。”厉言把电话挂了。   厉衡收了线,又嘿嘿笑了两声,他哥最讨厌女人喝酒,自己的女人喝醉酒被别的男人送回来这种事更不能容忍的。小嫂子啊,为了我和你的好朋友的幸福和性福,对不住喽。夜色中的某人笑得那叫一个诡异嘚瑟,狂踩油门飞驰而去。   睡梦中的苗一依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吧唧吧唧嘴巴,脑袋往被子里拱了拱。   这丫头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怎样非人的折磨。憋了很久的厉司令很可怕,生了气的厉司令更可怕。   ——   林美觉得自己要发疯了。儿子女儿一个个的都是白天不着家,晚上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是一副醉鬼的模样。   蒋雨欣这晚上也喝多了,歪歪扭扭进门的时候,林美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酒味。   “怎么喝成这样?”她过去把女儿扶到沙发上。   蒋雨欣一颗脑袋歪来歪去地晃悠,晃得人火气大。保姆泡了杯醒酒茶过来,林美递过去喂她喝了几口,抽了一张纸巾替她擦擦嘴。   蒋雨欣似乎清醒了点,眼睛里像漾着水,眼神虚虚无无的。“妈,我今天碰到他了。”   “谁?”   “厉衡啊,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她呵呵笑了两声,“原来他们已经和好了,他们根本就没有闹矛盾。妈,我是不是特傻啊?”因为喝了酒,她样子真是有点傻愣愣的。   林美皱了皱眉,“好男人多得是,别想了,去睡吧。”   蒋雨欣动也没动,两条胳膊垂着,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想什么。   林美看了她一会儿,以为她酒劲上来了,正要去牵她的手,蒋雨欣忽然双手捂面,呜呜地抽泣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说:“妈,我到底哪点不如她,为什么我身边的男人一个个都是向着她。”她这会儿清醒极了,说话清晰得很。   林美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儿,可听她这么说自己心里也十分不舒服,那女的就跟她妈一样,有的是各种本事让天下的男人围着她打转。   蒋正培也还没有睡,下楼来倒水喝看到女儿坐在沙发上哭,他走过去想关心一句来的,可走到跟前就闻到了酒味,顿时气得不行。快到嘴边的关怀的言语忽然间变成了训斥。   “深更半夜的闹什么?”   林美忙帮着女儿开脱,“她喝多了。”   蒋正培气不打一处来,“喝多了还有理了?女孩子家的喝成这样像什么话。”   蒋雨欣从手心里抬起头,“嫌我丢人了是么?”冷笑两声,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那你干嘛生下我?你不是已经有女儿了吗?她多好啊,你去认她啊,认了她好把我扫地出门,你们就……就父女团圆……”   蒋正培绷着嘴角瞪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还不送她回房去,疯疯癫癫,不知所谓。”他朝林美吼道。   林美这时候也不想和他争论什么,伸手正要去扶女儿起来。蒋雨欣好像说不够似的,人也索性站起来了,“……唔,我差点忘了,她不肯认你,哈哈哈,你给人家学校盖大楼,各种讨好乞怜也没有用,人家根本不稀罕,不稀罕……”   蒋正培脸色难看极了,这女儿跟苏纯同岁,可是论好,却连一半都抵不上。从小性格跋扈自私,做事从来不替别人考虑,只知道她自己高兴就好。   “你给人家钱人家也不领情,人家嫌你的钱脏呢,你玩够了人家老妈一脚踢开,还指望她会认你,你别妄想了!”   啪!   一个耳光甩了过去,蒋雨欣身子晃了晃。   林美赶紧扶住她,“正培,她喝多了而已。”   蒋正培黑着脸,“看你教的好女儿。”他心里有数,这女儿的性格跟她妈是一个样子。   林美心里有气,可女儿已经挨了他一巴掌,她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蒋雨欣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哭着大叫:“你打我?我说错了吗?我难道说错了吗?”   “欣欣,别说了,回房间吧。”   蒋雨欣慢慢转过头看她妈,“还有你,你干嘛要在他面前低声下气?你给他戴了绿帽,他也背叛了你,你们打平了,你不欠他什么。”   “欣欣!”林美心口郁气凝结,只觉得胸闷,透不过气来,这房子里每一天都是满满的低气压,每个人都像是一触即发的炸弹。   今晚不会是爆发点吧?   蒋雨欣抽回手,“你们每个人都嫌弃我是不是,既然这样你们当初干嘛要生下我?为了证明你们和好,为了给爷爷外公看吗?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她跑上楼,楼梯被她踩得咚咚作响。   蒋正培也上了楼,他的房间在另一头。   林美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回房间时经过女儿的房门口,她的房间在女儿隔壁,两年前开始他和蒋正培就已经分房睡了。   里面传来低低的哭声,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晚上蒋雨墨没有回家,林美在女儿房间睡了一夜。   ——   厉衡在部队里呆惯了,早上五点多就醒了,出去跑了步,回来换好衣服吃了早餐就开车去接人。   苏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他来接有了依赖,早上竟然差点睡过头。厉衡到了楼下打电话问她下来没有,她才从床上跳起来。   急急忙忙下了楼,厉衡远远地看到那个人急哄哄的样子,立刻附身过去替她把车门打开了。   “快点,要迟到了。”苏纯交集地看手表,她怎么就睡过头了呢。   “后悔了吧?”厉衡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后悔什么?”   “昨晚要是不赶我走,我今天就能当你的定时闹钟了啊。”   这人真无耻,还闹钟呢。他要是在,指不定折腾到什么时候,她今天就不是迟到而已了,或许是旷工了。她也不理会这话,转过头看窗外,心里想待会在学校门口的小摊上买点什么作早餐。   腿上忽然一落,有东西放了上来,她低头看,是一个白色的食品袋,里面放着一个环保的小饭盒,还有一杯打包的豆浆。   “吃吧,专门给你买的,唐记的灌汤包。”   这种灌汤包离他家那边挺远的,在蔬菜批发市场那边,而且去买的时候要排很长的队。“你还跑那么远去?”   “那有什么?就哥这双腿火星都能去。”   说他胖他还真喘上了。   苏纯夹了一个小包子放进嘴里,不冷不烫刚好下口,她以前吃的时候曾经被烫过舌头,那次也是厉衡带她去买的。刚出笼不久的包子,皮儿不见得有多烫口,可是一咬下去,里面的肉汤流出来能把舌头烫出泡来。那一次她坐在副驾座上呜呜呜地捂着嘴,眼泪都烫出来了。   厉衡捧着她脑袋说: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她照做了。   他说有点红了,我给你吹吹吧,但是吹着吹着舌头就被他卷到嘴巴里去了。   事后他恬不知耻地说:我把你舌头上的温度转移到我这里来了。   真是……不要脸不要脸。   回想起他们的过往,那就是厉少校各种无赖无节操啊。   “没烫着吧?”某人好像跟她心有灵犀,也想到这层似的在驾坐上发问,“烫到了跟我说啊,我给你吹吹。”说完嘿嘿嘿笑。   “流氓。”   流氓转头,朝她吹了个口哨。   流氓下车前还是占了她的便宜。车子停在学校门口的时候,苏纯正要下车。厉衡说:“等等。”然后从前面抽了一张纸,“嘴角有油。”他凑过去给她擦了擦,然后迅速地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你……”苏纯气结,这可是学校,被人看到影响多不好。   没来得及瞪他呢,他已经下车给她开了车门。“晚上我来接你。”   苏纯看都没看他,低头往里面走了。   这女人,还害羞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收藏啊!啦啦啦!   ☆、第 18 章   厉衡回到家的时候,厉太太正和保姆准备午饭,他想起昨晚跟苏纯说的星期天跟他回来吃饭的事,于是把他妈拉到客厅。   “妈,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他难得在家这么一本正经的,厉太太用眼神示意他往下说。   “星期天我带苏纯回家来,您到时候和我爸不许给她脸色看。”   厉太太看着他,她知道儿子在这事情上一直是认真的,医院里那次说分手她也是清楚的。“老二啊,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只是有一样,那女孩再好她也跟蒋家的儿子好了四年,四年啊,不是四天四个月……”厉太太犹豫了一下,“不是妈封建啊,也不是妈小心眼,他们之间在一起那么久什么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你就……不觉得膈应吗?”   他们跟蒋家原本有些来往,自从苏纯和厉衡好上以后,厉太太就跟林美说不上什么话了。林美那个人好强得很,总说那女孩子的不好,还跑来提醒她,那女孩跟她母亲都不是简单的人,让她小心。厉太太心里挺不舒服的,好像被人提醒你儿子捡了别人不要的。   “膈应什么?膈应用了二手货?”厉衡可不像他妈那么含蓄,这直愣愣的口气还真让厉太太无语了,“你这孩子……”   她不是那个意思啦,她只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而已,林美那个性格,指不定在外面跟多少人提过这事呢。   “我是怕你心里别扭,将来结婚后别人议论纷纷你会后悔啊。”   厉衡拧拧眉,一副认真考虑这事的模样,厉太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反应。突然她儿子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仰着头身子抽抽的,直笑得厉太太毛骨悚然,“你这孩子,发什么神经,给我严肃点。”   厉衡按着肚子,笑得差点岔气了,“妈,我、我要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他实在是太开心了。   厉太太觉得莫名其妙,可还是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她儿子凑过脸来,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苏纯,她的清白,毁、在、我、手、上。”说完后他特别自豪,龇着牙笑嘻嘻地等着他妈的反应。   厉太太的确实有点消化不良,甚至反应不过来了,“你是说,她跟你是……嗯?”见她儿子点头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头转了转,“你不会搞错了吧?”   “妈,您就这么信不过你儿子?”他又不傻,这种事就算没经历过也知道常识吧,而且她当时生涩的反应他完全看在眼里,当他进入的时候,她疼得脸都发白了,嘴上愣是咬出深深地齿印,要不是他反应快把自己的手指填进去,估计都要咬破了。说实话,他当时也挺震惊的,震惊过后便是对她更加的心疼和怜爱。他才是她第一个亲密无间的男人,蒋雨墨什么的靠边站。   厉太太见他神情肯定,心里默默地想了想,“她跟雨墨在一起四年都没有……跟你才多久……”   “这说明您儿子有本事啊。”某人恬不知耻,洋洋自得。他才不会告诉他妈,他当时几乎是霸王硬上弓的呢。   厉太太点头,“是挺有本事的,早知道你追女孩子这么有手段,我当初就不操那份心了。”   厉衡抓着他妈的手,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所以妈,你现在该知道了,苏纯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女孩,当初若不是我趁虚而入,死缠烂打,她根本不会被我弄到手。她如果真像林美说的那样,蒋家那么有钱,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认蒋正培?还有这次她舅舅住院,蒋正培给交的住院费她都还给他们家了,我想帮她她都不肯收我的钱,弄得我好没面子。”   厉太太完全相信儿子的话,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好了,妈知道了,晚上等你爸回来我跟他聊聊。”   厉衡点头,“您一定要跟他传达一个思想:不许板着脸,不许摆局长的谱,不然吓跑了您未来的儿媳妇,,您儿子我可就当和尚去了。”   这儿子又跟她贫上了,厉太太斜了他一眼,提醒说:“要不让你哥那天也带一依一起回来吧,双喜临门多好?”   厉衡心想这主意不错,苏纯有个伴估计就没那么紧张了,立刻拍他妈马屁,“妈,您真是越来越有远见了,我待会就给哥打电话。”   “我来打吧,这事得正式点。”厉太太说。大儿子不是她亲生的,可这些年她待他也像亲生的一样。那孩子也懂事,对她很尊敬,从小一直叫她妈。冲着这一声称呼她就得像个当妈的一样操心他的结婚大事。   ——   苗一依快下班接到厉言的电话,他的车子已经停在医院门口。他一直是公务缠身,平时见他一面都不容易,这次竟然等在医院门口接她下班。真是稀奇了。   低调的一辆黑车停在路边,苗一依走过去,副驾座的门从里面被打开,驾驶座上坐着厉言。“愣着做什么,快上来。”   苗一依哦了一声,迅速上车。“不是下午才到吗?”她问。   厉言目视前方,下巴紧绷,“提前了。”   他话不多的一个人,平时公事她也不多问,“现在去哪儿。”   “吃饭。”   苗一依觉得今天的厉言好奇怪,吃饭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毛骨悚然,“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厉言难得地开玩笑,“想你了。”   两天没见而已啊,苗一依腹诽,但是他开玩笑的样子为什么那么阴险?   吃完饭,厉言开车到了她住的地方,陪她一起上楼,他这是第一次来这里。苗一依也不好多问什么,倒是有点拘谨了。   “哪个房间是你的?”   苗一依心脏噗噗跳,他想干什么?   “你想多了。”厉言跟她来到房间,环顾四周,俊挺的眉毛拧了拧,跟他想象的一样……真是惨不忍睹啊。   苗一依刚刚只顾着心思不单纯,忘了早上差点睡过头,被子也没叠的事,这一看,顿时不好意思了,难得的脸红了一回。“早上睡过头了,来不及收拾。”   厉言居然嗯了一声,苗一依心里十分吃惊,接着他又说了一句:“行李箱找出来,快点收拾。”苗一依的震惊立刻被刷新了。   “收拾……什么?”迟钝的人有点反应不过来了,厉司令这是要带她私奔吗?难道他家里不同意?   厉言已经开始翻箱倒柜,行李箱就在衣柜下层放着,他一下子就找到了,拎出来,放在床上打开了,然后以绝对的身高优势俯视她:“自己收拾还是帮你?”   苗一依歪着脑袋想了想,上去揪着他腰际的衣服,“您这是要和我私奔吗?”   厉言嘴角抽了抽,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脑子里一天到晚想什么呢?”他的小女朋友啊。   “那你想干嘛?”   “接你过去跟我一起住啊。”   啊?苗一依退后半步,“我可没说过要和你未婚同居,再说,你还没求婚呢?”不能太便宜了他。   厉言笑,“睡都睡了,还求什么婚?”平时习惯了正经严肃的人嘴角勾着淡笑,可那笑看在苗一依眼里怎么看怎么欠揍。   苗一依咬牙,“你……”顿了顿,嘿嘿笑了两下,拉长了声音问,“您这么流氓组织上批准了吗?”   厉言神情不变,声音淡淡地问:“你说我……流氓?”   苗一依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点头。   厉言反而笑了,很好,那就让你领教一下什么是流氓。   “啊,你干什么啊,这可是白天……我的裙子……呜呜呜,不要顶在门背后……站不稳……”   半个小时后,苗一依的身子贴着门慢慢往下滑,眼看快滑到地上去了,身后一条胳膊把她拦腰勾住了,她四肢悬空被拎着甩在床上。   始作俑者扔了套衣服在她身上,然后往她的衣柜里扫荡去了。   那人身上还穿着军装,刚耍完流氓欺负了她现在又扮好人给她收拾行李,真是让人又恨又爱。   自从那天为了逼供主动爬上了他的床,他们之间的地位就转换了。她从高高在上的公主小天鹅,变成了随时随刻被他欺负的灰麻雀。   这床,上之前和上之后是完全不一样的。   苗一依想起最初自己的彪悍,暗自握爪:我要翻身做主人。   ——   厉太太知道她家老二下午要去给苏纯舅舅送汤,特地在家亲自熬了一锅。   厉衡说:“不用那么麻烦,那家店的东西挺好的,我去吃过。”   厉太太拿着汤勺在他跟前晃了晃,把他教育一通:“那能一样吗?自己熬的汤卫生料又足,这里面的感情也不一样啊,你说呢?”   厉衡若有所思,过了会一拍大腿,朝他妈竖起大拇指,“果然老奸巨猾。”   厉太太瞪眼,“说什么呢?”   厉衡挠头,“对不起您,应该是老谋深算。”   厉太太嫌弃的表情,“这个也不太中听。”   厉衡在脑子里迅速搜刮了一圈词汇,终于想到一个:“姜还是老的辣?”   厉太太这回算满意了,把保温杯递给他,朝他挥挥手,“别在这磨蹭了,赶紧走吧。”   到了医院,苏明义听说是厉太太亲自熬的汤,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是给你们家人添麻烦了,替我跟你妈妈说声谢谢。”   厉衡笑着说:“没事,咱们以后不是一家人吗?”   苏明义一愣,顿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厉衡的手,“你跟妞妞是要结婚了吗?”   厉衡也是一愣,顿了下说:“星期天我打算带苏纯去见我父母,他们还没正式见过面。”   苏明义顿感之前唐突,有些发窘,“瞧我,都糊涂了。”厉衡是早就去过他们家了,苏纯却还没正式见过他家家长呢。   “没事,早晚都是一家人。”厉衡这人实在,说话直来直去也特豪爽,苏明义心里的小窘迫一下子没了。他感叹,自己外甥女碰到厉衡真是有福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厉少校才是大流氓对不?   收藏一下吧,哭死了都……   ☆、第 19 章   厉衡在医院这边陪苏明义聊了一会儿天,晚饭是在医院食堂吃的,周济扬请客,他今晚要值班。   厉衡现在跟他没别的可说的,三句话里面两句半是让他关照苏纯舅舅,还有费用不足时要及时给他通风报信。这话他见一次说一次,周济扬耳朵都听出老茧了。“我说你现在看到我还能说点别的么?”   “怎么了?不乐意啊?不乐意早说,爷找别人去。”   周济扬七窍生烟,心里暗骂他狼心狗肺,嘴上却说:“就算不冲这你这层关系,凭苏老师曾经教过浩扬我也要帮忙啊,什么人你是。”   厉衡本来就是说好玩的,看他挺来劲,也不多说了,过了会想起来,“对了,钱的事谢谢你们。”   周济扬嗤笑,这人真让人受不了。“你的意思让我跟另外那二位转达您深深的谢意?”   厉衡沉默了一下,想起之前苏纯说要请他们吃饭的事,“这样吧,星期六晚上你值不值班?不值班的话我把明城和渔舟一起叫上,还有我哥,我们一起吃顿饭。”   周济扬心想,这还差不多,但是他多嘴问了一句:“苏老师的主意吧?”   厉衡觉得他太啰嗦,“你管谁的主意。”他往嘴里夹了根芹菜。   “男人少吃芹菜,杀精的。”   厉衡差点喷饭,“你别诓我。”   “要不你拿手机百度一下?”   然后某个人默默地默默地把嘴巴里的芹菜吐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而盘子里剩下的芹菜他一根也没动过了。   周济扬笑得嘴角抽抽。   吃完饭,厉衡回到病房继续陪苏明义聊了一会儿天,八点半过后他起身告辞,去学校接苏纯。   学校九点下课,厉衡到门口时还差五分钟。   门卫见他车子停在门口,立刻走出来,“厉先生,来接苏老师吗?”门卫对他很客气,递了根烟给他。   厉衡摆摆手,“我不抽烟。”   不抽烟的男人身上带着烟很正常,这年头出去办事免不了场面上应酬。门卫笑了下,“上次你教我那招挺好使的,我都学会了,你看。”   他立刻演示了一遍。   厉衡知道他的用意,想跟他偷师学艺。   这时候下课铃声就响了,门卫笑笑,“下次吧,下次你一定要教我。”   苏纯骑着电动车出来时,一眼看到他站在边上,黑色的路虎在他身后和他的身影相得益彰,在夜色里特别惹眼。   “不是说我来接你么?怎么把车子骑出来了?”厉衡看着她,这女人总是不太听话,之前约定好了,难道她忘了不成。   苏纯是想这车子总不能一直放在学校的,“你开前面,我跟着就是。”   厉衡不乐意,但拗不过她,只好点头。   他一路上开得很慢,目光一直追随后视灯里的身影,她骑车的样子真好看,恬静柔美,姿态优雅。其实她不管做什么事,在他眼里都是一道美妙的风景。   他们第二次见面他就被这样的她吸引了。那天去相亲的女孩子里面她不是长得最漂亮的,也不是穿着最时髦的。那天她穿了件很普通的白色呢子大衣,也不是什么大牌子,可他还是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她。   遗世独立,倾国倾城。   厉衡这人没那么细腻,想不出那么优美的词汇来形容这样的感觉,那刻他只有一个感受:美。   眉心长了美人痣的女人能不美么?   一前一后到了小区,厉衡帮忙把她的电动车推进储藏室。上楼后,苏纯去阳台收拾衣物,厉衡还像以前那样站在旁边看她。   “咦,喵喵回来过。”苏纯见衣架上苗一依的东西都收走了,可这个时间她也该下班了,屋子里却没有人。   难道来了又走了。   收好衣服,她去苗一依的房间看了一眼,这一看奇怪了,床上的被子都收掉了。她走出来给苗一依打电话,手机里躺着一条未读短信:   亲爱的,我搬走了,钥匙放在鞋柜的抽屉里,以后你们的性福不用担心被我打扰了。   发信人:苗一依。   苏纯放下手机,“这家伙,走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谁啊?”厉衡装模作样发问。   “喵喵,她搬走了,也不知道是搬到你哥那里还是她自己哥哥那里。”   厉衡心里狂笑,“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我哥那里啊。”这会子不知道被怎么收拾了呢。   “你哥回来了?”   厉衡愣了愣,好像自己刚刚有点得意忘形了,“嗯,上午回来的。”中午就去医院逮人了,他下午在医院的时候给他哥打了电话。   见苏纯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厉衡主动转移话题,“有件事跟你说一下。我今天跟我妈说了,周末带你回去,她说好,让我哥带小嫂子一起去。”   苏纯听说苗一依也去,心里倒是不紧张了。   “放心吧,他们不会难为你的,我妈其实很喜欢你。”   苏纯低着头弯了弯嘴角,过了会她说:“天不早了,你回去吧。”   厉衡其实不想走的,但想到苗一依已经搬走,他什么时候没机会啊。这回倒是没耍赖痛快地答应了。   ——   周六早上,厉衡早早来到苏纯楼下。   今天是学校组织郊游的日子,老天爷很给面子,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苏纯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运动服,背着一个包从大楼里出来,经过保安室的时候,热情的保安大叔跟她打招呼。“苏老师,今天是要出去旅游吗?”   “学校组织的郊游。”苏纯回答说。   保安大叔看一眼门边停着的车子以及倚在车身上的跟她穿一样衣服的男人,笑着问:“你们学校真不错,还能带家属。”   苏纯囧,朝他扯了个笑,快速跑了出去。   厉衡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去,从她背上把包拿下来放进了后座,后座上放着一个一模样的包。   这身行头是昨天晚上被他拉着一块儿去买的,非要买情侣装,他是巴不得天下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似的。其实她学校的师生都是知道的,他还要这样秀恩爱。   学生们是坐大巴过去,厉衡开车先把苏纯送到学校,苏纯上了学校大巴,和她的学生们一起,厉衡开着路虎给他们开路。   到了目的地,车子停好,学生们排好队伍从四个方向往山顶进发,这次爬山是要比赛的,前三名有奖。   教职工也参加比赛。   厉衡说:“老婆,第一名肯定是我们的。”   苏纯四下看了看,“别在学生面前这么叫我。”   “怕什么,星期一我们就去领证。”厉衡拉着她的手,有他带着她倒是不怀疑能拿名次。   苏纯其实没有做过他一天女朋友,自从他表白让她做他老婆后,在之后的相处里,他一直称呼她老婆。他说,她是他认定了要娶的人,没任何疑问。在朋友面前他也是说,这是我老婆。   三月下旬,阳光灿烂不浓烈,可这一运动起来还是有点热的。苏纯的背包从一开始就是厉衡在背,她脱了外套,准备把衣服绑在腰上。   “给我吧。”厉衡接过去,塞进包里,他自己的外套也已经脱了。   “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苏纯看看前面自己的同事,“看来我们今天拿不到名次了。”   厉衡不以为意,从包里拿了瓶水拧开递给她,“喝点水,坐一会儿。”   苏纯喝了两口,他接过去咕咚咕咚喝完了,抹了下嘴巴,站在那里等她。“老婆,这半年你从来不锻炼吧?”   他曾一度要她早起和他一起跑步锻炼,原因是体力太差,那小身板经不起他每回没玩没了地折腾。   苏纯没答应他,她觉得自己再怎么练也肯定达不到他需要的那种境界。事实上就是男人也没几个体力能跟他相抗衡的。   “没。”很干脆回答了他一个字。   “老婆,你这样可不行,你要为了我们将来的性福着想啊。”   苏纯心想,这人一天到晚脑子里就不会想别的。她站起来,没理他。   厉衡已经把两个包挂到了身前,身体一转,在她面前弯下腰,“上来。”   他竟然要背她。   “不用。”在学生面前多不好意思啊,其实拿不拿名次无所谓的。   厉衡不动,“你不上来是要我把你扛肩膀上?”他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以前也不是没扛过。   “厉衡。”   “现在没人,你快上来,等我追上前边再放你下来,可好?”   他也不是没有轻重的。   苏纯看了看周围,默默地爬上了他的背。他背和以前一样宽厚,结实又宽厚的背脊足以承载起她的整个世界,她趴在他背上,什么烦恼什么担心也没有了。   厉衡说到做到,赶上前面有人的时候把她放了下来,改成拉着她的手往前走,离身后的人群远了一点时,他又背上她。   这一路过去,到了后来碰到的人越来越少,他们遥遥领先了。   到了山顶,苏纯拔下教职工组的那面小红旗,上面写了第一名的字样。   “恭喜你啊,苏老师,拿到了第一名。”厉衡给她道喜。   苏纯撇撇嘴,“我们作弊了。”她捏着那面旗子,“要不我把它插回去吧,同事们知道我没这个本事的。”   厉衡看着她在阳光中的侧脸,那里晕着一道薄薄的光,特别的美,他有点移不开眼睛。   苏纯见他不说话,又解释说:“我们平时教育学生要实事求是,不要作弊,我自己却不遵守,只怕以后不能服众。”   厉衡从她手里拿过旗子,插回了原来的地方。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今天还没更新你们会怎样?还是这么安静么?   我想起以前有个读者曾经回答过我:会强了你,快躺平……给我吓得啊哈哈哈   ☆、第 20 章   下面的老师和学生陆陆续续上来,看到他们站在旁边,有人笑着打趣,“苏老师你怎么没拿旗子。”那第一名的旗子还在原处插着呢。   “苏老师实诚,不想胜之不武。”   “那是,我们苏老师可是优秀教师。”   另一个人说道:“苏老师今天带了帮手就是不一样。”看来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上来的。   她刚来学校的时候也有一次类似的比赛,那次她差不多在最后,运动什么的对她来讲是件难事,大家都知道。   苏纯难免不好意思,好在那几个说了几句就走开了。   厉衡勾下脑袋去看她,“你看你,自己就一副心虚的样子了。”   “你还说,都怪你。”要不是他非要背她,哪能像这样被人调侃。   厉衡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答应了啊。”顿了顿又说,“是不是面对我你把持不住?”   他还说!   苏纯拧着他手臂上一块肉,狠狠地拧了一下,厉衡嘶了一声,叫道:“你谋杀亲夫啊?”   “你小声点,让学生听见多不好。”索性走开离他远点。   某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紧跟着她,两人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了。风温柔地吹过来,果然高处不胜寒,这一停下来倒有几分寒意了。   厉衡从包里拿出两人的外套,先给她披上,然后穿上自己的。他做事动作干脆利索,他穿好了,她才只穿了一只袖子。   “小笨蛋。”他帮忙把另一只袖子给她提起来。   苏纯刚要说他,前面传来咔擦一声响,某个爱好摄影的同事手里举着单反朝她致意。“这照片一定很温馨,等回去我传给你。”   厉衡忙跟人道谢。   “叫你别离我这么近了。”这一个上午的,她的老脸不知道红了几回了,私底下他怎么的都无所谓,现在同事学生面前挺不好意思的。   但某人好像故意要秀恩爱似的,一手搭上她肩膀,“怕什么,我们的关系又不是见不得人,再说我长这么帅,你也不亏啊。”   还可以再无耻一点吗?   班里的学生准备了烤肉的工具和食材,他们邀请厉衡一起加入,某人虽然年纪不小,也跟那些小孩子打成一片。学生们还帮他们拍了不少合影,其中有一张是厉衡拿着竹签喂她吃肉的。   她是不想在学生面前这样,但那些熊孩子们不知怎么的,竟还帮着厉衡寻她开心,更夹杂着起哄,真是一群坏小子。   下山时容易多了,背包也轻了不少,不过还是厉衡一直背着。其实他们东西不多一个包也够了,但某人为了跟她登对非要买两个一模一样的。简直幼稚。   回去苏纯是坐厉衡车子走的,车子开到小区门口,厉衡从后备箱拿出一个行李包来。苏纯望着他,厉衡笑得轻松,“出了一身汗,去你家里洗个澡不介意吧。”   她能说介意吗?   这套房子本是苗一依的哥哥苗一伦的,苗一依此前因为工作的事跟她老头子闹得有点僵,就搬出来住,苏纯就算跟她合租了。苗一依肯定是不要收她钱,但苏纯执意要给,不然就去别的地方租,她只好收了。   房子有两个卫生间,苗一依住的主卧里面有单独的,外面还有一个。   苏纯去里面的卫生间洗澡,厉衡在外面洗。   他洗澡自然快,苏纯洗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穿着黑色的T恤和纯棉的长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苏纯把两人的衣服拿到阳台去洗,厉衡转头看来一眼,关掉电视跟在她身后。   “不是有洗衣机?”他问道。   “内衣裤还是分开洗比较好。”   水里果然是他的黑色短裤和她自己的内衣。厉衡了然,摸了摸自己的毛寸头,“我来洗吧。”他伸手过去。   苏纯胳膊肘一抬,挡开他,“我一会儿就好,你要不要午睡?”   厉衡心想,你不来我也睡不着啊。“我等你一起。”   苏纯没说什么,低着头继续洗。一会儿她洗完,晾好衣服,走进房间。厉衡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她忽然转过身,往他怀里塞了一个枕头。   “干嘛?”   “你睡沙发去。”   他果真是想得太美了。厉衡眉毛往下一扒拉,装起可怜来,“老婆,沙发太软,我睡了腰疼。”   苏纯从柜子里抱了一床薄被出来,丢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睡沙发就睡地砖,你自己选。”   厉衡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装可怜,“老婆,你这么狠心?”   “地上那么凉。”   “房里有床垫,我去给你拿来?”   厉衡知道没戏了,瞪着眼睛不说话。苏纯转身进了房间,还把门给反锁了。厉衡抱着枕头咬牙切齿,“你等着,今晚我非睡了你不可。”   下午起来后,苏纯在房间里改月考的卷子,厉衡不想打扰她,可他一个人呆在客厅又觉得没劲。在屋里独自绕了几个圈后,心里有点烦躁,好像有内火无处发泄,索性脱了上衣和长裤,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出了一身汗,他又冲了个澡,再出来后,整个人清爽多了。   他倚在门边,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擦,一边打量房里背对着他而坐的人。   她穿着居家的服饰,长发如瀑,软软地披满整个肩头,午后的时光,宁静得近乎梦幻,而她便如梦幻里那飘飘欲仙的仙子,晕着一身薄薄的柔光,悄悄地撞进他干涸已久的心。   他终于忍不住走近,一步步靠近,从身后环住她。   怀里的人身体一阵紧绷,转过头来看他,见他赤着上身,有点大惊失色,“你……”能不能别这么暴露?   厉衡闷笑,他那一身紧实的肌肉完全在她眼底呈现,因为这个姿势,腹肌正好对着她的脸。扯了个心无旁骛的表情,“没什么,我看看你好了没。”   苏纯回过头翻看试卷,“还有一半呢。”   厉衡啊了一声,“下午能改好吗?六点要出发的。”其实他更想说,晚上我们有重要的事要做的。   “你不打扰我就可以。”   这女人还真是不给他面子,厉衡拿开放在她肩膀上的爪子,往自己头上抓了两下,“行,你忙吧,我出去买点东西。”   他出去的时候帮她把房门关上了。出去后,他却坏笑了一把,刚刚她眼里的惊艳他净收眼底,他这身材是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要主动扑倒,晚上回来就用这招,就不信拿不下她。   ——   吃饭的地方是他们这群人经常聚会的,镜河旁边的一座餐厅,独门独院的结构,外面古香古色,里面环境清雅宁静,还有个特别古朴,听起来像武侠小说里的名字:望月楼   自从半年前厉衡离开后,他们这一群人就没这么齐地在一起聚过了。   几个人里面,厉言年纪最大,身份最高,那几个人都跟着厉衡称呼他。   纪明城先举杯敬他,“哥,嫂子,我敬你们。”   厉言勾勾嘴角,举杯致意,苗一依看上去有点没精神,纪明城不明所以,问:“嫂子昨晚值夜班了?这白天黑夜的没倒过来?”   苗一依面露尴尬,旁边的江渔舟碰了碰他,纪明城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还是笑着把酒喝了。   “哥,什么时候办喜酒啊,要你们哥俩不来个集体婚礼好了,省事省钱。”   厉言神采从容,悠悠启口:“我们五个一起那才叫集体婚礼,要不,我们等等你们三个?”   那两个立刻低下头喝酒,纪明城碰一鼻子灰,咳了一声,转战厉衡和苏纯。   可他注定今晚是个多事之人,举杯时他说:“你们两个最让人羡慕了,夫唱妇随,哎,厉衡,学院那边准备什么时候跟你签合同啊?”   苏纯握着杯子的手一顿,脸上一闪而过的讶异,厉衡看她一眼,心想她不是生气了吧,这事他都还没给她说呢。   苏纯很快笑道:“快了,谢谢啊。”然后仰头把酒喝了。   厉衡心里松了口气,又把纪明城那个大嘴巴骂了个狗血淋头。   后来他看苏纯表情如旧,也还轻松自然,便彻底放下心,和那几个人喝了个痛快。   最后喝得有点多了。   找了代驾把车子开到碧桂园,他和苏纯一起上楼,一手揽着她,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进门后,他四仰八叉躺着沙发里,闭着眼睛。今晚是肯定赖在这里不走了。   苏纯拧了把毛巾给他擦脸,躺着的好像已经睡了的人忽然握住她手腕,睁开眼睛望着她,眼神明亮,没有一丝醉后的慵懒茫然。   他根本没醉。   “你……”她正要说他,手腕上猛地收力,她前倾的身体倒在他身上,天旋地转间,她被压进了沙发里边,按着后脑用力地吻着。   两个人都喝了酒,唇齿间是馥郁甘甜的酒香,空气里都是暧昧迷醉的味道,有的人心早就醉了。   被他强势地压着,苏纯觉得骨头都要被他揉碎了,呼吸被他霸占着,她也开不了口。好不容易他松了口,她也只来得急补充氧气,却听男人粗狂炙热的呼吸在耳边呢喃:“老婆,我要你。”   他今晚一定要吃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觉得厉二少会成功么?   ☆、第 21 章   厉衡心里决绝般给自己打气,他今晚一定,一定要吃了她。所以说完后,他根本没有给她说不的机会,压下脑袋要继续碾压她的红唇。   唇上迎来温热的触感,但是感觉不对,他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她的掌心……她反手挡住了他的嘴。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合同是怎么回事?”她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沉冷。   原来她记着这事呢,感情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她并不是不介意。厉衡把自己转业,之后要去师大的事跟她说了,然后邀功似的,用满是自得的口吻说:“……以后我们每天一起上下班多好?”   “嗯,是挺好的。男朋友要转业,我却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停了停,忽然声调一扬,“你当我是什么人?”   厉衡悬在上方的身体顿时虎躯一震,她发火了。他赶紧爬下来,儿童不宜,心猿意马什么的都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坐好,起身时把她也扶了起来。“你别生气啊,最近不是事情挺多的吗,我也没来得及跟你说,再说,你也没问过我啊。”   他还倒打一耙了,他交了转业报告的事他不说她又怎么知道?“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我的疏忽?”   “当然不是。”他肯定地回答,他哪敢责怪她的不是,其实是他自己疏忽了,想着这事没那么快,等有机会再跟她说。“我其实就是……总之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苏纯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神轻轻瞥过他,“你说呢?”   厉衡跟在她身后,一边挠着头一边企图解释,跟到房门口的时候,嘭的一声,她把门甩上了,他的脸差点撞上去。伸手摸摸差点报销掉的鼻子,厉衡悻悻地转身,心里咬牙切齿。纪明城那货就是天生克他的吧,好事都让他毁了,等着哪天有空一定要去打他一顿。   不过,没把他赶出门去,算是网开一面了吧,厉衡带着一丝庆幸回到沙发边。在这儿他就是只能睡沙发的命。   厉衡第二天五点多就起了,部队里呆习惯的人早适应了这个生物钟,下楼沿着街道跑了几圈,回来时带了早餐。   苏纯七点钟打开房门的时候,某人正在阳台上挥霍他超凡的体力,在那里做俯卧撑呢。见她开门,他立刻走过来,眯着笑眼,“你起来了,去洗脸吧,我等你一起吃早餐。”   苏纯洗了脸回来,厉衡已经把筷子碟子都摆好了。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厉衡时不时抬眸瞥她一眼。说好今天要和他回家吃饭的,可经过昨晚他现在不确定她是否还会跟他去。这个女人性子倔起来也是要他命的。   苏纯慢条斯理吃完了,厉衡快速递上纸巾,苏纯瞬间愣了一下,某人立刻朝她咧开嘴笑,十足的犯错之后的讨好模样。   她接过去擦了嘴,厉衡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桌子。苏纯进房间换好衣服,拿了包出来,对站在门外候命的人说道:“走吧。”   厉衡看着她,不确定她所说的走是否跟他想的一样。   “怎么了?”见他发愣,她问道。   厉衡回神,“没……走吧。”   两个人一起出门,上车后,苏纯一边绑安全带一边对旁边的人说:“先去一趟商场吧。”   厉衡眨眨眼睛,苏纯补充道:“待会你给点意见,给你爸妈买点什么好。”第一次上门见他父母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厉衡心里一喜,仿佛一瞬间炸开了美艳的烟花,“好嘞,坐稳咯。”某人把车子开得跟火箭似的,咻一下蹿了出去。其实在场面上,苏纯不是个使小性子的人,她不像别的女孩那样爱撒娇得理不饶人,她这个人很自主,做事拿捏得当,知轻重,这才是男人愿意娶回家的贤惠女人啊。厉衡心里得意地想。   他们到的时候,厉言和苗一依已经到了,苗一依正一个人无聊呢,她跟厉太太一起到门口迎接他们。   厉太太此前是见过苏纯的,“你们来了,快进来。”看见苏纯手里拿着的东西脸摆了一下,“干嘛还拿东西来?下次不要了。”   厉太太对这个女孩子由之前的不太乐意变成满心欢喜,完完全全因为她儿子前不久跟她的那番谈话:这姑娘的清白毁在她儿子手里,他儿子得对人家负责啊。   老太太这几天别提多高兴了,打牌的时候手气特好,牌友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你家那棵铁树总算开花了。老太太得意着呢,不止啊,我们家这回可是双喜临门。   苏纯进了门,佣人把他俩手里的礼盒接了过去,厉衡拉着她走到他爸跟前。   “爸,这是苏纯。”   “厉局长。”刚刚她叫他妈伯母,可是到了这却成了厉局长,这个威震F市的老英雄,一身正气和威严令人不寒而栗,苏纯怎么也不敢称呼他伯父了。   厉国生正跟大儿子厉言谈公事,此刻抬头来,目光淡淡地打量了一眼。他一生阅人无数,看人是一看一个准的。苗家那姑娘是个心直口快,没有心眼的;而这姑娘秀气端庄,安静温和,骨子还里有一丝傲气和倔强,配他那无法无天无人能管的老二那是再合适不过,想必日后定是被治得服服帖帖。他心里甚是满意,表情却没有任何波动,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可他这态度立刻惹来厉衡的不满,心想老头子给他女人冷脸看那就是不给他面子,心里顿时冒火气,可又不好发作,只频频给他妈使眼色:厉太太您这工作没做到位啊,小心你儿子我当和尚去。   “都坐吧,苏纯你坐我身边来。”厉太太招呼他们坐,气氛总不能僵在这里。她把人姑娘揽到身边,那态度自然已经摆明了,她中意这个姑娘。   三个女人坐在一排,厉太太坐正中间,两边是自己的两个未来儿媳妇,这感觉还是蛮让人得意自傲的。   三个男人那边就不一样了,厉衡明显的身在曹营心在汉,眼睛一直往这边看,就担心苏纯会不自在,磨蹭了一会儿愣是搬了个小凳子坐到那边去了。   厉国生心里冷哼,你小子也有今天,总算有你忌惮的人了。   开饭的时候,苏纯和苗一依都要去厨房帮忙端菜,保姆阿姨连忙笑着说:“不用,你们坐着就好。”   厉太太却说:“没事,让她们帮忙吧,以后都是这个家里的人。”   这么一说,苏纯和苗一依心里的紧张都没有了,可又都齐齐的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了。   六个人,三个方向,和丈夫一起坐在上座的厉太太,看着左右两旁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心里那个感动,那个圆满啊。多少年了,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像吸了水的棉花团一样堵在她心口闷闷的。   对外她可跟人说,俩儿子因为工作特殊,没时间也没机会认识女孩子,可背地里作为母亲怎么不担心?这眼看一个奔四十了,另一个也三十了,要不是因为这俩孩子身份特殊,她几乎都要给他们去那些婚恋网站报名了,私下里她还搜罗了不少这方面的信息。   眼下这两人同时把对象带到家里来,她的一颗心算是落回去了,对得起老厉家的列祖列宗,也对得起大儿子长眠于地下的母亲了。   厉太太心里那个感动,那个温软啊,软得都要滴下水来了,当四个孩子举着杯子朝他们齐齐举杯时,泪花都在眼里打转了。“好,好,乖……”   苏纯和苗一依对视一眼,眼底会心一笑。未来婆婆是个性情中人,这以后的婆媳关系一定不用太担心。   饭后,保姆阿姨问:“今天这么多人,不如来打牌吧?”这阿姨在厉家做了很多年,知道厉太太好这口,往回逢年过节,两个儿子都要陪母亲打上几圈。厉局长也被孩子们拉下水,干起了这等他从不喜闻乐见的事,不过桌子上是不允许出现人民币的,他们的赌注一般是劳动和服务。   比如:谁输了谁就负责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浇水之类的。   两个儿子立刻问自己的女人:会不会?   苗一依:“会是会,技术不熟练。”   苏纯:“不会。”   厉衡回答说:“没关系,我教你。”   几个人除了厉太太都是半生不熟的牌技,所以最后,三家的筹码都统统到了厉太太跟前。老太太笑呵呵的。   “按照老规矩输的人要为我做一件事……你们等一下。”老太太起身回房间,不一会儿拿着两个长长的厚厚的红包出来。   第一次见面给点见面礼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是两个姑娘都不肯收,厉太太就给儿子们使眼色。   “谢谢妈。”厉言接过去递给苗一依。   厉衡也是往苏纯口袋里一揣,“拿着吧,妈给的又不是别人。”   晚饭后,两个儿子都要回去了,厉太太送到门拉着两个姑娘的手说:“以后经常来玩,我平常一个人在家挺闷的。”然后又嘱咐他们路上小心。   厉衡是打算今晚不回来住了,走时还跟他妈说别给我留门。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还是得意太早,到了碧桂园这边,苏纯又把他驱逐去了客厅。   某人炸毛:“为什么还让我睡客厅?我已经正名了啊。”   “正什么名?”   “你连我妈的见面礼都收了,你现在已经是我厉家的人了,别不赖账。”   歪理还真是一套一套的。苏纯说:“这是对你之前欺瞒行为的惩罚,不乐意你回家去睡。”   他哪能走呢?“老婆,这惩罚太残酷了点,能不能缓刑?或者换别的罚?”   “死罪以免活罪难逃。”嘭,房门关上了。   厉衡鼻子差点气歪,站在客厅里挠了挠头,心里骂道:纪明城,你丫的真是把我害惨了。   几天以后他逮了个空,把那厮狠狠地打了一顿。然后又获了一个欲求不满的评价。 作者有话要说:  没吃上,别拍我!   收藏啊,我该拿你怎么办?看到这里还没有收了厉少校的就赶紧把这货收了吧。   ☆、第 22 章   厉衡以为这事过几天就会过去了,谁知道她竟然闹了一个多星期。这女人小气起来真没有办法。   他有点心烦气躁。对于他暴躁的情绪,另外那四个的评定很一致:欲求不满,肝火旺盛。   “你不是挺能的?再说那道房门也挡不住你啊?”纪明城尽出馊主意,这家伙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厉衡理都不想理他,直接瞪了他一眼,都是被他祸害的。   “弟妹这样的性子吃软不吃硬,这事急不来,你得从长计议。”江渔舟的话稍微靠谱,可这口气好像跟他哥似的,里头透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   周济扬窝在沙发里,手里握着一只酒杯,眉头深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厉衡朝他喊:“我说,你那表情怎么比我还愁苦?”今晚他们几个可是出来安慰他的。   周济扬眉头动了动,好似才缓过神来,那两个见状也朝这边看过来。   纪明城说:“你小子难道也失恋了?”   周济扬瞥他一眼,“乌鸦嘴,老子还没恋呢,哪来的失恋?”   “要不就是思春?”江渔舟补充道。   厉衡哈哈哈大笑。周济扬扶额,随后指指厉衡,“不是在说他吗?怎么都来说我?”   “我不是说了吗?你的样子比我看起来还要愁苦。”厉衡朝他说道。   “想事情而已。”周济扬回答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有些怪,他又蹙了蹙眉。   “到底什么事?”厉衡拿胳膊撞他。   “那还用问,当然是房事呗。”   噗……有人笑喷。   而后,哈哈哈……   周济扬忍无可忍,心想这些人思想怎么这么龌龊,“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他起身往外走。   后面那几人人还在叫别走啊,没说完呢!   厉衡不想跟那两个说风凉话的瞎起哄,出去买了单追上周济扬。   “哎,老周,到底什么事啊,说来听听。”他俩关系最好,有心事也是没有顾忌敞开说。   周济扬放慢脚步,眸光里闪过一丝情绪,稍纵即逝,“没什么,今天开车差点碰到一个人。”   厉衡挑眉,“女人?”   “是。”周济扬肯定地答道。   “旧情人?”   周济扬倒是笑了,顿了下,面色渐渐如常,“不是。”   厉衡心里吃惊,“难道……你单相思?”   “不是那种关系。”他其实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好了,回去吧,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征服你的苏老师吧。”别在这瞎操心。   厉衡抖擞的精神立刻萎靡了,想到自己睡了几天的沙发,腰都疼了。他决定今晚去他哥家。   一路飞驰到了门口,来开门的竟是裹着睡衣的苗大小姐,对方眼里闪过震惊,“厉衡,你怎么来了?”   哼哼,我怎么就不能来?“小嫂子,我哥在吗?”他表现得很平常的样子。   “他在书房。”   苗一依亲自泡了茶端过去给她小叔子,听见他正在说:“哥,我今晚不回去了。”   “你们吵架了?”苗一依把茶水放在他手边。   厉衡低着头,抿了一口水,“也没有,不就是我交转业报告的事没和她说,她一直气着。我以为几天就好了,她居然一个多星期不搭理我。”   那天苗一依也在场,她当时没有发现苏纯的异样,原来是放在心里了。   “她是嘴硬心软,你还不知道啊,过两天就好了。”   厉衡低着头,拧眉思索着,这都过了一个星期了,等得人焦心啊。半年多没见面,好不容易冰释前嫌了,倒让这么一件小事闹得这般,想想真不值。   “我今晚住这儿。”天天睡沙发滋味不好受,回家多了厉太太又旁敲侧击地问,日子也不好过。   他这话说了两遍,厉言知道他肯定不会走了,“行啊。一依,你去跟陈阿姨说,把客房收拾一下。”   “那个……不会打扰你们吧?”   厉言抬眸望着他,灯光在眼中跳跃,这小子,跟他来这套,假惺惺。   厉衡被他哥的眼神一瞧,有点破功,咧嘴嘿嘿一笑。打扰的就是你们,谁让你俩这么恩爱,老子就天天睡沙发,不公平。   苗一依帮忙铺好床,厉衡和她客气了一把,“辛苦你了,小嫂子。”   苗一依轻轻地扬了扬嘴角,把枕头给他摆好,“没什么,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明天是清明节,你该知道这个日子对于苏纯意味着什么。”   厉衡愣了一瞬,他怎么给忘了这事,他有些犹豫了,抿着嘴角心里做打算。是不是该回去啊。   “时间不早了,你就在这儿睡吧,明天早点过去。”   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厉衡就去碧桂园了。出门前他嘱咐他哥:“你替我给厉家的列祖列宗磕个头吧,就说我给他们追媳妇去了,请他们见谅。”   厉言一脚踹过去,臭小子说的什么话。   厉国生后来听到大儿子转诉的话,狠狠地骂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祖宗,白眼狼一个。   厉衡到了碧桂园这边,一打开门,家里竟然没人,她这么早就走了?早知道他不该用过早餐才来,都怪他小嫂子太热情了。摸出电话拨过去,响了许久都没有人听,大概在车上听不到吧。   他开车赶过去,半路上他又打了一个,是一个男声接听的,“你是姐夫吧?”   厉衡猜到是苏纯的表弟苏文飞,“是我,文飞,你姐姐呢?”   “姐姐已经去坟地了,手机没有带。”   厉衡觉得不对劲,“你怎么没去?”   “我们待会去,店里有人买东西,姐姐昨晚回来的,一早就去山上了。”   厉衡嘴角抿得紧紧的,她一定是有心事,她有事就会去那儿跟她外婆妈妈说。他昨晚该回来的,此时后悔也没有用了。   “我在开车,先挂了。”他用了踩下油门,车子飞驰起来。   ——   清晨的墓地上方笼罩着一层薄雾,空气里透着几分寒意。小鸟在树丛里跳跃鸣叫,给这无声静谧的世界增添了几分乐趣。   两个墓碑紧紧挨着,一个是外婆,一个妈妈。   妈妈比外婆过世得早。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高中毕业,妈妈生病一直瞒着她,直到最后进了医院她才知道妈妈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她那时候多伤心多无助,身边只有舅舅一家和外婆。   最后的时光里她多想问妈妈,我爸爸到底是谁?小时候她问过的,妈妈告诉她爸爸在一个很远的地方,等她长大了就能见到了。   妈妈还说,你要努力念书,考上省里的学校你就能见到爸爸了。   其实妈妈是真的给了她暗示,她考取了省里的重点高中,带着时刻能见到亲生爸爸的期望重复着枯燥的学习生活。后来妈妈突然过世,她高考发挥失常,可还是考了省里的大学。后来她果真就遇到了蒋雨墨,再后来终于知道了自己爸爸是谁,但那结果却那么突然,那么戏剧性,简直要把她的意志摧毁。   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现在都过去了。苏纯深深地吸了口气,“外婆,妈妈,我见过厉衡的父母了,他们对我很好,他妈妈还给了我见面礼,很厚重的见面礼。”   “我会跟他好好相处的,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山下走来一个人,穿着正式而庄严的黑色西装,在晨光下一步一步拾阶而上。脚步声渐行渐近,苏纯转过身,与他视线交汇着。   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她满脸愠怒,“你来干什么!请你离开这!”   “妞妞……”蒋正培原本含着笑意的脸蓦地一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和难堪,她还是不愿意见到他。这几年他每次清明节都来,这是第一次碰到她。   “我说什么你没听清楚吗?请你离开这里!”她又重复了一遍。   “妞妞,你就不能给爸爸一个机会吗?”蒋正培满是期待地看着她,他一直想认回女儿,但无论是两年前还是至今,他都没能得偿所愿。   “蒋先生,请你以后别再这么称呼我,这个称呼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还有,我妈妈和外婆不想看到你,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们面前了。你把她们害得还不够吗?人都死了,你还不让她们安息?”苏纯一叠声说完,看着他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   蒋正培脸上失意更甚,张了张口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人影从旁边窜出来,挡在他面前。   “蒋先生,我老婆不想看到你,你何苦让一个女人这么为难呢?”厉衡不知何时钻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   蒋正培无言,默默地望了苏纯一眼,她的脸已经撇向另一边,他心里叹了口气,转身下山去了。   “没事吧?”厉衡掉过头去看她。   苏纯蹲下去拔墓碑边上的杂草,头也没抬,“你怎么来了?”   厉衡心想,我正要问你呢,也不等我一下。他也蹲下去帮忙,一边拔草一边说:“你昨晚就来了啊?怎么没告诉我,我跟你一起啊。”   “你又没问。”她说,真是把他之前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了。   厉衡眼角抽搐,“哎,我说,你就别这么小气了好不好?我都认错了,再说你也惩罚过我了啊,我都睡了一个星期沙发了……”   她这回终于抬头看他一眼了,却是一脸嗔怪的模样,这人在这里就说这种话。也不怕冲撞神灵。   厉衡还在自言自语:“外婆,您老人家说我是不是罪不至死啊,哎哎,您老晚上给她托个梦吧……”旁边风声呼呼响过,厉衡说着转头朝她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你听外婆她们都说我可怜了。”   苏纯气得脑袋直发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毛我觉得现在好累呢?   ☆、第 23 章   厉衡越是来劲了,有模有样的对着两个墓碑叩了头,然后单膝跪在她面前,表情正经又真诚,“今天就让外婆和妈妈做个见证,我在这儿把婚跟你求了吧,苏纯,你嫁给我吧!”   苏纯气结,心想这人怎么这般孩子气,在这里闹腾起来了。“你起来,现在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吗?别这么没轻没重的。”何况她还没有从刚刚蒋正培出现的纷乱思绪里解脱出来,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厉衡不以为意,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眼下正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天灾人祸世界末日都没这个来得重要。“那怎么了?我这可是很有诚意的。你看现在我们家长都见过了,等你舅舅出院,我让我妈上你家来一趟,这事就能定下来了。”见她沉默不语,他又扯她的衣角,“答应我好不好?你看这么多人看着很不好意思的。”   苏纯看看周围,话是没错,人还真不少,无论是阴间的还是阳间的,那个密集度绝对不比别的地方差。   苏纯抬起头就看到她表弟站在几米远的台阶上朝他们噗噗笑。苏纯大囧,低下头对跪在身前的人说道:“你快起来啊。”倒变成她求他了。   “我不,你不答应我不起来。”某人趁机耍赖,幼稚的无赖。   苏纯再次看看不远处站着的表弟,以及表弟身后正在拾阶而上的舅妈,她觉得自己被人威胁到了不得不点头的地步。只好回过头来朝他猛点头,“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厉衡一个劲追问,“你答应了?”   “嗯,嗯,嗯!”苏纯把头点得像捣蒜。   厉衡终于笑眯眯站起来了,他朝那站了半天的男孩子勾勾手,“过来。”待人走近,他拍拍人肩膀,“刚刚你看到了,我跟你姐求婚了,你姐已经答应我了。”   苏文飞做出很惊讶的样子,“真的呀?姐,恭喜你啊。”   恭喜她?这口气好像她被人求婚是一件多么有幸的事情,看着挤眉弄眼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苏纯有种被人合伙坑了的感觉。   不一会儿,舅妈上来了,手里拿着纸钱和香。   刚刚厉衡是直接开车到墓地的,舅妈不知道他来,看到他脸上露出很惊讶的表情,“你也来了?”   厉衡叫了一声舅妈,“我来吧。”从她手里接过东西,把纸钱放在一个破旧的瓷盆里点着了,然后点上香,每人发了三支。   烧纸钱拜祭这是这边的习俗,以前还要放鞭炮的,现在政府提倡文明祭祀,很多人家连纸钱都不烧了,用鲜花代替。结束后,厉衡把火星都踩灭了。   舅妈和苏文飞识趣地先下去了,厉衡和苏纯在后面慢慢走。郊外空气清晰风景宜人,厉衡忽然想起那天两人一起去登山的情景,他的嘴角慢慢动了动。   “我妈让我们晚上回去吃饭。”他忽然说道。刚刚在路上他接到厉太太的电话了。   苏纯脚步突然一滞,脚下不稳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有厉衡在,怎么可能让她摔下去呢?他手一伸眼明手快抱住她,“怎么了这是,吃个饭而已,又不是第一次去。”至于么慌张成这样?   苏纯心里跟他想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你没有跟他们一起去扫墓?”他来这么早,她刚刚都忘了。   厉衡一愣,接着点点头,“为了你我连厉家的祖宗都得罪了,你看我有诚意吧?哎……你等等我啊。”   苏纯气呼呼往下走,这回得罪的恐怕不仅仅是他们厉家的祖宗吧,简直要被他气死了。多大的人了,怎么做事一点分寸也没有。   厉衡愣在那里,挠挠头,这女人怎么又生气了,简直莫名其妙啊。他追上去,扯住她追问:“哎,你又怎么啦?难道不想去?”   苏纯真想像教育不开窍的学生一样用指头戳一戳他脑门,“你有没有想过,晚饭也许我我们两个的批判大会?”   这边的习俗很讲究这些,她毕竟是没有过门的,他这次连自己家的坟都不去上反而跑这儿来了,虽然不是她让他来的,谁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真是被他连累得不轻。   厉衡也不是脑子拐不过弯来的人,忽然明白了她的顾虑,“没事,我早上就跟我哥打过招呼了。”只是当苏纯知道他是怎么跟他哥打的招呼,她顿时气得又想打他一顿。   厉衡挠挠头,三十出头的大男人此刻像他犯事的孩子似的立在她跟前。   苏纯叹气,“你啊,做事之前能不能多考虑一下。”接着又小声嘀咕了一句,“都不知道你在部队是怎么混到少校的。”   “哪是混的,哥在部队的表现那是有目共睹的,我也就……也就在你面前才把持不住自己……”   一个白眼甩了过来,厉衡闭嘴,摸了摸鼻子。他说的可是大实话。   屡屡犯错的人,到了舅舅家表现出奇的好。   舅妈回来后直接去家里的超市了,这种日子省内的亲人都要回来,小镇比平时热闹许多,超市的生意也比平常好很多。   文飞去房间温书,做饭自然是苏纯的事了。厉衡就在身边给她打下手。   苏纯厨艺很好,她从小跟妈妈一起住在舅舅家,什么事都是自己做,家务事能做的她也主动去帮忙,做饭更是不在话下。   饭后厉衡主动刷了碗,苏纯帮忙把家里整理一下,离开的时候她拿了一点钱给舅妈,说是这个月的家用,当着厉衡的面舅妈推脱了一阵,然后也没说什么了。   苏纯又给了文飞五百块钱,这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瘦又高的。文飞挺懂事的,跟她推了半天,最后苏纯说你不拿姐生气了。   小伙子才红着脸不说话了。   车子开回F市,苏纯先去医院看了舅舅,正好碰到主治医生,苏纯问起舅舅的情况。   那医生也知道她的背景,先前蒋家来拜托过他,后来厉家那边也来了人,两边都是惹不起的人物,他自然小心周到。   “恢复不错,再过一周可以出院,出院后按时来这边做一段时间康复治疗效果会更好。”   苏明义说:“不做康复治疗也没关系吧。”   医生愣了愣,去看苏纯他们,“不做也可以,但站在医生的角度我建议你做,如果因为路远不方便,你们可以来做两次,掌握方法后也可以在家做。”   苏纯知道舅舅一方面心疼钱,另一方面也是不方便,“没关系,我们做,舅舅出院后就去我那儿住。”   “你上班那么忙,我还是回去好了。”   “没关系,我现在还在放假,到时候我陪你来。”厉衡对他说道。   医生笑着说:“你好福气啊,外甥女外甥女婿这么孝顺。”   某人受到表扬,又开始条件反射都眉毛,苏纯对这种幼稚的行为视而不见。   ——   晚上去厉家吃饭,苏纯和厉衡提前出门的,今天的事不知道老人家是否生气,早点去解释一下,帮忙准备一下晚餐,或许可以小事化小吧。   不得不说,有时候苏纯这个人是想得比较多,她心太敏感了,很怕被人误会。就好比当年,林美用那种怪异的眼神望着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心里想,她跟蒋雨墨大概不长久了,因为他的家人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蔑视,她承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她虽然家境不好,可两人交往的时候她并没有考虑过别的因素,只是因为当时的喜欢。   她一度觉得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只要彼此喜欢付出真心,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但她还是错了。幸好迷途知返的早,不然妈妈的悲剧几乎又在她身上重演。   也幸好,她遇到了厉衡。   开始得那么突然,结局又那么理所当然。   爱情,其实说白了就是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即便是劫数那也是在劫难逃。   这一路苏纯想了很多,她还回想起很多以前的事。厉衡目视前方开车,眼角的余光里看到她靠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以为她在担心自己家里人会对她有微词。   “放心吧,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的。”他腾出一只手覆盖在她放在腿上的手上。   苏纯正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致出神,回过头看到他诚挚而坚决的表情,她好像什么担忧都没有了。   车子开进大院,厉衡拉着她的手下车。   几个邻居路过,朝他们投来注视的目光。   厉衡家住在家属大院里,邻居们都是和他爸一个系统工作,也是从小看他哥俩长大的,关系都很好。他们深知这哥俩的婚姻大事一直是厉家两口子最头疼的事,这下子好了。   “厉衡,和女朋友回来吃饭啊。”   “你妈今天上午买了很多菜呢。”   ……   厉家的房子是院子厉一栋单独的两层楼,到底身份不一般。厉衡拉着苏纯走到门口时,保姆阿姨正好拎着一袋垃圾出来。   “你们来了。”阿姨笑眯眯看着他们,视线扫了一眼,低着声音说道,“你爸爸好像不太高兴。”   厉衡感觉到自己掌心的那只手紧了紧。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 24 章   “我哥他们还没到吧。”厉衡问道。   “还没呢,据说临时有点事要晚点过来。”阿姨走下台阶去。   厉衡拽着苏纯走进屋,换鞋子时拍拍她的手背,“别担心,要打要罚我去领。怎么也不能让你受委屈。”顿了下,继续道,“我皮厚肉糙的,经打。”   被他这要笑不笑的话一说,苏纯气得又想笑。   厉太太在厨房里煲汤,客厅没有人,厉衡直接和她到了厨房。   “妈,我们回来了。”   大嗓门把厉太太吓了一跳,转身瞪了他一眼,“我又没聋,你以后声音小点,亏得没有心脏病,不然给你吓死了。”   三个人都笑,苏纯见老太太表情没什么异样,心里轻松下来。“伯母,我帮您吧。”   厉太太眼眸转了转,一点也没推迟,“好啊,你帮我把那个水池里的青菜洗一洗。”   厉衡见她们相处融洽,他妈根本不把他媳妇当外人,心里飘啊飘的。“我爸呢?”   厉太太正捣鼓她的汤,头也没抬,“在书房,对了,好像是有话要跟你说,你上去找他吧。”   半天没人说话,厉太太抬起头,见两个小的正视线交接,看到她看过来,立马又齐齐地去看她。“怎么了?”她疑惑。   “没什么。”厉衡回过神,“我先上去。”   苏纯心不在焉,手在水里摆弄着菜叶,不知道厉局长会说什么,会怪罪他们不知轻重吗?来过一次她看得出来,厉家是很传统的人家,跟那种摩登家庭是完全不一样的。   “哎,我们晚上要吃烂青菜了。”厉太太是声音忽然传来。   苏纯动作一顿,手里捏着的那片菜叶真的被蹂*躏得不轻,她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道:“我真没用。”   “怎么,有心事?”厉太太望着她,那双眼睛里带着长辈的关爱和宠溺,这样的目光,苏纯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了。厉太太不是个严厉的女性,她身上有着传统女人的温柔和善意。   苏纯心头一热,“其实我昨天晚上回去的,厉衡都不知道,他今天早上才去,我也是当时才知道。”她一口气解释完。   厉太太突然笑起来,“我知道。”   苏纯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厉太太接着说:“中午我和一依一起吃饭的。”苗一依都告诉她了。   原来是这样。保姆阿姨刚好进来,厉太太把厨房里的事情交给她,拉着苏纯到客厅去坐。   “他爸爸找他是因为工作的事。”厉太太解释道,“一依跟我说厉衡转业找工作的事一直没对你说,你为这个还生他气呢。厉衡这人做事是随性,可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我和他爸都知道。”   看来自己还真多想了,也把事情弄复杂了,自己这么敏感其实也不好,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觉得她神经质。   厉太太一直没有机会跟她促膝谈话,这会倒是想跟她好好谈谈,抿了口苏纯倒的茶,继续说道:“其实我以前对你有点误解,当然不是说你人品的问题,只是觉得蒋家的关系太复杂了。”所以当时她有些不赞成儿子跟这个女孩子交往。   苏纯握着手指,有很多知道她和蒋正培关系的人习惯把她跟蒋家联系在一起,其实她一点也不想。“我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厉太太当然知道,她到现在都没认那边。“没关系的,上次在医院里所有的事我都看见了,我知道你跟厉衡都是真心的,即使将来你认了他,你也还是你。”   苏纯好像失声了一般,她说不出话来。她以前以为厉太太和林美是一类人,上次见过一面才明白自己也对对方一直有误解,而现在,完完全全是另一种认识。   客厅里这两个人相谈甚欢,楼上的两个人却是剑拔弩张。   “我反反复复想了想,觉得你去师大体育学院不合适。”厉国生说道,他对儿子将来的工作不满意。   厉衡是天生跟他爹对着干的主,更别说这事在他心里早就决定了。“爸,这是我的事。”   “混账!”厉局长怒骂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厉衡拽着脸不说话。   厉国生摁了摁被气得突突跳的太阳穴,冷着脸问:“是她的主意?”   厉衡差点跳起来,“您别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推,不关她的事,今天没去扫墓也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死皮赖脸跟去的。”   厉国生冷哼一声,心想臭小子倒是会护着人,“师大那个环境不适合你,平时野马一样的人,到了那里无用武之地,到时候你就会后悔了。”   厉衡叫板一样,“我从来就不干后悔的事。”   “总之我不同意!”最后通牒。   厉衡下巴一扬,“总之我已经决定了。”绝对的反抗。   厉国生气得半死,桌子一拍,“给我滚出去。”   厉衡转身就走,冲下楼,拽着苏纯往外去。厉太太吓一跳,“怎么了这是?”   苏纯也觉得莫名其妙,她挣脱着,“发生什么事了?”   厉言和苗一依正好进门,看到这一幕也愣了。厉国生站在台阶上,那小子还真打算走,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走出这个门,以后就不要回来,我当没生你这个逆子。”老头子也气死了。   “干什么呀这是?”厉太太赶紧走上楼去,“孩子们难得一起回来,你说什么呢。”关于两个孩子的一些事她还没来得急跟他沟通呢,这不就这样了。   “你回房间去,我有话跟你说。”厉太太把老公叫进房间。   下边厉言也把厉衡劝住了。苏纯和苗一依坐在对面看着他哥俩。   “哥,你说我都多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怎么就不能自己做主?”厉衡愤愤不平地说。   厉言点点头,“是啊,多大的人了,做事怎么就不知道考虑周全。”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苏纯一眼。拉着人就走,让人心里怎么想?   厉衡表情顿了顿,“他让我滚,我不滚难道还在这里看他脸色?”   厉言好笑起来,“从小到大,爸都让你滚过几百次了吧,你怎么现在还在这个家里呢?”   对面苏纯和苗一依忍俊不禁,齐齐的笑出声来。   厉衡丢面子,“哥……”有你这么劝人的么?拆台的吧你是。   厉言拢了拢眉心,“好了,冷静些,工作的事吃过饭我跟爸再谈谈,不过……”他目光一定朝老弟看过去,“你真的决定好了?”   “那当然,不然哪能搞出这么大动静?”厉衡向来是果断的性格,从来不会犹犹豫豫的。   不一会,厉太太和丈夫一起下楼来,许是厉太太嘱咐过,厉局长的脸色不似刚从那般阴沉。因为先前的事,晚饭的气氛没有上一次那般好,两个女孩子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厉太太又瞪了厉局长一眼,等吃完饭,孩子们走后才捏着他胳膊使劲掐了一把,厉局长嘶了一声,“你这个女人掐我干嘛?”   “你还说,发火也不挑时候,瞧把那两孩子吓得。”整个饭桌上一个死气沉沉,“我告诉你,把媳妇给我吓跑了,你看着办!”厉太太平时一贯的温顺给他面子,这会难得的给他撂下狠话。   厉局长揉着被掐紫的胳膊,嘴角扯了扯,她还真掐啊。   当然后来,厉太太还是跟他进行了一次心平气和的长谈,大儿子又拉着他说了很久很久,最后,厉局长叹气,他现在越来越没威信了,这退休之后估计地位更是堪忧。   开车回去的路上,厉衡脑子里一直在想刚才发生的事,工作他肯定是不会换了,就算他爸真把他赶出去,他也不换。   等红灯的时候,厉衡眼角的余光看到副驾座上的人正按着腹部,一下一下的揉着,他表情一顿,等车子开过去之后停在了路边。   车子忽然停下,苏纯侧头望过去,和他目光相遇。   “不舒服?”厉衡开口问道,他审时度势的本领不小,尽管她什么也没有说,他还是能觉察到,很多时候相爱的两个人之间是有一种心心相印的本能。所以当苏纯说没什么,胃不太舒服的时候,厉衡已经下了定论:“一定是消化不良了。”   刚刚那顿饭实在吃得心不在焉,其实不光是她,他也有点消化不良了。   车内没有开灯,晦暗的视线里男人的一双眼睛特别的亮,仿佛启明的灯火一直照到她的心里,因为短暂的沉默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并且里面充满了自责和自我嫌弃。苏纯抿抿嘴角,开口:“其实还好。”   “别死撑。”听着像是责怪,其实她哪能不知道哪里面都是关怀备至。“到前面药店买点药吧。”   厉衡重新启动车子,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药店,厉衡停了车朝她打了个手势示意——你待在车里,然后他快速地下车进了药店。   晚上的药店里面没几个客人,收银台的小姑娘正托着下巴在手机上看韩剧,大长腿们风靡全世界,小姑娘正看得如痴如醉。   这时,柜台被人屈指敲了两下,小姑娘按下暂停键,一抬头迎上一张比大长腿们更阳刚而坚毅的脸,小姑娘的审美标准立刻被刷新了,本土的帅哥比大长腿们好看多了。   “结账。”帅哥好像不太友善,表情里带着一丝等待的不耐烦。   但是因为他是帅哥,小姑娘的容忍性特别的好,“您稍等。”   帅哥买了一盒胃药和一瓶水,小姑娘慢条斯理把东西刷好,看一眼收银的小电脑,笑着正要报出金额的时候,帅哥瞥了一眼柜上的小架子,短暂的思考过后,说了一声:“等一下。”然后就在小姑娘哀伤又失望的眼神里从那上面顺了两盒冈本超薄丢在她面前。   “再加上这个。”   男人再帅,好皮囊也掩藏不住一颗兽性的灵魂啊,小姑娘望着帅哥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低下头继续痴迷她的大长腿。 作者有话要说:  厉某人要干坏事了……捂脸。   ☆、第 25 章   厉衡回到车上,把胃药的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一片递给苏纯,然后把矿泉水的盖子拧开递给她。   苏纯吞下药,厉衡从她手里把剩下的东西一一拿回来装好,就着她刚刚喝过的矿泉水喝了几口,然后开口:“你休息一会,到了我叫你。”   其实也没有多少路了,不过苏纯还是点点头靠在副驾座上。她这副乖巧顺从的模样让厉衡真的很想停下来狠狠地亲一口,不过算了,就快到家了。   厉衡踩响油门,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夜色里一辆黑色的路虎开得出奇的平稳出奇的快。   苏纯心里没有别的想法,她心里一直想着一个问题,关于他工作的事情她今晚应该好好跟他谈谈。没必要为了她做出这种牺牲,还得罪了他爸,这两个人以后还怎么相处,难不成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   不过男人的想法和女人的想法有时候会有差异,相比之下男人的想法更直接,更不含蓄。一进门,厉衡就迅速地把大门反锁了,然后从她手里把包拿过去挂好,再次走近的时候他大半个身子都朝她靠过来,头勾得低低的,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   “累了吧,先去洗澡吧。”耳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暗示,苏纯很明显闻到一股男性荷尔蒙散发的气息,这个男人思想不单纯了。   苏纯往后退开一点,把持住心智说:“厉衡,我们该好好谈谈。”   厉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嗯,洗完澡再谈。”心里却是另一副嘴脸,哼,是该谈谈了,让我睡了一个星期沙发,这像话吗?   在苏纯没有开口反驳的时候,厉衡推着她往主卧的卫生间去,“你先进去,我去给你拿睡衣。”某人态度积极又诚恳,苏纯要笑不笑地盯着他,然而他却一副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果真跑到隔壁帮她把睡衣拿了过来,最后还十分君子地替她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我不会偷看的,你放心好了。   之后,厉衡从阳台上抱回自己的衣服,走进了客厅的卫生间。   因为想着事情,苏纯这个澡洗得有点慢,当她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客厅里没有人,她继续往房间里走,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床上倚着一个人,一个刚洗了澡,没有穿上衣的男人。   墨黑的短发带着几分湿意,显得随性而清爽,宽阔的额头下方一双深沉而明亮的眼睛,比窗外天空里闪耀的星星都要璀璨,往下是性感的喉结,精壮的胸肌,再往下是紧实的腹肌,齐齐整整的六块搁在那儿……这货的身材真是看得人要流鼻血,还好下身不是光的,套了一条灰色的长裤,不过那修长紧实的大长腿即使裹在长裤里也分毫不逊色。   这人想干什么?色*诱她么?   厉衡洗完澡后就摆好这个姿势了,他已经等了五分钟了,可是她还没出来,于是他无聊之际拿起床头柜上一本她看的书装模作样地看起来。是教育方面的书,厉衡没多少兴趣,不过好在他才拿起来她就进来了。   厉衡朝她勾勾手,“过来,我帮你吹头发。”这种事他之前在这个房子里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他喜欢极了她一头乌黑的秀发在他有力的指尖穿梭的触感,那是真正刚柔并济,秀美和力量完美结合的感觉。   苏纯从来没有染过头,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纯真质朴的直发,在这个一出门就是奇装异服,稀奇古怪发型和发饰的年代,她遗世独立得几乎有点像古墓里面爬出来的小龙女。也许有人会呲之以鼻在背后说老土,但是在厉衡眼里却胜却人间无数,简直仙得一塌糊涂。   爷就喜欢这原汁原味的,人工改造,搔首弄姿的没兴趣。   所以那天在相亲大会上,当苏纯拿着小提琴演奏梁祝的时候,厉衡就给自己说了:这个女人我是不可能放她走掉了。   缘分来临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水到渠成,两个人跌跌撞撞多少年似乎只为了在这一刻与对方相遇。   还好,他们都遇到了。   苏纯把吹风机插到另一边的床头,“我自己吹。”他的好意受不起啊。   厉衡扣下书,蹭到她背后,摸一把她肩头的长发放到鼻子那里闻了闻,“真香。”闻了一下还不够,最后直接把脸埋进她脖子里去了。   四月初的天气并没有多热,可是背后男人贴上来的那具身体却热得发烫,她睡衣下面微量的体温都被他热传递到了,有什么沉睡已久的东西在身体里慢慢复苏。   苏纯挪了挪身体,“别闹,这样我怎么吹啊。”声音竟然不是一贯的清冷高傲,软糯中带着股酥酥的感觉,厉衡的心也顿时酥了。他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我帮你。”他做什么事都是高效率,在吹头发这件事上也一定比她快许多。   关键他在行啊,以前吹了不吹的。他把功率调到最大,吹风机拿远一些,一手举着粉红色的机器,另一只手抖动着她的长发,轻舞飞扬,飘飘欲仙,偶尔有发丝落在他脸上,仿佛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弄,说不出的美好。   整个过程里,厉衡的心思不知道转了多少个转,弯了多少道弯。   终于吹好了,他拔下插头把吹风机拿回卫生间的小柜子放好。他是迈着大步走出的,行动迅速,虎虎生风,所以当他走回来的时候,苏纯才刚刚把头发用一个发圈绑好。   某人很自然地关上房门,进房前还把客厅里的灯给关掉了,这意味已经很明显了,你今晚赶不走我了,我一定要睡在这里不可。   “那个,我们谈谈吧。”苏纯淡淡撇过他因直立起来显得更加颀长健美的身材,后背往床头柜上靠去。   “好。”厉衡走过来,从另一边上床,跟她一样靠在那里,但是怎么靠都觉得不得劲,过了会儿他坐起身顺势把她搂进怀里去了,这样聊天就舒服多了。   苏纯半个脸贴在他胸口,那里面传来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然后她自己的那颗心也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你真的要这样聊天?”   “嗯,你说吧。”他还真是显得坐怀不乱啊,只是脸下面的那颗心脏怎么跳得那么有力呢,似乎比先前更欢畅了。   苏纯差一点要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顿了下,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然后跟他开口说:“其实我也不太赞成你找那个工作。”   他十分具耐性地嗯了一声,问:“为什么?”   “先不说师范学院那个环境你未必适应吧,最主要的你平时运动惯了的人,以后一个星期就只有那么几节课,你这一身的本事不是无用武之地了么?可能刚开始的时候还带着点新鲜感,但是时间长了,你觉得你会不会有失落感?我倒觉得你爸爸的考量不是没有道理。”   “那是因为他不了解我现在的心情。”厉衡说道,他的手摸着她的头发,目光一瞬间变得悠远。“有些事发生过之后才会知道自己是那么害怕失去一个人,害怕自己突然不能跟那个人走下去。苏纯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苏纯脸上一热,他平常不正经惯了,而且之前他又是那样的表情,所以她心里就在想,你还能想什么好事吗?   结果,她还真的是误会他了。   “我现在就觉得,如今的时光都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我倍加珍惜,我要加倍地对你好,和你生活在一起,从事一份不太繁忙的工作,可以多照顾一点家庭,多一点时间陪着你,陪着家人,当然,我们还要生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宝宝,这样我的人生就圆满了。”他一口气说完,之前也没有多想过,但话还是这么顺嘴的说出来了。   平时呼呼喝喝的一个人,忽然之间说出一段这么感性的话,有那么一刻,她竟然觉得不真实,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目光明明灭灭地望着他,“厉衡,我怎么有点不认识你了。”   厉衡轻嗤了一声,垂眸看了她一眼,立马变得不正经了,“那么,现在重温一下以前的我好吗?”   苏纯呀了一声,人已经被他扣在身下了,“你……”某人是随时随刻都能狼变的。   “老婆。”他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脸,眸光变得幽暗起来,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你还没有给我生孩子呢。”   你还没有给我生孩子……   生孩子……   苏纯想说,厉少校你是不是搞错顺序了,咱俩婚都没结呢。但是某人的速度又快又狠,她的话哪来得及说……   嗯……   俯卧撑啊俯卧撑,他在这里睡了一个星期的沙发,就在阳台练了一个星期,果真在此刻派上用途拿来对付她了吗?   熟悉的感觉蔓延全身时,苏纯的眼里蒙上了一片雾气,水润氤氲,波光流转。她想起那次相亲时,他们集体演示的情景,队形演示,个人力量展示,当一群身穿军装的人一溜儿排开在各自的女嘉宾面前展现个人魅力时,整个会场都沸腾了,女孩子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片,这种演练真的不多见。   两百个之后,其他人的速度慢下来,只有他速度力道始终如一,其他女嘉宾纷纷朝这边看过来,甚至有人在低声议论:   “体能真好。”   “做他老婆福利一定不错。”   “难说哦,普通人经不起折腾啊……”   “小身板怕是熬不住……”   大家都是医生,说这些事竟不觉得羞赧,她们朝苏纯投来打量的目光,苏纯头一低,脸剧烈地烧起来。   她们看我做什么?   我脸红做什么?   真是……哎,说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吃了。   ☆、第 26 章   身上的动作忽然停滞下来,苏纯睁开眼睛,“老婆,等一会。”厉衡侧身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东西,快速地拆了包装。   苏纯愣愣的望着他。厉衡感受到她的注视,“怎么了?”   苏纯干干地抿了抿嘴角,“你不是说要生孩子吗?”现在是干嘛呢?   厉衡动作一顿,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是啊,他傻了吧?“老婆……”手里东西一甩,整个人重新覆盖上去。   两个人都是隔了大半年的,火是一点就着。苏纯身上这个人,早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怨气,那么久都不理他,还让他睡了一个星期的沙发,这下子他要连本带利全讨回来,讨回来。   黑夜很漫长,有人累得睁不开眼睛,有人一遍又一遍不知道疲倦。   最后入睡的时候,苏纯隐约间看到窗帘那边有微弱的光打进来,是月光还是星光?然而下一秒又直接陷入黑暗了。   ——   寂静的房间内,窗帘厚重地遮盖着窗外的光源,天已经大亮了,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忽然闹钟铃声大作,声波在空中急促冲撞,苏纯猛地睁开眼睛,下一秒就惊叫起来:“糟了,要迟到了。”   她的闹钟是防患于未然的,她平时总是能在之前醒过来,所以她定的时间比较退后。完全就是警示的铃声。   才抬起胳膊她就哼了一声,四肢酸软得动一下都困难,某个地方更是带着火辣辣的刺痛感,她这时终于记起来了,昨晚发生过什么。   这个禽兽啊,昨晚又把她弄得很惨。   “醒了啊?”房门被推开,一道清晰的嗓音传来,厉衡走进来,到了床边,手里拿着她的衣服,“牙膏已经挤好了,早餐也准备好了,待会车上吃,你别着急。”   他把她抱起来,帮她脱掉睡衣,苏纯忽然护住自己,“你……”你想干什么?昨晚还没吃饱吗?   厉衡闷声发笑,“我帮你穿衣服。”他手里拿着她的胸衣要往她身上套。   苏纯眼角直抽,“你出去,我自己穿。”   厉衡哂笑,“怕什么,又不是没看过,吃都吃过了。”   “厉衡!”哪有人一大早就耍流氓的?   “好吧,你自己穿吧。不过要快点啊。”他指指手上的腕表,“时间快来不及了。”   苏纯适应了几秒钟,最终适应身体的不适感了,穿好衣服出来,厉衡站在卫生间等着她,她走过去,他就把手里端着的杯子和牙刷一起递给她。   她刷好牙他又及时把毛巾递了过去。   这态度还不错。   等她洗好脸出来,厉衡已经等在门边了,一手提着她的包,另一只手里拿着打包好的早餐,真是分秒必争,一秒钟都不浪费的。   城市的交通几年如一日,早晨的拥堵是上班族最头疼的,厉衡这个以前在部队演练时考虑问题面面俱到的早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了,所以才让她在车上吃。   虽然在车上吃饭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但眼前这种情况对苏纯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她也没多说什么。   厉衡及时把车子开到了学校门口,苏纯下车前嘱咐他说:“饭盒拿回去马上泡进水里,不然干了不好洗。”   厉衡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侧着身子跟她对话,“我知道,回去我就洗了。”   苏纯又想了想,早上走得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没有。   “脏衣服我待会回去洗,床单被套我换下来丢进洗衣机……”他咧嘴一笑,一双眼睛亮亮的望着她,“老婆,还有什么要吩咐为夫的吗?”   苏纯直接掉头走掉了,某人耍嘴皮的功夫真是一流,她无语了好吗?但是她才走两步后面又传来他的声音,“下午我来接你。”   背对着他走的人嘴角弯了弯。   苏纯走进办公室,平时跟她关系走得近的一个女老师凑过来,眼睛在她脸上扫了两秒,笑嘻嘻地问她:“昨晚去做贼了吗?熊猫眼那么明显?”   苏纯囧,红着脸撒谎了,“昨晚看书看晚了。”   “真的呀?什么书这么好看,借我看看?”那同事好像故意似的,直勾勾看着她笑,同事是过来人,有些事还是猜得很准的。“书名是不是叫久别胜新婚,一昏又一昏?”   苏纯不知道后面那两个昏字到底哪两个,但光是前面那句她已经不好意思了。“该上课了……”某人抱着教科书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同事们说笑的声音,他们在说那个羞涩又温柔的苏老师回来了。这半年来她的日子过得无趣又单调,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也从没看她去约会,所以大家背后都说她失恋了,最主要的是她的状态看上去也不说很好,连同事们都疏远了一样,除了工作她从来不说别的事,无论是家里的还是关于她自己的。她虽然是个不太喜欢说八卦是非的人,但平时同事们说笑她也会笑着听他们说,偶尔也插上一句,只是这半年她似乎连这份心都没有了,大家知道她的情况有些复杂,也不好多问。   如今看来,什么事情都过去了。   下课回来的时候,有同事问苏纯:“喜事不远了吧?”   苏纯也没有任何隐瞒,“见过家长了。”   “真的啊,给的见面礼很丰厚吧,厉家哎。”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家。   苏纯弯了弯嘴角,“是挺丰厚的。”   “哎,哎,那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同事们争先恐后发问。   苏纯看着众人,“这个我真不知道。”   同事们说她变狡猾,居然打哈哈,苏纯其实是实在人,有什么说什么,她现在真的不知道啊,虽然那人已经求婚了,可不是还没定吗?何况厉家那边再怎么说也是要先把老大的婚事先解决了才轮到他们不是吗?   课间操的时候,苏纯趴在办公桌上打盹,校长忽然打电话来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苏纯握着手机就去了,但直觉告诉她,校长找她估计没什么好事。可别也又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在那里等着她吧?   到了校长办公室,她敲门进去,还好,里面就校长自己。   校长见到她一贯的很客气,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苏老师,晚上我们几个学校领导去丽廷酒店吃饭,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那个酒店苏纯以前是去过的,仔细想想校长这两年为了他们父女俩的相认真是出了不少力。看在全校一千多师生的份上,看到好不容易有人肯为我们建校舍的份上,你就勉为其难吧,就算是帮我一个忙吧——这是以前校长给出的理由,任谁作为师大附中的一份子都拒绝不得的理由。   “校长,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她直接问道,心里知道这事肯定跟蒋家有关的。   “蒋先生准备在他的公司成立一个贫困生资助基金,以往这种基金面对大学生比较多,但这次他把我们学校也纳入资助对象了……”作为校长为学校拉到这种资助项目是件功在千秋的好事,作为一个老师能为自己班上的孩子出一份力也是万分荣耀。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苏纯给厉衡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晚上要赴宴的事。   “啊,我刚刚去菜市场买了菜了。”某人在那头哇哇叫,“是跟同事聚会吗?要不你带上家属?”某人现在真是脸皮厚,动不动以家属自居。   “不是,是跟学校领导一起去。”   厉衡一听顿时有些明白了,她只是个资历尚浅的小教师,连班主任都不是,能有什么大事需要她去作陪?想想都知道肯定是蒋家那俩父子搞的鬼。   “没事,我送你去。”厉衡拍着胸脯保证,有他在他还不信那俩能搞什么鬼。   苏纯想,反正是跟学校领导一起,也不会怎么样,便对他说:“算了吧,我自己去。”   结果某人不答应,“说了我送你就送你,就这么定了。”然后强势地把电话挂了。   下午苏纯的状态有些不一样,她在想她该想个什么办法,让校长以后这样的饭局不要再扯上她了呢?   同事见她神色恍惚过来打趣她,“怎么,还没下班呢就归心似箭了吗?”   “不是的。”苏纯看着同事,忽然低声问她,“刘芳,你说怎样做才能让学校领导不带我去参加那些无聊的饭局啊?”   她的事,其实大家都知道,蒋家也算本市名门,一个城市里名人的八卦总是被人热议的,何况热议的对象就是自己身边人那更是多了一份关注度。只不过比起校长的资历和阅历他们所掌握到的信息 有点偏差,他们以为蒋正培几次三番给学校资助都是为了替儿子追回媳妇。   而且厉衡刚开始追求她的时候有一次蒋雨墨闻讯而来,就在校门口两个人狭路相逢,还差点动手了,这事在当时闹得很大,很多学生都知道。两个优秀的男人为自己争风吃醋,这让不少人羡慕嫉妒恨啊。   刘芳给她出主意,“这事你得让你们家少校亲自出面,告诉校长,你苏纯现在已经是厉家的人了,让他别闲得跟拉皮条的似的,这是破坏军婚懂么?罪名很大的。”   苏纯眨了眨眼睛,貌似这个可行,但是厉衡那个脾气会不会吓到校长大人?   “再不然就让厉局长带一队人去蒋家,说,想挖我家的墙角,你是不想在这里混了吗?”   苏纯望天,怎么越说越没谱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休息一天,后天更新行不?   ☆、第 27 章   下午放学后,校长让苏纯去他办公室里等,她收拾东西过去时,里面几个学校领导都在了。其他几位学校领导对这事好像也见怪不怪了,打过招呼后,校长走过来对她说道:“等人到齐,我们一起坐车子过去。”   苏纯看了下,几位领导都在在,不知道还等什么人,她也没好多问。但既然有车子过去,她想着要不给厉衡打个电话告诉他不用来接她了。她握着手机去外面走廊打电话,那头响了一声就接起来了,“我已经到学校门口了。”他说。   苏纯说:“要不你先回去吧,学校这边安排了车子。”   厉衡回答说:“反正都来了,还是送你过去吧。”   苏纯挂断电话的时候,校长一行人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小苏,走吧,车子已经来了。”   一行人走到学校门口,苏纯看到那辆曾经跟踪过她的车子的时候,她终于知道校长所谓的等人等的到底是谁。   “李校长,让你们久等了。”蒋雨墨穿着正式的衬衫长裤,姿态儒雅地从车子里走出来。   “我们也是刚刚到。”校长回答说,转过头看着苏纯,“小苏,你坐蒋总的车子过去吧。”然后又解释了一句,“我们的车子坐不下。”   苏纯怎么不知道蒋雨墨是特地来接自己的呢?去年她去赴宴时,那会蒋雨墨已经去了外省,蒋正培让司机开了车子来接她去,那是她第一次和他坐在一起,别提有多别扭。   苏纯没有说话,她的目光看向另一边,路虎停在离学校门口一百米的地方,此时正倒车过来,苏纯嘴角弯了弯,对蒋雨墨说:“不用了,我的车子来了。”   话音刚落,路虎咯吱一下,一个车屁股闯入众人视线,然后稳稳当当停在了众人面前,厉衡一身休闲装扮从车里跳下来,动作利索,线条流畅,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他挑了一下眉毛,整个人眉眼飞扬,炯炯有神,在一群满是书卷气的文人面前他显得特别的威武阳刚,安全感指数立马爆表。   他直接走到苏纯身边,手自然搭上她的肩膀,朝她微笑了一下,然后才对校长说:“李校长,你们学校的活动还真不少。”他嬉皮笑脸的,校长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几个学校领导也是面面相觑。   “蒋总,你们蒋氏的公益做得太到位了,还附带做司机,呵呵,业界良心啊。”   蒋雨墨嘴角抽了抽,不跟他一般见识,“我刚刚在附近有点事,顺路过来而已。”   厉衡没搭腔,揽着苏纯往他车上去。   他们上车后,几个学校领导这次唯唯诺诺爬上车,校长后背冒冷汗,这位爷在F市的名声他是知道,惹毛了哪天会不会把他从办公室里揪出来打一顿啊?其实校长也冤枉,之前跟他联系的一直是蒋正培的秘书,哪里知道来接人的会是蒋雨墨。   厉衡的路虎一马当先开到酒店,后面的车子跟上来时,他们已经下车站在门口了。   厉衡也不看别人,他眼里也不可能有别人:“你跟他们上去,我就在这附近吃饭,你结束给我打电话,我立刻来接你。”   苏纯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附近哪有吃饭的地方,除了这家酒店,她疑惑地看看他,就见他笑起来,“济扬约了我在这里吃饭。”他指指酒店说。   哪是别人约了他啊,分明是他拉了别人来作陪。苏纯怎么不知道呢?   “据说这里吃饭很贵的。”她不经意说了一句。   厉衡扯嘴笑了一下,这时候其他人都已经下车了,都站在台阶上望着他们,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他们。“好了,你上去吧,我就在你们那包厢的隔壁等你。”   苏纯上了楼,走进包厢时才知道原来蒋正培也在,苏纯有点错愕,她一直以为蒋氏那边只有蒋雨墨出面,顶多带个助理秘书什么的。   蒋正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见到一群人进来,立刻站起来打招呼,视线扫过苏纯的时候,她淡淡撇过了,可是那一眼她明显感觉到他似乎精神不太好,好像比上次见到时瘦了许多。随即,她又立刻在心里暗骂自己,管那么多做什么?她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他来了。   学校这边除了苏纯外还有一个财务是女的,苏纯本想着跟她坐一块儿,谁想入座的时候蒋雨墨拽了她一把,把她塞进了他和蒋正培中间。“你跟我坐一起。”   这顿饭注定又是消化不良了。   包厢服务员拿起酒瓶倒酒,蒋雨墨抬手制止了,“从李校长那边倒。”他拿起桌上的牛奶给蒋正培倒了一杯。   “我爸身体欠佳,医生嘱咐不能喝酒。”他解释道。   “蒋先生你随意。”校长点着头,又问,“没什么大碍吧?”   蒋正培扯嘴笑了笑:“年纪大了总有点老毛病,没什么。”   校长笑道:“那要注意休息啊。”   蒋正培点点头:“是啊,不服老不行了。”说话时往苏纯这边瞥了一眼。   校长接茬说:“不过您有蒋总这么能干的儿子也是福气啊。”   其他人立刻附和,蒋正培朝儿子那边望了一眼,是挺有福气的,这个儿子倒是比两个亲生的女儿都要亲。两个女儿一个阴阳怪调,不知道当他是父亲还是仇人,另一个至今不肯认他……   他的目光最后定在身边的人身上,眉眼间流淌过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淡淡的哀愁又有些许欣慰。   “你舅舅还好吧?”蒋正培突然发问。   苏纯正注视着面前的杯子,蒋雨墨在给她倒酸奶,她一愣,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不想说话,但是学校领导都在,表面的客套礼貌还是要顾及吧。   “好多了,谢谢蒋先生关心。”   “那就好。”蒋正培点了下头,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一顿饭在其他人的畅所欲言和苏纯的默默无言中结束,蒋雨墨送学校领导们下楼,苏纯正想给厉衡打电话,“苏纯,你等下。”蒋雨墨拽住她。   苏纯不明所以望着他,“你陪爸呆一下,等我上来。”他说。   苏纯抿了抿嘴角,低着头说道:“对不起,我要走了。”   “苏纯!”蒋雨墨压着声音低喝道,“你难道看不出来爸不舒服,他今天是特地从医院赶过来见你。”   医院……   苏纯往半掩的包厢门望了一眼,忽然间有点发愣。蒋正培就坐在她身边,一个晚上几乎没有动过筷子。   李校长看这情况,连忙说:“蒋总,我们就此别过吧。”不想耽误人家一家人叙旧情啊。   蒋雨墨抬头:“对不住李校长,改天我亲自去拜会。”   “没事没事,我们先走了。”一群人没有义气的丢下苏纯往楼梯口走,完全不顾及同事之情。   苏纯被蒋雨墨重新拽到了包厢里,蒋正培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灯光打在他脸上一片恍惚的苍白。听到声音他忽然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满的疲惫,最后被意外代替了。   “妞妞……”他好像在做梦一样,叫出她的小名。   苏纯定在那儿,她这一次竟然没有出声阻止他。   “你怎么回来了?”他好像完全不知道。   “爸,你生病的事我告诉苏纯了。”蒋雨墨说道。   “雨墨。你怎么自作主张。”这事他不想告诉她的,蒋正培有点生气,不过脸上的疲惫很快代替了那丝愠怒,他疲惫得似乎连发怒都承载不起。   “爸,你没事吧?”蒋雨墨走过去望着他。   蒋正培摆摆手,看着苏纯说道:“我没什么,你送妞妞回去吧。”   蒋雨墨还想说什么,蒋正培抬手制止了他,“帮我叫小张上来。”小张是他的司机。   到了门外,蒋雨墨还是忍不住跟她说了,“爸不让我告诉你,可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他叹了一口,“爸的肝脏去年下半年查出问题,之前一直靠药物控制,现在药物已经无法维持,医生说必须换肝,家里人都去做过检测了,没有匹配的……”   苏纯沉默着,整个人陷入一种恍惚的情绪里,或许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面对这样的事。在她心里视蒋正培为仇人一般,如今仇人得了很严重的病,她该感到开心快意才对,可她为什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呢?那种感觉很复杂,一时间也形容不上来。   “就算对你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我也恳请你勉为其难一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不是?”   苏纯呼了口气,缓缓说道:“他对我而言不是陌生人,是仇人。”   蒋雨墨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他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她竟然连一丝同情也没有。“苏纯,你怎么变得这么绝情?”他扣住她的手说道,眉头深锁。   苏纯觉得胸腔里有股气流在冲来撞去,堵得嗓子鼻子都很难受,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从来就不是硬心肠的人。   就在这时旁边的包厢门打开来,厉衡走了出来,看到他们首先一愣,过了会儿看到蒋雨墨抓着她的手,顿时气血上涌,“蒋雨墨,我看你的手是不想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打一架吧   ☆、第 28 章   厉衡在傍晚的时候打电话约了周济扬,周医生以为其他人也在,结果到了包厢只有厉衡一个人。   这家伙今天又唱的哪一出?   “你今天不用陪你的苏老师吗?”   厉衡笑着回答:“我今天特地来关心关心你。”两个人坐下后他又说,“你最近是不是为情所困啊?跟我说说,我给你开导开导。”   周医生差点笑出声来,“给我开导?”有没有搞错?爷可是从小收情书受到手软的。   “怎么了?作为收获爱情的成功人士给你提供点意见总可以吧。”   周济扬别过头看窗外了,“谢了,你还是省省吧。” 少特么在我跟前充老道,指不定谁给谁开导呢。   周济扬觉得这小子心里藏着事,好端端能请他到这地方来消遣?可问他死活不说,直到门口传来动静,他立刻进入戒备状态,随后开了包厢门走出去。   周济扬这时才明白某人的用意,这是带着他一起来捉奸?这场面任谁都会这么想吧。   蒋雨墨上回吃了厉衡一次亏,这会也不跟他硬碰硬,果断松了手。   厉衡已经把苏纯扯过去,一手圈在怀里,真是少看一眼都不行啊,蒋雨墨这小子怎么这般喜欢动手动脚?“发生什么事?”他先低头问怀里的小女人,等会再跟那老小子算账。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她淡淡地说道,脸贴在他胸口,她好像很不开心。   厉衡瞥一眼蒋雨墨,眼睛瞪了瞪,那里面都是警告的意味。“好,我们回去。”   他们转身往电梯口走去,蒋雨墨怔怔的望了一会儿,她靠在那个男人怀里,被护得妥妥帖帖的,这一幕看在他眼里有股火辣辣的刺痛感,她到底是不属于他了。可他还是在她即将进入电梯时开口喊了一句:“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时间不多了。”   苏纯身子僵了一下,最终没有回头。   人都会变的,受过的伤害太多,心也就变无坚不摧了。   周济扬觉得自己今晚纯粹就是闲的蛋疼,不,是某人闲得蛋疼硬要把他拽过来,拽过来干什么?看你俩秀恩爱吗?没有女朋友的大龄男青年真心伤不起啊。周医生离开的时候心情很郁闷。导致车开到半路上忽然转了个方向,今晚他要不要也来个冒死激进呢。   夏悠然……周医生心里默默地念着一个名字,脸上的表情决绝得可怕,好像要去赴一场生死之约。   苏纯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有些情感虽然嘴上不肯承认,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血浓于水根本不容忽视,她心里还是受到了冲击。   一路过去,车内寂静,厉衡在眼角的余光里看到她缩在椅子里,大半个脸侧着看窗外。蒋雨墨那厮离开前说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只是她不说,他也不问,如果她愿意说,自然会告诉他。   感情上他从来不怀疑,虽然在一起时间不算长,可他明白彼此都是深深地走进对方心里的,今晚的事大半跟蒋正培有关吧,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车子在安静的氛围里开到了小区里,厉衡停好车,副驾座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他也不出声惊扰,走过去开了车门。   暗影挡住了眼前微弱的光线,歪坐在椅子上人终于眯了眯眼睛,慢慢抬起头来。   厉衡朝她微微一笑,弯下身子把她抱了起来,她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他嘘了一声制止了她。“没关系,我抱你上去,你继续你的思考。”   你想你的心事,我负责托起你的世界。   有我在,多艰难的路你也不要怕。   苏纯一下子眼睛酸涩得不行,伸手抱住了他,头靠着他的肩膀,默默地说:“厉衡……”   有你真好。   人总是有了比较之后才明白谁更好,更适合自己,当然不是说蒋雨墨之前对她不好,可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蒋雨墨是翩翩公子,他会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说很甜蜜的话,可人前他绝对有模有样,把女朋友当沙包似的扛回家这种事他干不出来。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他会一直安静地等在车子里陪着她,等她想明白心里的纠结,直到恢复神情。   厉衡就是不含蓄,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了,管你什么人在管你什么场合,有点不管不顾,以前时常令她措手不及,现在习惯了,似乎也……不觉得了。   不过苏纯还是在他迈进楼道之前从他身上下来了,来来往往的都是熟人,别人还以为她病了呢,虽然厉衡是不介意的,可是被别人频繁地问苏老师怎么了,或者第二天又被问好些了么……那种感觉还是不太好。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厉衡知道她心里疲惫,没打算多问。   苏纯拽住他的手:“厉衡,陪我说说话。”她一张脸仰着,没有任何撒娇的成分,可看在他眼里还是娇媚得不行。   “嗯,好。”   他坐在她身边,但是让他那么正儿八经坐在一边什么也不做他也做不到,毕竟那对象是她啊。他抓过她一只手放在手心里,两个手掌合着包裹在掌心。   他任何的亲密举动她都不感到意外,毕竟只是牵牵手而已,比起其他的实在小巫见大巫。但她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想和他说。   “蒋正培病了,要换肝。”   “嗯。”   “他们家的人都去做过配型了,不适合。”   “嗯。”   “雨墨想让我去试试……”   “……”   迟迟没有答复。   苏纯转头看过去,他正好抬起脸。四目相对时她竟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有回应难道也是反对的么?以他平日的言行他多半不同意任何能伤害她的决定。   “坦白说割你的肝去救别人我是舍不得的,就是救我我也舍不得,可是我又不想阻止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他两个手掌按了按,嘴角扬起笑意,“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午夜时分,怀里的人已经熟睡,厉衡轻轻松开她,握着手机走上了阳台。电话响了很久那头终于接起来,一丝抽气声之后,接着是一声压着嗓子咬牙切齿的咆哮:“厉衡,你他妈最好有要紧的事。”   这家伙起床气这么大的么?厉衡才不管,“当然有重要的事。”   周医生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了一个字:“说。”   “帮我一个忙,很重要,很着急,请务必尽力。”   ——   苏纯在家纠结了两天,始终还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决定。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恨蒋正培的,可这会的心里却又感到失落,她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   这个时候,林美忽然来找她。   周五下午,她和厉衡一起去接舅舅出院,出院手续周济扬上午就已经帮忙弄好了,她只要直接去把人接来就好。   她和厉衡下了车,就往住院部那边走,就在住院部的门口,她看到了林美,她当时没有多想也没有多看一眼,林美在身后叫住她:“苏纯,能和我谈谈吗?”   苏纯停下脚步,“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关于你妈妈的事。”林美说道。   苏纯心里更加厌烦,“那更没有什么好谈的。”   “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正培为什么没有赴约?”   苏纯转过身,默默地看了她一会,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眼前这个女人跟之前的样子好像有点不一样,那眼神里显露出来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恳求?哀伤?   苏纯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林美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对她表现出恳求呢?她从来就是不可一世的人。   “蒋太太,事情已经过去了,物是人非,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有意义,有意义的。”林美赶紧说道,生怕她走了不给自己表达的机会似的,她往前走了两步,双手几乎要伸过来拉住她,只不过半路上又退了回去。   “正培他没有对不起你妈妈,他去赴约了,可是他没有见到你妈妈,因为我派人去骗了你妈妈,骗她说正培不会来见她了……”   这些陈年往事她从小到大从长辈那里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大概的意思就是,蒋正培辜负了她的妈妈,欺骗了妈妈的感情,他们家里人都恨他,今生也不愿和他再有瓜葛。   可是林美这几句话突然改变了她心里默认的事实,作为跟这件事有关联的一个人,她期望也有这个好奇心想知道当年的一切。   苏纯和林美来到住院部前面的花园,在树下的花坛边坐下来。也许她自己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和林美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林美的故事有点长,有些内容她曾经听妈妈提起过,但是她还是像第一次听到一样,认真地倾听,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东西。   人上了年纪就喜欢怀念以前,林美这个外表给人冷漠刻薄的女人说起往事的时候表情也变得生动活泼了,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   “因为家里人的关系我很早就认识正培了,我从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我跟他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虽然他那时候在学校很吃香,好多女生都喜欢他,但我想我跟他这么熟,肯定比其他人有优势,他总有一天也会喜欢上我的。我每天都围在他身边转,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他的女朋友,可是我没想到,他见到你妈妈的第一眼时,他整个人就沦陷了。我不服气,去跟他表白,结果他说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后来他跟你妈妈就开始正式交往了,我故意把这事透露给正培的父母,我以为他们会反对这件事,可是我没想到他们非常的开明,说只要他们俩在一起开心就好。我生气极了,被不甘和嫉妒冲昏了头脑……”   她故意去接近苏明华,和她成为好朋友,其实不过是为了了解他们之间交往的程度。后来她借给蒋正培过生日的机会,约了几个同学一起去酒店,那天大家都很高兴,喝多了,可是最后醒来的时候,蒋正培发现自己和林美睡在一张床上,两个人不着寸缕……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苏明华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她扭头就跑。   林家的大人带着女儿去蒋家讨要说法,蒋家大人见事已至此便说那就等毕业结婚吧。蒋正培看着林美,他说:我真的碰过你吗?你敢不敢去医院做检查?   林美看着他,说,去就去,可是没有人知道头天晚上她独自去了酒吧……   一个多月后林美怀孕了,又一个月后传来他们订婚的消息,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婚讯都见了报的。   林美大学没有念毕业就回家待产了,林家人其实希望她毕业后结婚再要孩子,可是她怕夜长梦多,没有孩子蒋正培一定不会和她结婚的。   蒋正培虽然失落,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好顺从这样的安排,他只是觉得对不起苏明华,可他也无颜再见她。   毕业后他结婚,接手家族事业,一切倒也顺风顺水。虽然偶尔也会耿耿于怀,但谁的人生没有遗憾呢?如今他事业有成,有家庭有儿子,比起有的人,他还算幸运的吧,所以他又无奈而知足地想,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医生和夏菇凉是下一本的男女主角,文案已经曝光,喜欢的可以先收藏一下。   ☆、第 29 章   可是,这世上有些事真的就是上天的恶作剧,令人防不胜防。   某一天当一个陌生的男人来找他,给他看了一张照片,他的人生就天翻地覆了。   他的人生变成了一个笑话,儿子不是他亲生的,他根本没有酒后乱性,还傻乎乎地为了对孩子为了对那个“无辜”的女人负责而生生地辜负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办?   他喝得酩酊大醉,让司机把他送到了苏明华的住处。他知道她一直在这个城市,是不是就是一直在等着他呢?   他冲进她的家里,一把抱住她,声音哽咽,情绪动容。   他说,明华,我错了,我们都被骗了……   他还说,明华,我要离婚,你在这里等着我……   苏明华清楚一切的缘由,她知道那晚是林美设下的陷阱,她也相信蒋正培之前的解释,他没有碰过林美,可是最后他还是跟林美结婚了,虽然知道这是双方父母促成的结果,可她还是觉得他爱得不够坚持。她心里很失望,每每在报纸电视上看到他意气风发的画面,她整夜整夜的失眠,这么好的男人本来是属于她的呀……   或许还是心有不甘吧,她还是一直守候在这个城市里,潜意识里也许还带着一种莫可名状的期待……   结果,他果真来了,还带来了这样的消息,苏明华压抑了几年的爱如潮水一般泛滥成灾,她主动吻上了他,在呼吸喘动间贴着他的唇瓣说:我等你。   等你来,带我走。   蒋家人对于孙子不是亲生的这件事一开始也觉得震惊,可后来权衡得失之后认为,孙子可以再生,但离婚对于两家的合作有太大的影响,况且林家那边姿态放得很低,对他们蒋家是极为有利的,所以最终他们选择了劝和。   蒋正培义无反顾,铁了心要离婚。   “明华,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带你走。”   “明华,机票买好了,明天晚上等我来接你。”   可是这个为爱一再勇敢的女孩子根本想不到,这个曾经让她失望过一次的男人会再一次让她失望。   在那个雨夜,她守候在门口的廊灯下等来的并不是他。   “苏小姐,我是蒋总的助理,蒋总他今晚不会来了,他让我把支票给你。”   “你骗我,他不会的,我要给他打电话。”   电话打了很多遍,没有人接,没有人……   第二天早上,蒋正培在昏昏沉沉中醒来,她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他发了疯地寻找,可是这个城市再也找不到她,她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他又一次辜负了她,她终于选择了逃离,这一次是彻底的。   几年后,他听人说她终于回了老家,他偷偷跑去看她。   可爱的女儿,亲密的爱人,那一家三口和谐的画面让坐在车子里的他泪流满面……可是不怪她,是他自己错过了,一次,两次,真的不怪她。   明华,我祝福你。   从此以后,我和你再也没有交集,海阔天空。   二十年后,儿子带着女朋友来家里见父母,他惊呆了,林美也惊呆了。   这个姑娘为什么长得那么像那个人,眉心的那颗美人痣都一模一样,她姓苏,她怎么会姓苏?她说,她是妈妈单独养大的,她没见过父亲。   为什么?他明明看到有个男人……   谜团太多太多,蒋正培心里有个潜在的期望在五脏六腑冲撞,他去调查了,当DNA报告放在他面前时,他终于知道老天跟他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   回忆被掀开,丑陋和美好再次涌现,平静了二十年的家庭里又开始天崩地裂,从此他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体会过快乐的滋味。   “我让人追尾了正培的车子,害他出车祸,我买通了他的助理去通知你妈妈,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你要恨就恨我吧,反正现在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那么恨我,多你一个也无妨。”   “正培是无辜的,他根本不知情,你不该恨他,我希望你看在他是你亲生父亲的份上救救他吧,他的时间不多了。”   ……   有些事实令人惋惜的程度丝毫不亚于肝肠寸断,苏纯哭倒在厉衡的怀里痛不欲生,这比让她知道她的父亲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更让她难过。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妈妈,为什么……他们明明那么相爱……”   厉衡抱着她,此刻言语对她来说是多余的,他只能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无论你多么伤心难过,你的身边始终有我。   苏纯哭了很久,直到苏明义打电话来,他早就收拾好东西,一直等着却迟迟不见他们来。   “妞妞,你们在哪儿?”   “舅舅,我们到门口了。”她的声音因为哭过的关系,说话时是哑哑的。   苏明义听得清清楚楚,以为她感冒了,想到他们都到门口了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   厉衡捧起她的脸,用他粗粝的指腹擦去她的眼泪,“走吧,先去接舅舅。”   进了病房,苏明义一看到她那双通红的眼睛,立刻问道:“出什么事了?”他话是对着自己外甥女说的,可那眼睛却一直盯着某个人。   厉衡心里那个无辜啊,不关我的事啊,真不关我的事。厉某人委屈得简直想哭。   “舅舅,我回去和你说。”苏纯及时解了围。   她虽然这么说了,可一路上苏明义的眼睛还是时不时地瞅着厉衡,搞得前面开车的人心里一颤一颤的,舅舅那是什么眼神啊,要把他大卸八块吗?他真想回过头对她说,你赶紧跟你舅舅解释清楚吧,我都快被他的眼刀刺得满身窟窿了。   “舅舅,刚刚林美来找我了。”苏纯及时说道,后视镜里某人的表情明显松懈了下来。   苏明义诧异,“她找你做什么?”那个女人总不会有什么好事的。想当初她不过去了家里一趟,老太太就被她气倒了,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她来告诉我,那个人病了,希望我去救他。”   那个人,一直是苏纯在家人面前对蒋正培的称呼,苏明义知道的,不过听到这个消息他有些意外。“他得了什么病?”   苏纯告诉他是肝脏的毛病需要换肝,苏明义叹了口气,“上次见到他就看出他脸色不太好,哎,都老了……”   一声无意的喟叹,让苏纯心里一怔。都老了,时间会慢慢过去,人也会慢慢变老,那么爱恨情仇是不是也会慢慢淡化……这个问题有些困扰到她。   苏纯接苏明义回到自己的公寓,先前她已经把之前苗一依住的主卧收拾过了,因为里面有单独的卫生间,而苏明义腿脚不便,所以她便让他住在主卧。   厉衡打算晚上陪苏明义一起睡,方便照顾他,苏明义怎么也不同意,“我自己可以,之前在医院看护不在我都是自己上厕所,没事的。”   “那不行,大晚上你一个人万一摔了怎么办?”厉衡说道。   苏明义笑,“我晚上不喝茶的话几乎不上厕所,真的不用。而且我不习惯和生人睡一个床,会失眠。”   苏纯知道自己舅舅是故意这么说,可看他这么坚持她也不好多说,便嘱咐他:“有事叫我们,电话给你放床头,不行就打电话,我晚上不关机。”   苏明义点点头,“不过洗澡的时候,厉衡你还是要帮帮我。”   某人手一扬,“没问题。”   晚上苏纯睡得不是很踏实,辗转反侧,她尽量放轻动作了,但厉衡是谁,一个细微的动作他都能感知的人。   他伸手把她捞进怀里,“怎么了,睡不着?”   苏纯贴着他的胸膛,这是一个一直以来都让她觉得温暖而踏实的怀抱,她也丝毫不想隐瞒。“林美今天跟我说了很多他们之间过去的事,那个人也许不是我们想的那么坏,可是不管怎么说,他辜负了我妈妈是事实,让我当什么事也没有去认他我做不到,可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死我也会难过……厉衡,你说我该怎么办……”   厉衡拥了拥怀里的人,一双深沉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灼灼的光芒,“那就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一个和你和你妈妈都没有任何关系的普通人。”   没有爱,没有恨,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需要你的帮助才能活命,你会帮忙吗?   答案很明显,她会。   这一晚,苏纯睡得很安稳。   几天后她让厉衡开车带她去了蒋正培住的医院,在走廊里,他们碰到了林美和蒋雨欣,蒋雨墨也在。林美看到她倒是不自在笑了一下,她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蒋雨欣却是直接把脸转一边去了。   蒋雨墨走上前,嘴角噙着淡笑,“你能来我很高兴,不过用不上了。”   苏纯蓦地一惊,用不上了那是什么意思?   蒋雨墨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嘴角勾着淡笑,“已经找到合适的□□了,明天手术。”他说完看向她身后的人,“谢谢你,厉衡。”   厉衡勾勾嘴角,“不用谢我,我不是帮你,我是舍不得她挨刀。”   蒋雨墨低下头,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苏纯看着这两个男人,满脸错愕。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了,有厉老二在,他怎么舍得让他的女人去挨刀子?   ☆、第 30 章   苏纯没有进病房去看蒋正培,蒋雨墨心里有点失望,可她能来已经是关系进了一大步了,他也没多说什么,送他们出来。   苏纯瞧见他脸上的神色知道他大概有点误会,其实她来是因为厉衡那句话,就当他是个陌生人,陌生人需要帮助她也会伸出援助之手,所以她来,跟那个人是谁没有关系。   蒋雨墨送了几步就被厉衡打发走了,坦白说若不是为了苏纯他才不想多看那老小子一眼,而且眼下,苏纯冷着一张脸,明显对他隐瞒自己跟蒋雨墨私下往来的事很生气。就算他是为了她做了件好事,他还是心虚,他记得她说过,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她。   一犯再犯啊,这是。   上车后,厉衡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在沉默中静静地等。   时间一分一秒,真是不在沉默中灭亡便在沉默中发狂,厉衡咬咬牙准备开口,这时副驾座上的人忽然侧过脸来,温和的表情,安静的眼神,“解释一下吧。”她声音轻轻的,听不出一点情绪似的。   厉衡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肯给机会解释,那就是不生气的。真怕像上回一样,晾他十天半个月的,软刀子杀人他最怕了,尤其是面对她,打不得骂不得,心里又气又急力气都打在棉花团上。   “那天你跟我说了那个人的事情后,我就打电话给济扬了,他有认识的人在国外从事器官捐赠这方面工作的,当时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所以就没有跟你说,怕空欢喜一场,没想到他们那边效率这么高。”他一边说,一边打量她,见她没有生气的迹象,继续说,“你会不会怪我替你做了决定?”   如果这一次她成功给蒋正培捐了肝,无论是蒋正培还是蒋家人都会认为这是她已经原谅他的表现,而事实上,她心里根本没有想清楚。   如果妈妈还在,她会做什么决定呢?   如果妈妈能原谅他,那么她也许也能。   可是现在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她代替不了死去的人做任何决定。   厉衡见她迟迟不说话,心里已是有些着急,他直言不讳把自己心里的那点自私供了出来,“苏纯,躺在手术台上的感觉太糟糕了,我不想看到你那么疼,因为我会心疼。”割肝啊,身体里少了一块肉的感觉能不疼么?   他的话音刚落下,苏纯的身子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小腹那里一阵紧缩的抽痛,她不由拧了拧眉,放在膝头的左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头,眼中有热辣涌过,一闪而逝。   是的,躺在手术台上的感觉真的很糟糕,也很疼,就像一把利刃在身体里翻搅,那种感觉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你别担心,他会没事的。”手被他拉过去握在了手心里,“他们蒋家那么有名望的人家,有钱有势,早就请了最好的医生,不会有事的。”   苏纯怔怔的望着他,唇角微微抖动。他误会了她的意思,她不是担心蒋正培,她是……   厉衡把他拥进怀里,安慰地拍着她,苏纯伏在他怀里,眼泪盈出眼眶,对不起,是我没用,我没有保护好它,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一定会再赔一个给你。   晚上回到家,两个人洗漱完上床,厉衡还想跟她谈谈明天蒋正培手术的事,因为之前在车子她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担心。   “你跟学校那边请个假吧,我明天陪你一起去医院。”   “我不会去。”苏纯淡淡地回答道。   厉衡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了,然后下一秒他的脑子就无暇想这件事了,小女人双手双脚朝他缠了上来,放在胸口的那只手沿着结实的胸肌渐渐往下移去……厉衡猛地僵住,喉咙里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老婆?”   她不说话,手上动作不停,果断又直接。   嘶……   厉衡抽了口气,闭上眼睛咬咬牙,然后猛地翻身把她压下,深沉的黑眸凝视着她,黑色风暴在里面翻涌,越来越浓,他的额头抵着她的,灼热的呼吸极近的喷在她脸上,声音沙哑而低沉,“老婆,你这样我把持不住的……”   自从她舅舅搬进来住后,她一直抗拒这事,因为担心他没有分寸弄出大动静被听见。毕竟是长辈,厉衡自己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也便自制着,哪里想到今天她会主动缠上来,这在以前也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苏纯此时也不好意思,头低低的埋在他胸口,轻声地说:“那就不要把持了……”   天啊,这话是她说的吗?这是他家中规中矩,为人师表的苏老师说的话吗?厉衡简直要笑出声来,太意外太震惊了有木有啊?不过他还是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礼节性的说了一句:“那我不客气了。”   “你轻点,舅舅在隔壁。”   “放心,我有数。”   苏纯双手紧紧地掐着他的肩膀,昂着头,湿意在眼中蔓延逐渐汇集在眼角,最后凝成一颗晶莹滑入她乌黑的发间。   他有数,怎么可能?他体力有多好,力量有多大她不是没有领教过。哪一次不是把恨不得把她吞了的节奏。可她咬着牙出不了声,只用双手的指甲狠狠地掐他,警告他……混蛋,你给我清醒点,清醒点啊。   一夜难眠,筋疲力尽。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苏纯满脸都是疲惫之色,只是动了动胳膊就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了,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某个体力好得变态的人估摸着正在阳台做俯卧撑呢。   苏纯艰难地下了地,揉了揉酸涩的腰,慢慢走出去洗漱,才到门口听到客厅里舅舅和那人的对话,顿时她脸一红,不知道该不该出去了。   “厉衡,你肩膀怎么了?”   某人咳了一声,“没什么,长痱子有点痒,挠破了。”   “痱子?长肩膀上?”   “……”   “还两边都有?……回头记得让妞妞买盒痱子粉,那个最管用。”   “嗯,嗯,舅舅我回房间换衣服。”   某人一阵风似的闪进来,两个人差点撞到,他眼疾手快一把勾住她的腰带回来,瞧见她一脸的绯红,心里明白她一定是听到了。他故意矮下身子,把肩膀往她眼前送了送,“老婆,你看看你昨晚多暴力。”   苏纯瞪他一眼,“你活该,那么没分寸……”   厉衡转了下头,貌似在思索什么,过了会儿他把嘴巴凑到她耳边呼着热气说:“你下次还是换个办法提醒我吧,你知不知道你越掐我,我就越热血沸腾,下面也忍不住越发狠力,昨晚我真是恨不得整个人都……进你身体里……”   苏纯听得面红耳赤,故意忽略掉的那个字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暧昧又香*艳,这人好无耻大清早的,竟然又来调戏她。苏纯怒,猛地推开他,“我要迟到了……”   厉衡望着落荒而逃的人,抿着嘴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苏纯昨晚累得很,坐在餐桌前吃饭时还连连打哈欠,握着筷子的手都是酸的,被他爱一回的感觉真心累人。   苏明义望着她,很认真地劝慰说:“妞妞,现在医学昌明,你不用太担心。”   舅舅竟然以为她是在担心蒋正培的手术,苏纯觉得好惭愧,低着头胡乱地应了几声,一个劲吃粥,吃完后,赶紧溜回房间换衣服上班。   一个上午,苏纯神色恍惚,上课时频频走神,还说重复了两个地方,学生们的下面窃窃私语,苏老师怎么了?班长还特地来问她,苏老师你是不是不舒服。   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那么在意那个人的生死,特别是林美告诉她那些事之后,她觉得自己心里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以前当他是仇人,而现在她跟自己说当他是陌生人,然而事实上他已经不仅仅是陌生人那样简单。   傍晚的时候,蒋雨墨打电话给她,蒋正培手术很成功,她这时才觉得脑子不恍惚了。   “苏纯,你不来看看他吗?”蒋雨墨在电话里说。   苏纯咬咬唇,呼了一口气,“我还有事,再见。”   挂了电话,她整个人靠在墙上,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机。到底还在坚持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心有不甘吧。   蒋家人这边因为这次的事要对周济扬表示感谢,周医生全都回绝了,连顿感谢宴都没有赴,只是领了人家口头上的谢意。   对此,厉衡心里特别高兴,真不愧是好哥们,对待蒋家人的态度跟自己是一样的,两个字:不屑。   而实际上,周家也是家大业大,蒋家根本无法与之匹敌,所以在他面前也显得小心谨慎了。   厉衡打算请周济扬吃一顿,他问苏纯要不要一起去,苏纯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去吧,周医生卖的是厉衡的面子,而厉衡的出发点是为了她,算起来也是在帮她。   江渔舟和纪明城那两只出任务去了都不在本市,厉衡就把他哥和小嫂子一起叫上了,结果到了饭店,厉衡就发觉,在他们两对璧人的反衬下,周医生的俊脸在满室的灯影交错中显得特别的落寞。   事实上,周济扬看起来真的很落寞。   几杯酒下肚后,厉衡身子一歪靠过去,“老周,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恋爱了?”自从上次聚会后,厉衡一直觉得他不对劲,总是一个人默默的,虽然他平日也不是跟他这么热乎的性子,不过他们说笑他都会一直听着看着,附和着说几句,哪像现在,一副悲春悯秋,泥足深陷不能自拔的模样?   周济扬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轻轻晃了晃,眼睛盯着杯子里的液体,“厉衡,你说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第 31 章   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厉衡从来没有思考过,他没有经历过什么茶饭不思,失魂落魄的阶段,他只知道,这个女人我看上了,就一定要把她弄到手。为此,他也是经过一番不懈的努力的。   周济扬这么一问,他想了想,抬手拍拍哥们的肩膀,“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应该就是你现在给我的这种感觉——”   这是什么回答,不如不说呢。周济扬斜了他一眼,抖抖肩膀示意他把爪子挪开。   厉衡八卦起来了,没玩没了地继续说:“对方是谁啊?我认不认识的?哎,这会你们老周家该放鞭炮庆贺了。”   “庆贺?”   “可不是,你们老周家万年老光棍又推销出去一枚啊。”厉衡调笑着说,见他连连面露厌烦之色,还故意给他分析起来,“你四叔,三十六才结婚吧?你堂哥周淮扬和你同岁吧?加上你,你说,你们老周家是不是有培养老光棍的传统?”   周济扬咂咂嘴,放下杯子看他,忽而一笑,“照你这么说你们老厉家也不甘落后啊,你哥今年三十七了吧?我四叔三十七的时候已经儿女双全了,你比我大半岁,跟苏老师也才刚刚确定关系不是?”弦外之音就是,我还有半年时间可以努力,完全可以赶上你的节奏,你丫别在我跟前充革命先驱,激越分子。   厉衡一听,好嘛,全给他扔回来了,不过他嘴上不服气,“我那是特殊情况,要不是去年出了意外我早结婚了,我哥也是被我连累的,再说渔舟和明城,他们俩不也比我大?”   出任务在外的江中校和纪队长躺着中枪,齐齐地朝天打了个打喷嚏。   擦,谁在背后骂老子。   这边厉衡说完后忽然觉得话题有点扯远了,他心想周济扬这小子太阴险,怎么滴就把球给踢了回来,还把话题都岔开了,他压根不承认是自己说着说着跑题了。   “好了,不跟你瞎扯了,说点正经的,这次谢谢你。”   他举杯跟周济扬碰了碰,周济扬握着杯子好笑,“我说你今晚这是第几次谢我了啊?”   “我乐意。”厉衡一饮而尽。   周济扬扯唇笑笑,喝掉杯子里的酒,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苏纯一直没留意他们这边的话题,整个晚上她都被苗一依拉着吐槽她家老头子。苗家的公司也是上市公司,苗一依的老爹一直希望他们兄妹俩长大后都进公司帮忙。人家都是儿子桀骜不驯,他家却是女儿不服管教,儿子倒是听话地继承了他的事业,可是女儿高考的时候没有听他的话去念经济,背后偷偷地改了志愿报了医科,通知书来的时候,老头气得差点吐血,好几年都没怎么搭理她。   苗一依觉得,家族事业有她哥继承就可以了,她对做生意也不感兴趣,反正她以后要嫁人的,她不进公司以后也不用担心有人争夺遗产什么的,这样多好。   父女俩的思维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关系一度闹得很僵,苗一依工作后就一直住在外面,也不怎么回去,这次因为跟厉言快要结婚,才硬着头皮回去了。   “你说老头是不是离谱啊,厉言带着礼物上我们家见他,和他沟通我们的婚事,他居然避而不见?还说什么以后我的事他再也不管,反正我也不听他的,他就是气我当初考大学的时候没有听他的话,现在逮着机会给我甩脸色呢。”   苗一依气愤地戳着碗里的肘子,嘴巴一鼓一鼓的,“他不管最好,大不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反正我妈和我哥都说了他们会出席婚礼。”   苏纯笑笑,“你也别说气话。厉言他也是有身份的人,哪能容许这样的事情,这不是陷他于不义吗?再说伯母和厉局长也不能答应啊。”   苗一依神情一愣,丢了筷子叹气,“可是我家老头也恨倔的,我工作都两年了,他还一直气到现在,他要是一直爱理不理,我难道就一辈子跟他耗着吗?厉言都三十七了。”   “原来你是怕人家说他老?其实厉司令看上去顶多三十三四的样子。”苏纯含着笑意说道。   苗一依往对面看了一眼,眉目间流转着欣喜满意之色,“那倒是,可是他家里人很着急的,厉伯母那个意思是让我们今年就要让她抱上孙子……”   苏纯庆幸,还好她家是老二,不然这光荣的使命便轮到她了吧。“你多多努力吧,不过今年估计是来不及了。”   苗一依一时错愕,苏纯接着说:“现在都五月份了啊。”   苗一依叹气,“其实我就是气老头子不知轻重,看什么事情嘛。”   结婚生子,繁衍子嗣,的确是人生里一件挺大的事,苏纯眉眼转了转,“你也不必这么担心,也许这次的事是你们父女改善关系的关键。”   “他一点都没有松动的意思,我怎么改善啊?”苗一依喃喃自语,“而且我又没有错。”   作为长辈自然希望晚辈主动放低点姿态给个台阶他就顺着下来了,岂料苗一依也是个倔驴子,死扛着不低头不服软,老头子当然气了。   “不是还有厉司令吗?你该相信他的能力。”苏纯朝对面示意了一下,苗一依往那边看了一眼,厉言正好看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接,各自弯弯嘴角一笑。   “那是,我家司令最厉害了,老头子不在话下。”   吃完饭,几个人陆续走出包厢,周医生因为不想看到成双成对的人在自己眼前晃晃悠悠,果断地走在最前头。   厉衡负责埋单的,自然跟苏纯走在最后,所以当前面厉言和苗一依忽然停下来时,他们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随后他们就看到衣冠楚楚的周医生忽然冲出来扣住对面走来的一个女孩子的手腕拉着她往他们身后走去。   女孩子一路挣扎,经过时还朝他们投来求救似的目光,而周医生脸色沉冷得可怕,薄唇几乎抿成一道深刻的线。   “周济扬,你放开,你没权利这么做。”   周医生全程不说一句话,一直拖着人家的手走到走廊后面的盆栽暗影里,苏纯愣愣的看着这一切最后她的视野里只看到周医生穿着黑色T恤的侧背,微微弯着,背上肌肉鼓动,那感觉跟某人当初强迫她的时候真的很像。   苏纯扯了扯厉衡的衣角,“不去管管吗?”   厉衡摸着下巴嘿嘿笑,“管天管地管不着人家娶老婆。”他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苏纯无语,转过头去看厉司令他们,结果那二人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已经相携着往楼梯口那边去了,更让苏纯无语的是和那女孩子一起的一个女孩看到这个情况居然抿嘴笑了笑,转身独自走了。   苏纯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又不放心地去看隐在盆栽后的人,可别闹出什么事来才好,结果一看嘴巴张的更大了,男人的身体已经放松下来了,那挺直的后腰上交缠着女人藕白纤细的两条胳膊。   苏纯疑心自己看花眼了,几乎要伸手去揉眼睛,可男人黑色的T恤和女人柔白的手反衬得是那样清晰,这场景也变幻的太快了吧。   厉衡这时候已经在她耳边笑出声来,“看来我说错了,是管天管地管不着人家小两口打情骂俏。”   苏纯哼了一声,往前迈步子,嘴里小声地说道:“想不到周医生也跟你一样坏。”   话刚说完,她人就被逼到了墙边,她抬头正要问干嘛无缘无故撞她,上方的男人勾下脑袋呼着热气朝她说道:“要不,我们也在这里……坏一下?”   “你疯了?”她捶打他的胸口,推他离开自己,可她怎么敌得过他的力气,两只拳头被他捉了按在胸口,另一只手撑在她脑袋后面的墙上,噙着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淫*笑,说:“怕什么,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们第一次关系有所改进就是因为一次强吻事件。   那时候是他对她表白让她做他老婆后不久,他时常在放假的时候到她住的地方围追堵截。有一次,他正在车子里守株待兔,刚好碰到她从外面买东西回来,他正要下车,一个女人冲上来打了她一巴掌,说什么狐狸精勾引她男朋友什么的。   厉少校那会子火气不知道有多大,他的女人屡屡让他吃闭门羹,给他冷脸看说他们不合适,他气得暴跳如雷的时候都舍不得碰她一手指头,结果被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打了,他冲出去就把人揽在身后,指着那女人的鼻子吼道:谁允许你打我老婆的,谁给你权利骂她狐狸精的?   那女人一看跳出个俊挺不凡的男人,顿时有些发懵。   厉少校瞧见苏纯脸上的红印子心疼得发懵,转头又是一顿怒吼:你男人是谁,叫他过来,老子非废了他不可。   厉少校认定是某个男人对他老婆图谋不轨被自己老婆发现了,女人管不了自己老公就来这里闹了,害得他老婆冤枉被打,厉少校不打女人,打男人他是向来不惧的。   其实那次是不过是个乌龙事件,因为苏纯住的公寓是苗一伦的,当时苗总的某个逢场作戏过后被开了支票的女人以为是有别的女人抢了自己男人,不知怎么的打听到这里来,以为苏纯就是那被金屋藏娇的女人。   厉少校一听这样,更气得慌,打电话把苗总和苗一依一起叫了过来。   误会解除了,但苏纯的情绪却十分不好,他强行把她送到门口的时候,她表情哀伤地对他说:“你别再管我的事情了,她说的没错,我不是好人,我是狐狸精,是丧门星,是下贱下作的女人……”   “不许胡说!”厉衡强硬地扳过她的脸,用他粗粝的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她那天情绪崩塌得太厉害,连他用手碰了她的脸都没有躲,只是喃喃地重复着:“我是,我是狐狸精,是丧门星,是……”   后面的话淹没在他突如其来的吻里。那是厉少校第一次吻女人,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强势又浓烈,粗野地磨破了她的嘴唇,却温柔地攫住了她的心。   气喘吁吁的时刻,他退开,双手捧着她泪痕泛滥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就算你是狐狸精,就算你是丧门星,就算你是下贱又下作的女人,我厉衡也要定了!”   那一天,苏纯哭倒在他的怀里,主动抱住了他。   那些话都是林美骂她的话,而林美骂她的时候,蒋雨墨就站在一边,他竟然连一句为她辩护的话都没有说。   终于有一个人肯无条件地信任她,保护她,而这样的男人,她为什么不要呢?   当然当然,事后,厉少校跑到苗总的公司,把苗总连带他的保安们一起撂倒在公司大堂里的事,苏老师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周医生的文改了个名,有兴趣去我专栏看看文案,下一本就是他了,妥妥的制服诱惑啊。   ☆、第 32 章   仔细想想,那天她的样子也跟周医生怀里抱着的那个女孩子也差不多,从一开始被他拽着时的挣扎抗拒到最后的沦陷,也不过就是一个吻的时间而已。这么一想有些事也不是没有联系,霸道而俊挺的男人他们的吻是这么的有杀伤力。   苏纯想着想着,几乎要忘了自己身处的境地了。   “老婆,你想什么呢?”厉衡已经观察了她半天了,之前说要这里干点什么不过就是调戏她的话,他一直很喜欢调戏她,从相亲那天就开始了。   可能男人都有作恶的本性,看着她那么纯洁正经的一个人,他就是忍不住想调戏她,看着她着急发怒却又无计可施的窘迫样,他特别有成就感。还有一件事是他潜藏在内心,一直蠢蠢欲动却从未敢表露太多的,那就是看到她一身裹得严严实实而又正经严肃的装扮,他就恨不得冲上去给她全都撕了。所以男人除了有作恶的本性之外,还有着流氓本性。相比之下,什么强吻,扛人,都算不得什么了。   “没什么,回去好不好?”苏纯说这话本没有什么,可听在心思不存的人耳朵里愣是给她理解成另外的意思。   “回去做坏事,我同意。”   “……”   “愣着做什么,要我背还是要我扛人?”   苏纯急走两步在他前面。   某人笑得志得意满,这个样子的她是他最喜欢的。   当然当然,那晚回去之后,厉某人还是干了坏事的。   苏明义在苏纯这里住了半个月,准备回去了,一来他的腿已经好了很多,拄着拐杖完全能自己走动,上厕所,洗澡也不需要人伺候;二来,他在这里打扰这小俩口也有些日子了,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厉衡隔几天就要陪他跑一次医院做康复治疗,耐心又体贴,真是跟自己亲生儿子一般;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厉家人一直等着他回家就正式去家里登门拜访,商议两个小的的终身大事,关键时刻他怎么能拖后腿?当然是越快回去越好。   星期六早上,厉衡和苏纯帮他收拾好行李,两个人一起送他回去。   晚上两人就住在舅舅家,苏纯住之前她和外婆住的房间,厉衡跟她表弟苏文飞一起睡。   也许好久没在家睡的缘故,苏纯竟然有些睡不着,在床上翻腾了一阵,起来倒水喝,路过舅舅舅妈的房间竟然看到窗户那里还亮着灯,里面传来舅舅说话的声音:   “总之,这事你得听我的,我们是嫁外甥女不是卖人家女儿。”   苏纯一愣,隔了一会儿传来舅妈的声音:“你们苏家人一个个的都是死心眼。”   苏纯站在那里,一时也忘了要干什么,旁边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苏纯快步走进厨房去倒水。   她刚按亮厨房的灯,后脚有人跟了进了,她转头,看到厉衡正在走近。   她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发愣,厉衡表情从容走过来,替她倒了杯水,又拿起旁边一个空杯子,两个杯子交替着换来换去的倒着,一边道一边吹气。   很小的事情看在苏纯的眼里有心头一暖的感觉,她忽然靠着他,抬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你都听到了是么?”卫生间就在舅舅的房间隔壁,从文飞的房间出来要经过舅舅的房间,他又是那么敏锐的一个人,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厉衡放下杯子,转过身看着她。   “对不起,我们家……”   “没关系。”他弯腰抱住她,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小声地说道,“不管你们家要多少聘礼,我都娶得起你。”   苏纯眼眶渐渐发热,闷在他胸前声音嗡嗡的说:“可我也不能让你这么吃亏啊。”   “傻瓜,娶到你是我这辈子占到最大的便宜,我一点也不吃亏。”厉衡顿了下,“你赶紧嫁给我,再给我生个孩子,我占的便宜就更大了。”厉衡拍拍她,转身把水杯递给她,“快点喝完去睡觉,要不然明天又要变熊猫眼了。”   苏纯喝了水走在前面,厉衡待她走出门口关掉灯,跟在她身后看她进了房间,他转身走到了院子里,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隔了一段时间,那头有人接起,是厉局长的声音,带着睡醒后的暗哑喂了一声。厉衡说道:“爸,对不起,这么晚吵醒你们,让妈听下电话好么?”   因为工作的关系他爸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这个时候吵醒他们实在不厚道也不孝道,但是有些事他一定要提前说好,他不想明天看到她为难的样子。   厉太太其实在厉局长接电话时就已经醒了,她接过电话问道:“老二啊,出什么事了么?”   厉衡说了很长的一段话,最后他说:“妈,谢谢你。”   第二天一大早,厉衡开车带苏纯去市场买菜,小镇的市场并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   厉衡以前也跟她来过一次,他拿着篮子跟在后面,苏纯在前面挑菜谈价钱,厉衡看着她,此时的她看起来眉眼温和又温馨,很有居家太太的感觉。厉衡心里得意地想,以后这种机会应该每天都有了。他和她工作的地方隔得又不远,他下班后就载着她去超市买菜买日用品,她在前面挑东西,他负责当搬运工,然后两人一起回来做饭,她主厨他打下手,夫唱妇随,这样的日子平淡又温馨,这才是真正的生活不是?   因为舅舅也是做生意的,小镇地方本来就不大,有些小贩倒是认得苏纯,有个大姐快人快语,问:“妞妞,这是你男朋友?”   苏纯点头肯定后,大姐又说:“咦,还是以前那个嘛。”   苏纯顿时啼笑皆非,厉衡笑着接口,“对,还是我。”   大姐有点不好意思,“瞧我这张嘴。”   “没事,我们就快结婚了。”某人立刻回答道。   大姐惊讶,“是吗?那到时候一定要给喜糖吃啊。”   “一定一定。”   最后结账的时候,大姐很豪爽地把零头给抹了,厉衡立马跟人说谢谢,再见。苏纯在一旁咂舌,为什么她觉得他是主她才是客呢?   回到家,两个人洗洗涮涮地准备着,九点多钟的时候,厉局长和厉太太到了。   由于车子只能停在舅舅家小超市对面的一个平地上,当一辆低调的黑色车子停在那里时,那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小镇上的邻居热情,谁家有什么喜事都去围观看一看,加上他们早就知道,苏家这位女婿不是一般人,那场面更是比平常时更热闹一些。   苏纯舅舅也很隆重,还放了鞭炮迎接,鞭炮炸响的时候,厉太太吓了一跳,他们市里那边是已经不能放这些东西了,逢年过节也就贴贴窗花对联什么的,这一下倒像是回到自己年轻时嫁给厉局长的那个时候了,还有点返璞归真的亲近感。   进屋后,舅妈亲自给泡了茶,上了糕点,舅舅和舅妈都是第一次见到厉局长本人,果真是威风凛凛,气场强大,他们都不免有些拘谨。   厉太太温和地笑着,坐下时拿胳膊肘撞了厉局长一下,死老头子别板着一张老脸,咱们是来求亲的,不是来开会的。   厉局长平时严肃惯了,不说话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这会受到警告不禁扯了扯嘴角,可是厉衡总觉的他爸那笑比哭还难看。   厉太太本就没指望他什么,就是让他来走走过场,表表诚意的。厉太太开口先问了苏纯舅舅腿恢复得怎么样,又和舅妈寒暄了两句,然后切入正题。   “我知道苏纯的外婆过世还没有满三年,你们看这样可不可以,先选个日子让他们把证领了,明年五一再办婚宴,我们已经在市里给他们买了一套新房子结婚用,礼金的话,就跟我大儿媳家一样,二十万,当然,如果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难免考虑不周,希望你们别介意。”   舅妈忙点头,说这样安排很好,我们没意见。   舅舅却说:“我有意见。”   厉太太点着头,“亲家舅舅请说,我一定照办。”   舅舅便开口说道:“妞妞虽然从小在家里长大,可在经济上我姐姐从来没有让我吃过亏,妞妞的日常生活,上学费用一直是我姐姐自己担负,我姐姐去世的时候妞妞已经高中毕业。后来上大学,妞妞的学费都是她自己暑期打工做家教做兼职赚的,她就是吃家里一口饭而已。毕业后,她每个月都给家用,我这次住院也花了她不少钱,所以我现在觉得是我欠这个孩子,她并没有欠我什么。话说回来,就算妞妞是我的亲生女儿,从小是我养大,我也不能要你们这么多钱,我们做父母图的是儿女生活无忧,日子过得如意,而不是考虑着孩子结婚能赚回多少。买房子,那是厉衡以后对他们两个的家该负起的责任,并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而礼金,就按我们这边的习俗,两万八,拿来置办婚宴也够了,其余的多一分我也不收。”   厉太太表微微动容,但依然笑得得体优雅,“亲家舅舅也是性情中人,我看到苏纯就知道你们是怎样的好人家,但是礼金您还是得按我说的数目……您听我说完,我大儿媳家已经送过去了,亲家也收下了,我总不能让人家说我双重标准吧,这亲戚朋友知道了肯定说我看不起人,欺负你们,您看我们都是这么有诚意的,您舍得让我们老两口一把年纪了还背负这样的骂名么?”   舅舅一时无从反驳,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舅妈立刻说:“可不是,他们男人家哪考虑得这么周全,一切按您说的办,我们没有意见。”   一场谈判,皆大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吃饭时,说起领证的事,厉衡的意思那自然是越快越好,苏纯想了想,说道:“学校马上就要期末考,我不太想在这个时间请假,不等到暑假吧。”现在是六月,月底就会放假也没有多少天了。   厉衡心里不太情愿,不过她说得在理,不在乎那十几天的时间。几个大人也都赞同,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饭后,厉衡帮忙一起收拾了碗筷进厨房,几个大人在客厅说话,气氛融洽,苏纯洗着碗,嘴角一直勾着。   厉衡快乐地洗刷刷,苏纯把洗过的碗递给他擦干时,他趁机摸了她的手一把。   苏纯怒,“你正经点。”   厉衡笑,“我很正经啊,我刚才不小心碰到你而已,你想多了吧?”   苏纯无话可说,洗个碗也能洗出奸*情来,厉某人真是无药可救了。   下午,苏纯和厉衡一起回到市里,晚饭在厉家吃的,苗一依和厉言也在。他们的婚期已经定下来,八月八号,原本是想定在国庆节的,但因为那时间厉言要下基层慰问什么的,怕是没有时间,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在此,而是因为苗一依怀孕了。   用苗一依的话来说这个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她家苗董一听孩子都搞出来气得让她妈把她叫回去骂了一顿,说什么未婚先孕,他以后要是不想负责看你怎么办,老脸都被你丢尽了,巴拉巴拉……   苗大小姐说:他才不会,要不是你上次不见他,没准我们早扯证了。   苗董摆摆手,女大不中留,罢了罢了,他们家大人也不懂事,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来提亲。   隔天,厉太太和厉局长带着儿子和厚礼上门,苗董态度出奇的好。   一来因为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二来嘛,他们家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谈私事竟然还穿着制服来,厉局长一身警服,厉言一身军装,两人肩上的花啊星啊闪瞎了苗董的老花眼。   太霸气了有木有,太正气了是不是,这比他所认识的那些富二代,这个总那个董的绝对高端大气上档次。   苗董说:就让他们国庆节结婚吧。   厉家人表示没意见,可是苗大小姐说:不行。   苗董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丫头啊你有多想嫁啊,不能含蓄点么?苗董那是因为不知道他女儿当初是怎么主动缠上人家厉司令的,他要是知道第一次是自己女儿借酒壮胆扯着人家领带强行表白,其后又为逼供主动爬床,苗董估计能一口老血吐出来。   当然当然,后来苗大小姐还是解释了原因:到国庆节孩子都五个月了,婚纱穿不上啊。   于是苗董从女儿出生那天就规划好的,要让最优秀的男人以最奢侈的方式娶过去的女儿就这么轻易的,廉价的,外加极其主动的嫁掉了。   家里有孕妇,餐桌上的食物丰盛又营养,可惜孕妇害喜食欲不佳,草草地喝了几口汤便不动筷子了。   厉司令第一次当爸爸,难得地皱着眉担心,“这样怎么行,一顿吃这么少,营养跟不上。”   厉太太笑着说:“没事的,过阵子就好,我当初怀老二的时候还不如她呢,那是吃一口吐一口,喝口水都能吐。”   厉太太忽然就看向了她家老二,“老二啊,你也不小了,得勤奋一点了。”   厉老二噗一下喷了,苏老师脸红低下了头,心想,您可别火上浇油了,他不知道有多勤奋。   因为饭桌上的小插曲,晚上回到碧桂园这边,顾忌了半个月不太敢尽兴的某人拉着她卖力地浇灌了她一夜。   ——   江渔舟和纪明城出任务都回来时,几个人去望月楼聚会,这次聚会主要是讨论厉言结婚谁做伴郎的事情。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我们四个一起上啊。”厉衡不以为意地说道,到时候五虎将齐聚一堂,这是怎样一个场面,也只有这么豪情的场面能配得上厉司令的婚礼了。   低调,但绝对隆重。   江渔舟说:“不成,我们三个没有伴娘。”   厉衡笑:“不是我们三个,是你们两个。”   江渔舟和纪明城对视一眼,目光齐齐地看向了坐在最下边的周济扬,两道目光,一个闪着坦白从宽,另一道写着抗拒从严,看得周医生亚历山大。   偏偏这时候某人还要出来插上一脚,“哎,济扬你今天怎么没把她带来啊?”   周济扬顺了顺气,说:“她……害羞。”   一阵沉默接着……哈哈哈……那几个笑得差点掀桌子,害羞?周医生你还能再萌一点么?   周医生特别无奈,“我下次带她来,大哥的婚礼我一定带她去,你们……”他指指另外两只光棍,“赶紧去搞定自己伴娘。”   那两个靠了一声,齐声说:当我们神啊,一个多月时间交上女朋友而且是能带出来参加婚礼做伴娘那种?   厉言说:“要不让你们嫂子在她们医院为你俩物色两个?”   苗一依也说:“这个主意不错,我们科里就有,医生护士随你俩挑。”   那两个又齐声说:不行不行,坚决不要医生护士。   苏纯不解,问:“为什么?医生护士多好啊。”   江中校说:“我们部队就有几个军嫂是做医生的,每回吵架就拿注射器,手术钳什么往老公身上招呼,吓得我们战友晚上都不敢回家睡觉。”   他刚说完,其他人的目光,包括他自己都齐齐的看向厉司令,那目光里面充满各种复杂的情绪,有反问有同情甚至还有奸笑。   厉司令咳了一声,说:“是吗?那一定是你的战友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这个绝对没有。”江渔舟十分肯定地说,“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忘了生日结婚纪念日的,不过抱怨最多的是太累了……”看了苗一依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苗一依点了点头,厉司令忽然觉得心里一沉,他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厉衡转过头问苏纯:“你们同事里面有没有合适人选?”   苏纯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唔,只有一个,而且是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那体型是不是……”厉衡比划了一下,圈了个水桶腰的模样出来。   “才不是,人很秀气,而且据说从小上体校,学过跆拳道和武术,但是因为家里人不希望女孩子总打打杀杀的,练那些也是强身健体而已,所以来学校当老师了。”苏纯说,停顿了一下,“不过,因为性格很直,加上那个好身手,一般男的不太敢接近。”   厉衡一拍桌子,正要说什么,他哥已经开口了,“这个适合你们俩。”   纪明城赶紧摆手,“不适合我,我也是火爆直性子,这两人要是呆一起说不上两句就要打起来了,那日子不是鸡飞狗跳么?我妈一定要气死。”他手指旁边的人,“渔舟,还是跟你很配。”   “不行,我不行。”江某人忙摇头,结果众人齐声问:“你不行?”   江中校差点咬断自己舌头,什么叫我不行啊?泪崩了。   ——   厉衡的转业通知正式下达了,这一天他去师大办理入职手续,因为马上就要放暑假,所以这个暑期他还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遣。   从办公楼出来,厉衡在校园里走了一圈。夏日的校园里阳光浓烈,数目郁郁葱葱,他站在一棵枫杨树下,看着前方的一片场地,这里是他第一次遇见她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刚刚经历过丧母之痛,可是因为有爱情的滋润,情人的呵护,美丽的女孩子还是那么青春飞扬,明艳夺目。不过那个时候的他是个正经而严肃的教官,心里没有多少风花雪月的想法,他只想圆满地带着自己手下的兵完成那次军训任务。毕竟那是他下到队里后上头对他的第一次考核,他不允许出任何岔子。   如果不是她骂了一声傻大兵,他大概不会注意到她,那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女孩。可是他又费解,这么美丽的女孩子看上去那么娇柔怎么胆子却那么大,竟然敢骂教官,是该好好惩罚一下这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孩子了。   于是他没有怜香惜玉,让人家留下来站军姿,他就站在她斜后方看着,烈日炎炎,幸好有风从那头吹过来,他的鼻尖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很淡很淡,他嗅觉灵敏所以闻到了。   他看向前方那个倔强的背影,虽然还是倔强地挺着,但是有些细微的小晃动,厚厚地作训服裹着,他看到她耳朵背后的肌肤上一片水光,那时他体会到一个词:香汗淋漓。   他看一眼腕表,正要开口说就到这儿吧,结果那身影就在他眼前倒下来。   他接住了,看到她苍白的脸,满头大汗,那一刻,他的心率忽然有些不稳了。   后来得知她晕倒的原因,他心里有些懊悔,怎么能把女学生当自己手下的那些兵一样操练呢?幸好后来没什么事。   后来他有一天回宿舍看到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他就在心里想,难怪胆子大,感情被男朋友宠坏了。   缘分就是那么微妙,四年之后,在相亲大会上见到她,他心里竟然冒出一种又见故人来的欣喜,他便对自己说:这一次,她是为他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给他们五个人每人开一篇的,现在暂时能写的只有厉老二和下一本的周医生,其他人的要么放到发霉,要么回炉再造。   ☆、第 34 章   厉衡站在树下惬意地回想往事,有时候美好的回忆真的跟喝过蜜糖似的,带着丝丝香甜漫过喉咙,过后半天嘴里都是甜的。   厉衡现在心里就跟被糖水跑着似的,甜的都有些发腻了,他独自笑了笑,抬起头,看到离他不远的地方已经自发地围观了一圈的观众,都是师大的学生,其中女生居多,那些人在交头接耳,小声地说着什么。   因为人多,那小声的嘀咕声合成一片的时候听在厉衡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嗡嗡声,一不留神他居然引发了围观。   厉衡走出人群半包围的范围,这时候手机就响了,号码显示是老婆打来的。   今天是期末最后一场考试,她在监考,两人说好了,他这边事情办完后就去学校接她,难不成他刚刚追忆往事忘了时间?他赶紧接听。   “老婆,你在门口等我一会,我……”   “您是厉先生吧,我是苏老师的同事,苏老师监考的时候突然晕倒了,你赶紧来一趟吧。”   厉衡顿时感觉三魂七魄都要出窍了,一秒钟的愣神后,说了一声好,然后身后围观的一群人就看到,一边急走一边打电话的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帅哥突然跟发神经似的撒腿狂奔起来,几秒钟的功夫人就消失在学校大门口外了。   她怎么会晕倒?早上还是好好的,天热中暑了么,可是她是在室内啊。厉衡一边开车一边胡思乱想,不过即使一心二用他也将车子开得又稳又快。师大和附中隔得不远,加上这个时间并不是上下班和放学时间,路上车辆并不十分多,所以他一路畅通,十分钟不到就开到了学校门口。   此时苏纯已经被人抬到门卫室,外面围了好几个人,都是学校领导。苏纯这个年轻女老师的不同寻常身份他们是知道的,她一晕倒就有人上报给校长了,校长立刻带着几个人赶到了现场。   这边厉衡一下车就有人朝他走过来,看样子也是个领导,他一边走一边对厉衡说:“别担心,苏老师已经醒过来了,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应该还在路上。”   厉衡没说一句话,抿着嘴角几个大步走进门卫室,里边的人看到他进来纷纷让路。   苏纯坐在门卫室一张简陋的木质沙发椅上,上半身靠在一个女同事的身上,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半闭着,好像没什么精神。   当他走近,她好像感应到,眼睛立刻睁开,有些雾蒙蒙的水汽在升腾。这种场景让她想到,每一次当她遭遇不幸或者身体不适时,她总能像拯救自己的天神似的,忽然间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温暖给自己支持,有他在身边,一切变故都不再是未知的恐惧。   厉衡走过去,坐在她另一边,伸手把她抱过来,她头一侧靠在他怀里。“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晕。”   “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他抱起她往外边走。   校长走过来提醒说:“救护车应该快到了。”   “不用了,我送她去。”显然厉衡不认为救护车的速度会比他快。   厉衡把副驾座的椅子放平,帮她绑好安全带,他跳上车时对她说:“如果难受就告诉我,我会放慢车速。”   苏纯闭着眼睛点点头。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开到苗依依所在的医院,这里离学校最近。厉衡在车上给苗一依打了电话,他们到时,急诊室门口已经有医生护士守在那里。   厉衡抱着苏纯进了急诊室,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握了握她的手,“不用担心,我就站在这儿守着你。”   医生过来做检查,他就和苗一依站在一边看着,果真是寸步不离。   医生给苏纯验了血,几分钟后拿着验血的单据看了下说:“HCG指数偏高了一点,你这个月例假来了没有?”   苏纯愣了愣,好像在思索什么。   厉衡大步走了过去,替床上躺着的人回答道:“没有。”   医生愣了一下,又问:“上个月什么时候来的?”   “二十六号。”还是面前这个男人做的回答。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件事了,自从被厉太太说让他勤奋点他就开始格外关注这件事。   医生抿嘴思索片刻,说:“推迟了两天,有可能是怀孕了,但也有可能不是。”   这是什么模棱两可的答案?厉衡眉毛一拧正要质疑,苗一依朝那医生打了个手势,“我来跟他解释,你去忙,谢谢。”之后,苗医生花了一点时间跟他解释了什么是生化妊娠。   厉衡被这个新鲜名词弄得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还有假性怀孕这么一说,他问:“那为什么她会晕倒?”   苗一依把验血报告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她贫血,最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闻言,厉衡和床上躺着的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了。   苗一依心里有数,抬手拍了拍她小叔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这事要循序渐进,急不得。”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可以做点什么?”厉衡觉得这事还挺棘手的,好像比以前他那些作战部署还复杂,关键有一点,他还压力挺大的。   “我给你拿点试纸,回家每天早上测试一次,如果阳性越来越强那便是真的。”   从医院出来,厉衡是抱着苏纯上车的,路上车子开得极慢,路虎开出了电动的龟速,到了小区,他抱着苏纯上楼。   苏纯有点不好意思,说:“我现在好多了,头也不怎么晕,还是让我自己走吧。”   “不行。”两个字果断拒绝了,这种时候必须听他的。   厉衡回到家后就直接把她放床上了,嘱咐她休息什么事也不让她做,晚饭是他做的,虽然味道很一般,不过也不是进不了嘴巴。饭后他收拾洗碗,然后他竟然抱着她进了卫生间说要亲自给她洗澡。   苏纯抢过他手里的毛巾,红着脸说:“不用,我自己洗。”这男人真是紧张过度了,把她当小孩还是残障人士了?   “乖,听话,卫生间滑。”在医院听了苗一依那番话后,虽然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不过他还是觉得一切尽量小心为妙,万一是人为的因素造成的,那他日后得多后悔。   最后,在某人苦口婆心地游说下,苏纯合作地躺在大浴缸里,让某人帮她洗了澡,然后擦干抱上了床。   其实苏纯知道,厉衡这么紧张大概还有点自责吧,最近她真是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而且今天中午她没有午睡,在办公室改试卷,结果就支持不住了。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怀孕导致的,这么一想,她心里还是挺期盼的。   第二天早上她测试了一次,上面一道深,下面一道很浅,打电话问苗一依,说弱阳性,明早再测。可是到了下午,苏纯感觉肚子有点疼,然后没多久,开始流血了。   苏纯有些害怕,哆哆嗦嗦地问:“我是不是……”是不是孩子又没有了?这种感觉太让她害怕了,同样的经历她好像没有能力再承受一次。   厉衡心里沉沉的,他安慰她:“不怕,我们先去医院。”   苗一依下午不上班,不过打电话给他们约好了一个妇科主任,那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人很和善,她给苏纯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随后说:“没有怀孕,只是月经推迟了而已。”   空欢喜一场,苏纯表现得很失望,厉衡心里虽然也失望,不过他还是笑着安慰她,“我们都这么年轻,会有的。”他觉得自己那么能干,生个孩子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只是不凑巧罢了。   医生也笑道:“你爱人说得对,你们这么年轻会有机会的,你不要有压力,顺其自然。”   苏纯抿抿嘴,去走廊那头上卫生间,厉衡跟医生说了声谢谢,打算跟过去,结果医生在背后叫住他:“等一下,我有点话想跟你说,我跟我来。”   苏纯上了卫生间出来,在走廊里没有看到厉衡,这人去哪儿了?她往前走了两步,想给他打电话,可是手机在放在包里,而包是厉衡帮她拿的。她在走廊里踱了两步,正想着要不要去停车的地方看看,前方主任办公室的门开了,厉衡手里拿着几张单据走了出来。   厉衡一抬头看到她站在那儿望着自己,他的眼神闪烁了两下,抬腿朝她走过去。“那个,医生说你身体底子弱,给你开了点滋补的药。”   苏纯拿过自己的包,嘴里哦了一声和他一起下楼。   楼下大厅里交费的窗口像往常一样排着很长的队伍,厉衡让苏纯去门边的长椅上等他,“你先去坐一会儿,我拿好药过去找你。”   苏纯点点头,“好。”   厉衡看着她的背影,有那么一刻他心里难受到极点,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了,一用力便血肉横飞,鲜血四溅。被最信任的人欺骗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似乎体会到了。   “先生?”后面的一个女人推了推他,厉衡终于反应过来,往前走了两步,把医生开的处方单递进窗口。 作者有话要说:  东窗事发了……   ☆、第 35 章   晚饭在厉衡父母那边吃的,苗一依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厉司令每天让司机接送,生怕出点什么岔子。厉太太也是努力在做一个好婆婆的角色,每天想办法动脑筋换着法儿弄些有营养的东西让孕妇吃得下去。   不过她也照顾着苏纯的感受,饭桌上也特地准备了两个她爱吃的菜。苏纯情绪有些低落,经过这两天的一场乌龙事件,她还是有点想法的。当然这想法不是对别人,而是自己。   老天有时候挺会捉弄人的,明明让你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然后那曙光里到底是什么还没看清的时候,他又倏地给收回去了,于是你的世界又重新堕入了黑暗,比之前还要黑的黑暗。这种心情别人会不会懂得苏纯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一刻的心情比之前没有产生怀孕的错觉还要糟糕。   厉太太也是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之前听苗一依说了这件事,因此格外留意了。“苏纯,喝点鸡汤,这是特地托人去乡下买的土鸡。”说完她一个劲朝厉衡使眼色。   厉衡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整个的反应好像比平时慢半拍,顿了两秒才拿起汤勺舀了一勺给她。   厉太太在一旁笑着,“苏纯啊,跟你说,生孩子这种事要随缘的,你可不要有心里压力,想当初我嫁给厉衡爸爸的时候,过了一年多才怀上……”   四个小的都抬起头,目光齐齐地看向了坐正中间的厉局长,厉局长只觉得眼角抽搐,这老太婆是在影射他能力不行吗?居然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   苏纯看到厉局长这个表情,忍不住抿了抿嘴角,眼睛扫过厉衡脸上时,发现他视线垂落在身前的那碗汤里,那表情好像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晚饭后,几个人坐在一起商讨厉言和苗一依的婚礼,场地啊,选哪家酒店哪家婚庆公司,邀请那些人之类的。大大的餐桌上,各种酒店婚庆公司的资料,图片,人员名单什么堆了一桌子。   苗一依手里拿着一份宾客名单,唉声叹气地说:“结婚怎么这么麻烦。”   结果厉言立马接口,“难道你想一辈子和我地下情?”厉司令平时正经又严肃,在家里也不多话,也就在自己小女人面前爱调侃。   厉太太和厉局长都是一愣,顿了下,说:“我们老大原来也挺幽默的嘛!”   苗一依就在一边冷哼,“他何止幽默,他有时候说的话做的事我都怀疑是不是他这个人……”当初被他那一身皮闪瞎了眼睛,一时惊为天人,在一起之后才发现甭管多么正经正派的男人,在自己女人面前那都是各种没节操无下限啊。   厉太太好像来了兴趣,难得露出一副八卦的样子问:“哦?是吗?他平时跟你都怎么说话?”   然后厉司令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手握拳压在唇上轻咳一声,开口:“妈,你单位这些人都是要请的吗?”   苗一依瞥到他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这家伙不仅没节操无下限,而且闷骚又腹黑,虽然她现在怀孕他不敢对她怎么样,可这人就是有各种本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想这会子在这里图一时口舌之快,回去单独面对他要被他收拾,她还是作罢闭嘴算了。   厉太太也即使转换了话题,“现在麻烦点,以后老二结婚那就省事多了,这些资料名单什么的回头我都有保留下来。”   苏纯转头去看厉衡,他却仍是刚才那个样子,好像在思索什么,整个人沉浸在里面,对外界的一切的充耳不闻。   厉太太也发现他儿子走神了,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厉衡愣了下,难得含糊其辞地说:“没什么……”   旁边苗一依立刻开口说:“他还能想什么,一定是看到别人结婚,心里痒了呗。”   原本晚上大家一直都在说他们的婚事,被苗一依这么一说,大家的注意力都到厉衡和苏纯的事情上来了。   厉太太首先开口问:“对了老二,你们俩打算哪天去领证?”   苗一依也赶紧附和,“是啊,苏纯今天不是监考结束了,不过善后工作还有几天吧……”苗一依掰着指头算了下,“要不就七月七?这日子不错。”   “七七事变啊?”厉司令揶揄了一句,也是半开玩笑的样子。   苗一依不赞同地翻了翻白眼,“有点情趣好不好?七月七也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这会厉言到没有反驳她,可是厉太太笑起来,“那是农历七月七啊,这么算起来还有一个月呢,我想老二可能等不及吧?”   几个人笑眯眯地去看厉衡,按照他的性格平时这种时候他大概会抱着苏纯回答:那可不是,我们明天就去。   可是现在,众人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开玩笑的戏谑表情,他沉默了一瞬,抬手看看腕表,表情淡淡地说:“时间不早了,我和苏纯先回去了,你们慢慢看。”他拉着苏纯出了门口,厉太太送出去,他竟然都没有打招呼。   “老二今天不对劲。”厉太太转身进屋后对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说道。其实今天他们一进门她就看出来,平时他来都是咋咋呼呼大嗓门那么一吆喝的,可是今天来的时候一点动静也没有,叫她的时候声音都不大。吃饭的时候好像兴致也不高,根本不像他平时那没个正行的搞笑风格。   “也许苏纯没有怀孕的事让他有点失望吧。”苗一依揣测说,似乎只有这个能解释得了。   厉太太有些不太肯定,从小自己带大的孩子他一撅屁股她就知道他想拉什么屎,“照理这件事他应该比苏纯看得开才是,何况他那么在乎苏纯,不应该在她面前表露出来才是。”想了会,厉太太忽然吃惊地抬头,“不会是苏纯不想这么早生孩子吧?”   厉局长看她那一惊一乍的,有点受不了,“这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你别瞎掺和了。”   “我怎么瞎掺和,老二过年就三十二了,这结婚本来就结得比一般人晚,再不赶紧生个孩子,还等到什么时候?”   儿子虽然过年就三十二了,但苏纯才二十五,现在的年轻人都崇尚自由,怕早早生孩子牵绊住自己,都想多玩几年就要孩子,还有人学老外做那什么丁克家族,如果真是这样她的嫡亲嫡亲的孙子该上哪儿去找?   厉局长争辩不过,有点气恼。可又不知道说点什么,他只管开会部署抓犯人,家长里短的这些事他以前压根不管,也无从入手。   苗一依赶紧说道:“不会的,苏纯跟我说过,她很喜欢小孩子的。”   厉言也说:“也许是工作上的事,妈你别瞎想了,要是不放心改天我找厉衡谈谈。”   厉衡今天不对劲,苏纯也看出来了,从医院出来他就不正常。他是在紧张她,怕她有心理压力么?毕竟在他面前她是表现出那么想要一个孩子的,在医生告诉她可能自己怀孕的时候,她是那么欣喜又那么担心,他向来观察入微,该是捕捉到一切了。   或者他也是有点失望,她看得出来,他一直也很想要一个孩子,之前就有好几次在她面前提到过,他是那么渴望拥有一个和她的孩子,要不然这些日子他也不会那么卖力地浇灌自己,害得她失眠严重体力不支还在学校晕过去。   苏纯转过头看他一眼,因为是晚上车内没有开灯,他半个侧脸隐在昏暗的视线里有些虚虚实实,让人看不明朗。她看了他几秒钟时间,他却始终目视前方,仿佛只是专心开车。   心口一滞,她忽然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撇过脸扭头看车窗外面。   外面灯影闪烁,火树银花,城市永不疲倦的夜色从眼前一晃而过。她忽然有些委屈了,因为他刚刚无视她了。那几秒钟的注视她不相信他没有看到,他那么敏锐的观察力反侦察能力,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看他,可是他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转过头来看她询问她怎么了。   两个人相处久了,很多事会变得有默契,一件很小的事,甚至是一个动作,一个反应,一个可有可无的表情都看出对方的变化,很多时候不用说出来,那感觉就像是电流,会自动传递到彼此的大脑里面,反馈出对方此刻正在想什么。   就比如此刻,苏纯已经感应到,旁边这个正开着车的男人,他是宣泄一种不满的情绪,而且这种不满还是针对她的,他是从来不会把对别人的不满迁怒到自己身上的,跟他在一起两年多了,她怎么能不知道,他就连吃蒋雨墨醋的时候对她都是好言好语的。   他在不满,因为失望么?   原来他失望的不是她没有怀孕这件事,而是她这个人?   车子在寂静而诡异的氛围里一路开到小区门口。   厉衡熄了火跳下车,苏纯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他刚才没有跟她说话。平时他开到家,就会马上说一句老婆到家了,如果她没有及时回头,他会问,老婆,你睡着了么?有时候晚自习回来她的确是睡了有些迷糊,他就会帮她打开车门,作势要抱她,她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那么他今天,是不是,是不是打算把她丢在车上不管不问了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地时刻,副驾驶的门开了,一个高大的暗影立在她面前,熟悉的气息,熟悉衣服,熟悉的动作……没有问她是不是睡着了,他弯腰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虽然他没有说话,可是臂弯间紧扣的力量让她深刻地感受到他的在乎。   她的眼眶立刻就湿润了,她怎么那么想呢?他是厉衡啊,怎么会舍得把她一个人丢在车上?   就算丢了全世界,他也不可能舍得丢下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太虐的,顶多让厉老二上蹿下跳,他的性格和坚定不移的感情注定了他是被整的那一个。   ☆、第 36 章   从医院出来到吃完饭回家,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厉衡的心里已经九曲十八弯不知道绕了多少道弯了。从开始的震惊、难过,到后来愤怒、失望,再到后来的平静、理智,这其中的心思和脑细胞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多少。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平静一些了,尽管心里还是非常难过,可是他不是不会换位思考的人,想着她在那种情况下,她自己一个人,面对他一个不知所终不知生死的人,她能做的选择大概只是这样吧,可是,她为什么没有跟他说呢?至少也要告知他一声不是吗?不管是之前还是他这次回来之后,她连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过。她是不是也想惩罚他一次,让他体会一下,瞒着对方做了一个自认为是为对方着想的决定,最后真相却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那是一种什么心情?如果是这样,那么她成功了。那滋味果然是痛不欲生,失望至极。   他现在很生气,可他做不到她当初那样对他不冷不热,那是因为他知道,做出那种决定的人,心里的难过一点也不比对方少。你有多痛我就有多痛,甚至可能比你还要多。   苏纯那一刻的心不知道怎么形容,当他像往常一般弯下身子抱起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他的厉衡回来了。她一动不动,他大概以为她睡着了,所以没有出声,直接抱起她来。   很多时候,你以为的和他以为的其实是有误差的。   只不过此时此刻,谁也没有意识到。   苏纯只觉得自己深深的松了口气,在他转身往大楼里走的时候,她抬起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夏天大家都穿得很少,当脖子里传来温热的气息和冰凉的濡湿时,厉衡勾下头用脸蹭了蹭她的头,“没事了,这次没怀上,下次我再努力努力。”他的口气没有什么不妥,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点调笑的意味。   苏纯吸了口气,趴在她肩膀上,声音幽幽地问:“我是不是很没用。”   “傻瓜,怎么会这么想?”   “可你一个下午都没有理我。”从医院里出来后他就没有怎么跟她说过话了,一个人表情沉默地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那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   这话令苏纯一愣,猛地松开他,湿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看,“是不是医生说我身体有问题?”她忽然想起自己去上卫生间,他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时望着她的眼神,难不成她得了什么病,医生把他单独叫去谈话?这个可怕的猜想把她的心搅得扑通扑通直跳,顷刻间后背已经发了冷汗。   厉衡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淡淡一笑,“别瞎想,没有的事,她只是说你气血不足,以后饮食上注意点营养。”   苏纯就是个脑子里爱瞎想的人,细腻又敏感,听他这么说了,还是不肯相信地问:“你没有骗我?”   “没有。”他果断回答道。   到了家,厉衡把她放下,走进厨房倒了杯水,把医生开的药拿给她吃了。之后他又问:“肚子有没有不舒服,医生说肚子疼的话可以拿热水袋捂一捂。”   苏纯摇摇头,“现在已经不疼了。”之前没来时感觉有点不舒服,不过来了之后就好多了,大概是气血不通的缘故吧。   “还是捂一捂吧,那里不能受寒。”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她记得上大学给他们军训那会儿,他就是个生理白痴吧,跟她好了之后因为工作关系也不是天天能见面,加上他还时不时有任务,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这种事在他面前并没有发生过几回。   “医生跟我说的啊。”厉衡回答说,他才不会告诉她自从被骂了傻大兵之后,他可是上网专门去查了这方面的知识。当时他偷偷摸摸在学校网吧的角落里查看这些,特别害怕被人看见。学生看到大概会骂他变态,战友看到一定要笑死他,所以他是特地在学校的网吧快关门的前半个小时去的,选的是最角落的地方。   当时只是一心求科普的厉上尉根本想不到,为了个骂自己的女学生去查这些东西到后来竟然真能派上用场。   比如此时此刻,他对苏纯说:“待会洗澡不要用浴缸了,淋浴。”   苏纯听不下去了,直接起身走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厉衡像往常一般抱着她,两个人没有提之前的不愉快,然而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领证的事都没有说。这似乎和平时又有点不一样。   最后一天苏纯去了一趟学校,暑假已经开始了,她那天走得匆忙东西都没有收拾。同事们对她都很关心问她怎么样了,她自然不会说咋胡那件乌龙事,只说没休息好加上贫血所以晕倒,不过医生已经开了药,在家休息两天已经没事了。   因为她的突然晕倒,班里学生的试卷别的老师已经帮忙改好,她也不是班主任,没什么别的事情要做,收拾好之后,暑假就算开始了。往年假期她还会去一家补习社教课赚外快,但是今年她想都不用想,厉衡那个脾气就算她之前没有晕倒过他肯定也不会让她去的。   苏纯走出学校大门口的时候,苗一依打电话给她,问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然后一起去逛建材市场,最近厉言那栋房子在做装修。   厉衡今天去了师大开会,中午怕是不能跟她一起吃饭,所以苏纯便答应了苗一依。不过她手里拿着一堆东西,总不能提着这些去吃饭逛街吧。   “那你等我一下,我先把东西拿回家再去找你,你把地址告诉我。”   苗一依笑了一声,“不用那么麻烦,我去接你,你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还在学校门口呢。”   “那你别动,我马上过去。”   想到苗一依一个孕妇开车也不好吧,苏纯就想跟她说让她别过来了,自己过去找她好了,结果苗大小姐办事效率极高,啪一下就把电话给挂了。   苏纯手里拿着笔记本和几本书站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她面前,苏纯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苗一依说的来接她居然是让蒋雨墨开车过来。   车窗玻璃缓缓降下,蒋雨墨矮下头朝她招手,“苏纯,上车。”   苏纯迈不开脚步,半天没动,过了会,后座车门打开,苗一依从车上下来,笑着跟她解释:“刚好蒋总在我家跟我哥谈事情,我就搭了顺风车。”   苏纯心里嗔怪她怎么不早说,不过当着蒋雨墨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   自从上次在医院见过一次后,苏纯已经有好久没有到他了。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和以前一样风度翩翩。其实说起来他还是有点骚包的,当初在蒋雨欣的生日会上见到他,班里很多女生就惊艳了,她们小声议论着,说蒋雨欣的哥哥好帅啊。那时候她们一群高中毕业的小女生,难得见到蒋雨墨这样要风度有风度要气质有气质要才华有才华的社会精英,不被闪瞎狗眼才怪。   苏纯脑子一热,也心动了一回。但是在当时她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听着别人议论,而她自己的秘密却藏进了心里。她有自知之明,她跟他之间的距离那是天与地一般的,只是想一下都觉得奢侈了,她又怎么敢想要拥有。   可是上天却特别厚待了她,那么多女孩子里,蒋雨墨偏偏一眼看到了她。聚会后,蒋雨墨亲自送她们几个回宿舍,下车时他叫住她:“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夜色里的男人高大又清俊,苏纯脑子一热,居然贪心地昏头了。其实她应该拒绝的,因为和蒋雨欣的关系并不好,这次蒋雨欣请她参加生日会完全是因为另一个人。她本来也不想来,不过因为苗一依也要来,她才答应了。   事实证明,她当时真是贪心昏头了,所以后来才会遭遇那样的变故,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怪得了谁。   蒋雨墨开车把她们送到一家私房菜馆,这里的老板和蒋雨墨认识,也认得苗一依,苏纯便把自己东西先放在这儿,因为这会儿还不到吃饭时间。   建材市场离这里也不远,走小路过去也就二十分钟,苗一依和苏纯打算步行过去。   走出门口时,蒋雨墨忽然对苏纯说:“谢谢,苏纯。”   苗一依笑了,“蒋总,这话该是我对你说才是啊。”   苗一依不知道苏纯曾经想要去医院给蒋正培捐肝的事,她只知道后来是周济扬帮忙找的合适的肝脏移植的,压根没想过这一层。   苏纯淡淡一笑,“我也没有帮上忙。”   “你能去爸爸已经很开心了。”蒋雨墨说,顿了下,“他现在恢复得很好,只是心里一直还是惦记着你,你要是方便的话,哪天去看看他吧,他现在住在镜河疗养院。”   住在疗养院,你去的话不会碰到任何不想见的人——这是蒋雨墨话里面透出的信息。   蒋雨墨一直期待地等着苏纯的反应,过了会她说:“喵喵,我们该走了。”   她还是没有放下啊。   蒋雨墨心里感叹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走出一段路后,苗一依扯了扯苏纯:“哎,你跟蒋雨墨说什么呢?你俩不是有奸*情吧?”   “有奸*情也是拜你所赐。”还好意思问,苏纯白了她一眼,不知道的人绝对以为她是想给蒋雨墨和她制造机会呢。   苗一依赶紧解释:“我哪有,我真的是搭他的顺风车而已,哎,早知道我就让我哥送我来好了。”   两个人在市场那边逛了一圈,苗一依手里拿着一大摞她哥给的名片,因为这些名片,她受到店主很热情的招待,果然苗总这些年不是白混的。   七月份的天,纵然每家店里都很凉快,可外面还是热浪阵阵,孕妇走一圈回到私房菜馆这边,已经累得吐舌头了。   “其实你找个装潢公司不省事么?”苏纯拿出包里的湿巾给她擦汗。   “是找了装潢公司的,不过材料我想自己选,你不知道现在的装潢材料不自己亲自看一眼不放心。”   苏纯点点头,也是,毕竟安全第一。而且苗一依叫她一起来看看,她也正好能学几招,到时候自己的新房装修时也得心应手许多。   “对了,你那新房什么时候开始弄?”   苏纯顿了下:“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不是吧,厉衡不是很着急的?之前我们找装修公司的时候他不就已经去联系过了。”苗一依眨着眼睛。   苏纯放下筷子:“本来是说领过证之后就一起去看看设计的,这两天不是都忙么,暂时就没有配到时间。”   苗一依想起那天晚上厉衡反常的反应,便问:“你们不是吵架了吧?”那晚之后,厉言打过电话给厉衡,问他是不是有心事,厉衡的回答很轻快:我能有什么事啊,我是担心苏纯心里不开心,不过她现在已经没事了。   苗一依听厉言这么说,心想这倒也附和厉衡一贯的性格,他把苏纯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自然不会舍得跟她吵架,更不会有什么矛盾。可现在看苏纯的表情,她又有点不确定。   “没吵架,但是我觉得他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你说说,我跟你分析分析。”苗一依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完全是出于真心的表情,看不出一丝八卦。   苏纯揉了揉额角:“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相处甚密的两个人,每天在一张桌上吃饭,一张床上睡觉,一点儿微妙的变化都能感受出来,哪怕一个眼神,一个拿杯子的动作,稍微的一个细节和停顿都能让对方感受到不一样的情绪。   “厉言和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是担心你心情不好,苏纯,孩子的事你是不是在他面前表现得太在乎了,他反而有了压力?”   苏纯若有所思,大概是吧。她之前表现出战战兢兢的样子,后来见红的时候她那一脸恐慌的模样当时把他都看愣了,她是不是吓到他了?   可是她也不想的,因为失去过,所以才看得特别重,她心里有愧疚,可是又不能说出来,他会难过,她也会难过。   所以她认为,最好的方法便是自己立刻怀孕,满足了他的圆满,她也没有遗憾了。然而上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一次次跟她开玩笑。她从没有月经推迟过,她满怀信心以为自己中招了,结果还是空欢喜一场。   “苏纯,我跟你说,这事要随缘的,不能太苛求。再说,你们俩比我和厉言都小,以后厉衡不在部队,天天跟你在一起,你还怕没有机会么?”   苗一依说得在理,苏纯点了点头:“没事了,吃饭吧。”   厉衡今天在学院那边开会呢,假期开始,学校要开一次总结大会。本来这种会议他参不参加都无所谓,不过学院领导竟然让他来感受一下,他便来了。   先来熟悉熟悉同事和环境也没什么不好。   学院这次来了三个新老师,体育学院一个,物理系一个,还有一个女的是英语系的。中午吃饭时,领导特地把三个新人安排在同一桌,让他们好好交流一下。   厉衡前面十多年一直生活在部队,像这种吃饭应酬人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兴趣也不擅长,耳边都是觥筹交错,说说笑笑的声音,厉衡觉得无趣,吃了一会儿借口上卫生间走了出来。   卫生间在走廊尽头,那儿还有扇窗户开着,厉衡上了趟卫生间,就站在窗户那里看外面。外面夏日炎炎,知了叫嚣,室内一片清凉,安静舒适。可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很怀念以前的日子。那时候每天训练都很苦,面对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训练项目,每个人的力气和精力都在那些项目上耗费殆尽。人就是这样,繁忙起来什么也不去多想,闲暇下来了才开始想七想八,所以以前的他思想真的很单纯,那就是他要当一辈子的兵,做一辈子军人。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脱下军装,受了那么重的伤,不离开部队已经不行了,想到自己一身本事没有致用的地方,他遭受到的打击是沉重的,仿佛一下子找不到自我,找不到生活的重心了,当时他颓废了一段时间。那段日子他没有跟任何人联系,包括苏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后来厉言来看他,问他:你这辈子最想做的事,除了想做军人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了么?   他认真地想了想,后来渐渐明白过来。不管他做不做军人,他此生还有一个最大的愿望,那就是要给她幸福。他之前以为自己做不到了,所以很残忍地要跟她分手,不想拖累她,可后来老天保住了他的腿,这就意味着,他还拥有这个能力,所以他释然了,积极配合治疗,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她身边。   如今似乎一切都堪称完满,可他又突然间不确定了,到底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吧。他感觉自己原本是一条海里的鱼,原本在宽阔的海洋里遨游,如今来到陆地上,不知道能不能适应。这比喻其实不太恰当,因为海里的鱼上了陆地那肯定是要死的,但是他知道自己不管多不适应那肯定不会死的。   背后有人声渐近,厉衡转过身,看到有人打着电话往这边走,来人走到面前的时候抬眼看了他一眼,朝他勾了个淡淡的笑容,随后走进了卫生间。   那人是他今天刚刚认识的物理系新来的老师许海洋,厉衡听到他在说什么同学聚会的事。刚刚学校领导介绍的时候说,这个许海洋原本也是师大的学生,后来去了国外,如今学成归来报效母校,学院领导都津津乐道。   厉衡看他打电话,拿起手机也给苏纯打了一个,结果没有接听。她大概在路上没有听见吧,他把手机重新揣回去,正要转身,身后的人叫了他一声。   “厉教官。”   厉衡回头,看到许海洋站在身后。   “厉教官,刚刚一直想跟你打声招呼,谁知道你出来了。”   厉衡朝他笑了一下:“我出来打个电话。”他不确定对方是出于新人之间友谊还是场面上的客套,便也没有多说。   许海洋说:“厉教官,我上学的时候见过你,你是XXX班上的教官。”他说了一个男生的名字,可惜厉衡完全没有印象,一个班那么多人,他哪能个个都记得,除非是像某个人那样发生了那么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的才能给他留下点深刻的印象。   许海洋想了想:“对了,苏纯,她也在那个班。”当年苏纯被教官罚站晕倒的事在新生里头不算件大事,但绝对是件事,很多学生都知道的。苏纯很长一段时间出去都能听到背后有人议论她:她就是那个被教官罚站军姿晕过去的女生。   拜厉衡所赐,苏纯曾经有一段时间不太敢出门。   厉衡眉毛挑了一下:“你认识苏纯?”   “认识,她跟我是高中同学。”许海洋回答说,“我们上学的时候关系还可以,我是班长她是语文课代表,大家都算班干部,经常一起开会的。”   还真是巧了,聊天聊出个间接的熟人来,不过厉衡没有跟许海洋说自己跟苏纯的关系,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人家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也没必要说太多。可是听这小子自豪的口气,厉教官又有点小心眼起来,这小子原来那么早就认识他老婆了,不知道当年有没有追求过他老婆,这么一想,心里还真酸起来了。   “刚刚我们班上的同学给我打电话,他们知道我回国了,想搞一次同学聚会——厉教官,到时候你一起来吧,说起来你是苏纯的教官,也是我们那一届的教官,我代表我们班正式邀请你。”   看起来这个许海洋还挺好客,厉衡笑起来:“好啊,我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你们那位苏同学看到我出现会不会把我打出来。”   “厉教官您说笑了。”   因为这一岔子,厉衡先前的郁闷情绪没有了,他像什么事也没有一般,和人谈笑,他原本就个明朗的人,忧郁什么的他干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摸下巴,这个时候冒个情敌出来真的好么?   ☆、第 38 章   参加同学聚会的消息是苗一依打电话来告诉苏纯的,当时她和厉衡正在吃饭。   “老班给我打电话了,星期天同学聚会,让我通知你一声。”   苏纯有些迷惘:“老班?”哪个老班?从小到大,那么多老班,她指哪一个?   苗一依回答说:“许海洋啊。”   苏纯听到这个名字更吃惊了:“他不是出国了吗?”这个许海洋是他们高中时候的班长,长得高大俊雅,当时班里很多女生都视他为男神,除此之外他还有许多别班的仰慕者,每逢他们班打篮球,场地上是女观众就会成倍增长。   许海洋成绩自然也是出类拔萃,老师家长对他寄以厚望,可是不知道为何高考的时候他发挥失常没有考到北方几所知名大学,反而和她一样进了本省的师大。当时老师同学都为他感到惋惜,可他本人却十分看得开,吃散伙饭的时候跟大家说,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的,无所谓了。   大家只当他是看得开,也没有多说什么,可是谁想,他进师大只读了一年便出国了,从那以后苏纯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这个人对于苏纯来说简直就是个传奇一般的人物。   “最近回国了,几个班干部合计了一下,打算在星期天搞个聚会,让大家互相联系呢,哎,你去吧?”苗一依在那头问道。   苏纯有些犹豫:“你呢?”   “当然去了,反正星期天不上班。”   苏纯想了想,既然苗一依也去,她也有个伴,那就去吧,于是答应道:“好吧。”   放下电话,厉衡的目光立刻看过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目光小小地征询了一下:什么事?   苏纯坐下来跟他解释道:“喵喵说我们班长从国外回来,准备星期天聚会,我答应了。”   厉衡哦了一声,说:“那你去吧,正好我星期天约了济扬他们。”   苏纯觉得有些奇怪,往常这种时候他即使不会跟去也会打趣地问一句:能带家属吗?   然而今天……   ——   星期天中午吃过饭,厉衡开车把苏纯送到苗一依娘家。厉言那里在装修,没办法住,而苗董说女儿就快出嫁了,以后呆在家里的时间没有那么多,所以执意让她在娘家住到出嫁那天。不过,平时家里也就苗一依和她妈两人,今天她妈也有点事外出,孕妇一个人闲得无聊,就提前把苏纯召唤过去聊天打发时间。   下车时,厉衡对她说:“晚上你结束后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苏纯点点头,“好,你路上小心。”   下午两个人就在家里呆着,聊了会儿天,之后,苗家的司机把她们送到了聚会的酒店。她们去得比较晚,到达包厢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已经到了。大家很多年没有见面,有些人甚至是高中毕业就去了外地,这一见面顿时感慨万分,唏嘘不已。大家热络地招呼着曾经玩得比较好的同学,细数别后离情。   苏纯当年因为家境的关系,和同学们的关系比较淡,除了苗一依这个同桌外,她也没什么玩得好的同伴。当时那种差距她心里有些自卑,班里的同学大都是城里的,家境优越,他们那样的群体,苏纯也自然没法跟人家比。   当她们走进去的时候,很多同学都朝门口看过来,但他们当中绝大多数的人是跟苗一依比较热络。   “哎,喵喵,你们来了。”   “快来这边坐。”   许海洋突然起身,走到她们俩面前:“苏纯,一依,好久不见。”   “班长,好久不见。”苏纯说道。   “班长,越来越帅了啊。”苗一依打趣道。   许海洋轻轻扯了扯嘴角,曾经清瘦斯文男孩子经过这几年的历练,变得成熟而稳重,连一个微笑都不太一样了,所以有时候,岁月对于男人和女人的概念真是不一样的。一个男人,经历过岁月和感情的历练后,人会变得更加成熟而有魅力;而女人,经历过岁月和感情之后留给自己的就只有皱纹和颓败了。   “去坐吧,人差不多到齐了。”许海洋伸手,在苏纯腰上虚虚地扶了一把,这个动作外人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可苏纯却僵了一下。   许海洋领着她们到两个空位子前,安排她们坐下后,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这个动作立刻让几个好事的男同学起哄:“班长,你说的神秘嘉宾到底是谁啊,这大伙都到齐了,你赶紧催催吧,我们还等着一睹芳容呢。”   许海洋不理会那几个咋咋呼呼的家伙,握着手机到门口去打了一个电话,不多时进来跟大家说:“已经在路上了,再等等吧。”随后就在苏纯边上的空位置坐下来。   苗一依性子直爽,仰着下巴笑道:“班长,是家属要来么?你早说啊,咱这儿能携家属的有不少呢。”   边上一个女生立刻附和:“是啊是啊,我男朋友听说我来参加同学聚会,还问能不能一起来呢。”   另一个女生问:“你男朋友是在外企吧?”   先前说话的那个道:“可不是,他又是中层干部,每天忙得要命……”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说了一会儿,看没人搭腔,也便无趣了。   苗一依凑过脸对苏纯小声说了句:“显摆个什么劲。”那两个女生以前和蒋雨欣一起玩的比较好,苗一依看她们就是不太顺眼。   苏纯小声道:“可不是,把你家厉司令拎过来溜一圈儿,准把她们连带她们男朋友一起吓死。”   噗,苗一依歪过脸瞪她:“看不出啊,你也会说这种话。”   苏纯心想自己刚才那话没什么吧,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一回头,对上许海洋的视线,对方正眼眸含笑望着她。苏纯心里吃惊,难道刚刚那话他也听到了?   一时间有些尴尬,恨不得钻地洞的感觉。   苏纯低下头端起杯子喝了口,就见大家的目光齐齐往门口看过去,身边许海洋说了声“来了”人已经起身走过去迎接。   大家急于看清来人什么来头,几乎都站起来了,苗一依站起来的时候便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一时间惊讶不已,几乎立刻回过头去看苏纯,却见他脸上的神色比自己还要惊讶。   厉衡今天是打算给苏纯一个惊喜的,所以拖到最后才出现,一般来说,神秘嘉宾总是在最后时刻才隆重登场。当他停好车子乐颠颠往里面走时,他心里还在一厢情愿地想,不知道她看到自己突然出现会是什么表情,一定是吃惊、吃惊,再吃惊。   然而这世上的事,很多时候会出现无法预料的不定因素,如同一盆冷水把你的热情浇得个透心凉,把设想的美好破坏得不成样子。   厉衡走上酒店台阶的时候,他就碰到了这么一个不定因素:蒋雨欣。   对于蒋雨欣来说,今晚的聚会是她早就期盼着的,因为终于可以见到那个人了。她和厉衡一样,选择在最后出现,只为了让自己一出现,所有的人都能看到,包括那个人。   其实厉衡的出现对于蒋雨欣来说也是一个出其不意的意外,所以当她走上台阶碰到他的时候,她也愣了一下,不过立刻反应过来了。   “嗨,好巧。”她大方地跟他打招呼。   作为男人,竟然一个女人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不管自己待不待见这个人,回应对方一声也是有必要的,不然显得太不绅士了。   “是啊,好巧。”厉衡说完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女士优先。   蒋雨欣笑笑,往电梯口走去。   厉衡跟她一同进入电梯,蒋雨欣按下楼层键,厉衡心里一怔,竟然还是同一层。但这个时候,他还是以为这是巧合,他压根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地跟他是一样的。   出了电梯,厉衡就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了,迈着大步虎虎生风往前走,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感觉到身后的人一步一步跟着走了过来。   蒋雨欣嘴角挂着笑,停在他面前。   厉衡的表情僵了一下,甚至开始抽风地想,这女人不会是跟踪他来的吧?   这时候,蒋雨欣伸手推开了包厢的门,顿时,里面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朝这边看了过来,果真是备受关注啊,只是这关注令厉衡心里不安又不爽。   “厉教官,您来了。”顿了下,看向蒋雨欣,“蒋雨欣,你跟厉教官认识?”许海洋的眼神和口气把厉衡心里的不爽快上升到一个更高的境界。   不知不觉中他成了蒋雨欣的家属,这叫怎么回事嘛!   “我们在门口碰到的。”厉衡迈开一步,解释道。   蒋雨欣好像并不在意,她只是望着许海洋,笑容妍妍,“班长,好久不见。”   许海洋朝她勾勾嘴角,“进来吧,都到齐了。”   许海洋领着厉衡到了桌边,给厉衡留的位置就在他旁边,“各位同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厉教官是我上大学时候给我们做军训的教官,也是我在师大的同事。”   男生们的反应都还正常,几个女生却是低着头窃窃私语。厉衡偏了下头去看苏纯,只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厉衡心想完了,这次的惊喜好像还把自己给吓到了,回家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算账了。   “大家都坐吧。”许海洋招呼大家坐下,他把旁边的位置指给厉衡,“厉教官,你请坐。”   结果,厉衡动也没有动,直接指着他的位置问:“能跟你换个位置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能跟你换个位置吗?   这句话问出来后,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苏纯都忍不住抬头看厉衡,然而某人就像见怪不怪一般,纹丝不动,嘴角噙着淡笑看着许海洋,那含笑的眼神似乎在询问:YES OR NO?   许海洋没来由一愣,接着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他心里着实担心,厉教官是要跟苏纯冰释前嫌呢还是借机打击报复啊?这一点,许海洋拿捏不定,只好静观其变。   对面几个女生频频朝这边看过来,小声地交头接耳,先前说话的两个女生拉着蒋雨欣一个劲问:“你认识那个厉教官?”   “对呀,你俩一起来的,看样子他好像跟你认识啊?”   蒋雨欣今天根本没有兴趣说别的,淡淡的口气显示出她的漫不经心:“怎么,有兴趣?”   大小姐脾气捉摸不定,以前上学的时候就这幅德行,高兴时跟你姐妹相称,不高兴时阴阳怪气,大家都习惯了。那两个女生看她这个态度也没有打算再问,结果蒋雨欣忽然端着杯子,目光不经意瞥了一眼,又慢悠悠地说了句:“人家是有主的人了。”   两个女生心里领会,不过却领会错了她的意思。   这边,厉衡使劲忍着笑,偷瞄旁边的人,“惊喜了么?”   旁边的人小声哼了一声,“是挺惊喜的,成双成对出现了。”   厉衡呛了一下,“谁跟她成双成对了,我是来跟你成双成对的。”   “没看出来。”   厉衡啧了一声,放下拿来当掩饰的杯子,手伸到桌子下面,把她的手拽住了。苏纯立马瞪他一眼,“松手。”   苏纯声音很轻,没有什么力度,这让拽着她手的人越发得寸进尺。“要不,我当着你同学们的面先给自己正名?”   “别闹了。”苏纯囧。一桌子同学没有一个带家属的,何况这是她的同学聚会又不是什么认亲大会。   “我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你这些同学里面有没有对你有不轨之心?我日后好提防着点。”厉衡装模作样目光在那些男同学身上扫了一圈。   “你才不轨呢。”没人比你更无耻。   许海洋知道他们之间的过节,他一直留意这边的动静,当厉衡歪过脸去跟苏纯说话时,他就隐隐不安了,所以当苏纯面色表现出异常时,许海洋不得不开口说话:“厉教官,我敬你一杯。”   厉衡转过头,挑了挑眉和他碰了碰杯子,可下面那只手始终拽着苏纯。大庭广众之下,做这样的小暧昧,他体会到一种偷情的快乐,对此乐此不彼。   苏纯趁着他回过头的时候从桌子上抽了一根牙签,往他手背上来了那么一下,厉衡隐忍地嘶了一声,差点叫出来。他这边手一松,苏纯立刻起身,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句“去卫生间”,然后夺门而逃。   不错,夺门而逃,至少在许海洋眼里是这样。   “额,厉教官。”许海洋犹豫着开口,“我知道你跟苏纯之间发生过不愉快,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我们男人嘛,应该大气点是不是?”   厉衡心里直哼哼,他算看出来了,这一桌上几个男生里,其他人的眼神都很正常,只有眼前这个被叫做班长的家伙,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往这边瞟,而且刚刚他进来之前,这家伙就是坐在苏纯旁边的,可想而知。   看来他作为神秘嘉宾应邀还真是来对了。   “你误会了。”厉衡笑道,“我刚刚是在向她道歉,不过她……好像不太接受。”   许海洋一听,“是么?没关系,待会我去跟她说说。”   厉衡满脸兴味,“你们关系不错?”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等着回答。   许海洋嘴角勾了勾,其实他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人,不过面对厉衡,这个曾让他在念书时就深深敬仰过的人,他还是没有防备地说了实话:“她是我的dream girl”   厉衡整个脸僵住,然后心里面一团怒火呼一下烧了起来。他女人居然是别的男人的梦中女孩?他们是高中同学吧,想到这个许海洋竟然惦记了苏纯那么久,厉衡心里不爽,还是不爽。   不过厉衡是谁啊,在敌人面前保持不动声色这是他最擅长的,所以过了会他问道:“她上大学的时候好像就有男朋友了吧?”这件事在当时不是秘密,他当时还听人家议论过,说苏纯的男朋友有钱又帅气什么的。   许海洋抬抬眼皮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笑道:“我知道,不过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只要我知道她开心幸福就好了。”   靠。厉衡心里骂了一句,心想这小子还真是爱得无私伟大,如果是他那可做不到,自己喜欢上的人,说什么也要把她弄到手。   苏纯出去后没多久,苗一依也跟着出去了,两个人在卫生间碰面后,苗一依拉着苏纯问:“我说,你们俩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苏纯撇撇嘴,“谁知道他,神神秘秘的,连我都瞒着。”   “他是不是来盯梢的啊?”   苏纯不解,“盯什么梢?”   苗一依抽了张纸擦手,“你说他会不会知道许海洋以前喜欢过你的事?”   苏纯抬眼,“别瞎说。”   “怎么是瞎说呢,班上同学谁不知道,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对你有意思,要不然毕业那时,蒋雨欣想约许海洋去她生日会怕他不答应,还特地把你也请过去?”   苏纯眨眨眼,“有这回事么?”   苗一依把手里的纸巾团了团丢进垃圾桶,“健忘。”   苏纯倒不是健忘,只是事情过去太久,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而她脑子里清楚记得的是,那一次的生日会并没有成就蒋雨欣和许海洋之间的好事,却意外地成全了她和蒋雨墨,所以后来蒋雨欣和她闹翻的时候曾经懊悔地说自己引狼入室。   回到包厢,苏纯直接坐到了苗一依的位置上,而苗大小姐被她轻轻推了一把,只好坐在她先前的位置上了。   厉衡一点反应也没给,只在心里哼哼两声,回去再收拾你。   许海洋倒是有些头疼,看来这两人的矛盾还挺大,是他把事情想简单了。   蒋雨欣端起杯子笑了笑,脸上浮现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少了边上那个人捣乱,苏纯这顿饭吃得还算快意。   饭后,许海洋提议去唱K,大家都是很多年没有见面,有那么点意犹未尽,于是纷纷赞同去二楼的KTV包厢开一间。   厉衡没什么兴致,所以走在最后面,等他走进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找位置坐好了,厉衡往中间一瞟,好嘛,许海洋竟然和苏纯坐在一起了。   真是少看一眼都不行啊,厉衡郁闷地想,要不要过去把许海洋那小子给挤开呢?   苗一依瞥到某人的脸,捂着嘴狂笑,叫你装,看你装到什么时候。当然她这表情也被厉衡看了个明明白白。   厉衡想,你笑话我,等着。随后他走出去打电话了。   “哥,嫂子让你来接她回去。”   那头厉言感到很奇怪,“你也在?”厉言知道苗一依今天的去向,不过老弟会出现在那里他还是觉得奇怪。   厉衡回答:“是啊,我来接苏纯啊,本来想把嫂子一起接回去,不过我看她闹得挺欢的,你平时这个不准那个不让的,这会子你不在跟前,她就跟放风似的。”   “我马上过来。”   “在二楼KTV包厢。”厉衡报上地址,那头已经挂断了。   厉衡扯扯嘴角,把手机放回去,然后去上了趟卫生间,准备回包厢看着点去。结果一出卫生间门口碰到一个人——蒋雨欣。   厉衡目光从她脸上直接略过,人也将近要走过去了,“等等。”身后传来的声音。   厉衡止步,微微侧过脸,无声地询问。   蒋雨欣两步踱到他跟前,“你们闹矛盾了是吗?”   厉衡轻笑,“蒋小姐,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蒋雨欣也不生气,“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好歹苏纯也算是我姐姐,我关心她一下也不过分,你们不是都要结婚了么,怎么又闹翻了,是因为孩子的事情么?”   厉衡是耐着性子在听蒋雨欣说话,他可不认为她会那么好心加善良地来关心他和苏纯之间的关系,就算是那也是不怀好意的。他打算听完就走的,结果却被那最后一句话惊得呆住了片刻。   蒋雨欣也在细心打量他的表情,顿时嘴角一弯,“怎么,我说对了?”   厉衡盯着她,他心里想的是,蒋雨欣怎么会知道,苏纯自然是不可能跟她说,他心里疑云丛丛,却想不出所以然来。   “上次我碰到她的时候就提醒过她了,让她别瞒着你,没想到你们还是为这个吵架了。不过也没什么,只要大人好好的,何愁没有孩子?”蒋雨欣的表情看起来轻松又愉快,整个已经陷入一个叫幸灾乐祸的模式,就等着看他笑话的样子。   厉衡收了脸色,嘴角一动,“蒋小姐,很遗憾,你猜错了。孩子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我们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吵架,相反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好。”   “是吗?那么你们刚才装作不认识似的是在演戏么?”   “哎,这次你算是猜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有那么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你想要放下的时候提醒着你,曾经你有那么多遗憾……   ☆、第 40 章   这一回,厉衡的兴致是彻底没有了,走到包厢门口,他深深地呼了口气,然后推开房门。里面依旧一派热闹的景象,许海洋和苗一依在对唱,苏纯坐在沙发上,手指支着下巴看着他们,眼里蕴含着笑意。   厉衡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一条手臂很自然地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坐姿随性又暧昧。“苏纯,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苏纯看他一眼,“再坐会儿吧,大家都没有走。”再说他们坐下也没多久,顶多就是半个小时而已。   厉衡没有说话,过了会苏纯又问:“你想回去了?”   厉衡用另一只手碰了碰额角,一副舍命陪君子的神情,“没关系,我再陪你坐一会儿。”   苏纯看得出他的漫不经心,笑道:“要不你先回去?”   厉衡猛然放下手,果断拒绝:“那不行!”知道许海洋那小子对她有意思,他哪还能丢下她一个人回去?这等没脑子的事他可不会做。   苏纯扯了下嘴角,转过头继续看前面苗一依和许海洋的对唱。   厉衡身子往沙发上一靠,身子朝她侧过去一点,那条手臂还是放在她背后,这在外人看来是个暧昧又保护欲十分明显的姿态,自然引发旁边人频频地注视。   一曲结束,许海洋回过头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吃惊,这场景令他不解,他终于开始觉得某个地方不对劲,或许他真的是忽略掉了什么。   许海洋在厉衡旁边坐下来,“厉教官,您要不要上去唱一首?”   厉衡转过头问苏纯:“要唱么?”   许海洋怔怔的望着他们,心里奇怪个半死,就在这个时候,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军装短袖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长得高大英俊,一张脸却十分的严肃,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正气傲然的将帅之风。   同学聚会的场子里忽然来了一位这样的人物,大家的目光都齐齐地看了过去,正在和某个男同学飙高音的苗一依也愣住了,一时间整个包厢里只有伴奏的音乐在缓缓流淌。过了会,握着话筒的男同学上前按了暂停,包厢彻底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苗一依放下话筒,朝来人笑了两声,“你怎么来了?”   厉言看着她,表情不变,“我来接你。”   苗一依主动挽上他的胳膊,朝一群等待她解释的同学说道:“这位是我老公,厉言。”   安静了两秒,随后议论声嗡地一声像蜂窝炸开了似的:   “喵喵,原来你结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太不够意思了。”   苗一依被众人说得不好意思,解释道:“我们领了证,婚礼还没有办。”   又是一阵嗡嗡声,当议论声平息下去的时候,厉言朝众人笑着致意:“我们婚礼定在八月八号,到时候让一依发喜帖给大家。”之后,他礼貌跟大家告辞,牵着苗一依往门口走,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下,回过头问:   “厉衡,你们不走么?”   厉衡终于把苏纯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在众人一片迷茫不解的神情里笑着对她说:“老婆,我们也回去了吧。”   前一枚炸弹的威力还没褪尽,又一颗重磅炸弹落下,一屋子的同学顿时被炸得里嫩外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许海洋站在原地,嘴巴张了张,然后紧紧地抿着,包厢内光线暗淡,液晶显示屏上的光影折射出多彩的光芒,许海洋一张沉静的脸在灯影下明明灭灭,变幻莫测。   潮去潮落,人已经走了许海洋还愣在原地回不了神,直到蒋雨欣走到他面前说:“海洋,我有话想跟你说。”   许海洋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这样悲剧,在别人的老公面前承认人家的老婆是自己的梦中女孩,这是多么冲动又愚蠢的行为,虽然这种冲动和愚蠢是建立在无知的基础上的,可他还是一样懊悔。不过人总是善于安慰自己的,懊悔完之后,许海洋心里又冒出那么一点点的庆幸,因为今晚他打算聚会结束后单独和苏纯谈一谈的,如果不是他们提前离场他大概也会像蒋雨欣这样走上前去对她说:苏纯,我有话想跟你说。   ——   苏纯觉得今天这样很不好,虽然厉衡当时跟大家说了不好意思,把他们的关系公布了,可是看到大家脸上流露出的吃惊和个别人的冷笑,她还是深深地内疚了一下。特别是许海洋,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上学时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给过她不少帮助,自己被厉衡拉着这样耍了人家,她觉得挺对不起他的。   “都怪你。”苏纯朝他抱怨,“以后都不敢见老同学了。”   “那有什么,他们又没有问。”厉衡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一下一下的。   “你这根本就是恶作剧。”   “就算是吧,不过我今天这场恶作剧还是有收获的。”无意之中了解到一个隐藏的情敌,并且被他很快给秒了,这是他今晚最大的收获。   苏纯对他不知悔改的模样表示很生气,之后没有再理他。回到家,她塞了个枕头给他,“今晚去隔壁睡。”   厉衡凝视她,“为什么?凭什么?”说话态度还挺硬气。   “你今天中午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约了周济扬。”苏纯提醒他,这男人是真健忘还是耍无赖呢,“以后骗我一次睡一个星期沙发。”   厉衡怔了下,几乎就是脱口而出:“你还不是一样。”   你还不是一样。   瞒着我做了让我失望的事。   他原本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的,可是说完后他感觉自己整个的状态都不对了。某些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就像被热水浸泡的胖大海一点点膨胀起来。有些事发生过是不能当做什么也没有的,那埋在心里的事就像埋在地里的地雷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发爆炸。   苏纯皱了皱眉,“你说什么?”他的口气听起来还挺不满的。   厉衡在心里做深呼吸,“没什么。”   苏纯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透着执着,厉衡眉心动了动,瞥开眼,“我去洗澡。”   苏纯默默地望了他一会,突然冲到他面前挡住他,“你把话说清楚,我这人不喜欢含含糊糊的。”   厉衡抱着枕头的手紧了紧,关节顿时凸起,“别逼我。”   苏纯一怔,片刻后她问:“原来你对我真的有不满?那你说出来,你说啊,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是纯粹无理取闹。”她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厉衡本就是直冲冲的性子,被她这么一激,情绪果真就上来了。他转过身把怀里的枕头往沙发上一抛,那刻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丝犹豫的。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没有退路了,而且说出来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他根本无法预料,或许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因此产生一道永远也无法弥补的裂痕,再也回不到从前。过去的事即使会使人不愉快那也已经过去了,倘或因为不能改变的过去而影响到现在和将来,是否有点得不偿失呢?厉衡不想这样。   想了会,他说:“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苏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吞吞吐吐的厉衡,即使是那次在医院里他要跟她分手的时候他的口气都是坚定的决绝的。如此一来,她更加认定了他心里有事。   “厉衡,你看着我。”苏纯说道,“你看着我的眼睛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厉衡没有动,垂着的手里拳头慢慢紧握,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喊:别逼我,真的别逼我了。   他是人,不是神,克制隐忍的情绪什么时候会失控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苏纯好像不想这样,她走到他对面,倔强而严肃地望着他:“你忘了么,我说过,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你答应了的。”   厉衡看着她那双眼睛,心里复杂难辨,可是他知道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再否认已经不可能了。她心思那么敏感,怎么会相信?理智构建起来的那道并不坚固的城墙顷刻间崩塌掉了。   默默地对视了几秒他问苏纯:“你有没有事情是瞒着我的?有没有?”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他害怕什么呢?   苏纯有那么一刻的不确定。他是说她有事瞒着他?她有事瞒着他了么……难道是……   她猝然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一颗心好像从胸腔里被人挖了出来,直接丢进了冰寒至极的冷柜里,热气腾腾的一颗心瞬间冰冻,裂开……   湿气迅速盈满了眼眶,她的眼睛又热又辣,辣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厉衡双手放上她的肩膀,十指微微用力,“你发抖了,你抖什么呢,嗯?”他的声音那么轻,轻的好像羽毛撩过心房。如果不是那眼睛里锐利的光芒,她几乎以为他在安慰她。   苏纯的嘴唇都在抖动,好像特别冷一样,牙齿都在嘴巴里发颤,可她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上次跟你说分手你心里很生气,可是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你明明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嗯?”厉衡的声音也是不稳的,哑哑的带着颤音,可他的情绪却是一点点高涨起来了,最后他把苏纯抵在房门边的墙上,“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怎么舍得拿掉它?怎么可以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就那么狠心拿掉它?我心里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苏纯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嗡嗡声一片。他果然都知道了,知道了。“你没有权利……没有权利来质问我。”她轻声说道,那么轻的声音好像漂浮在云端,她的人也一样摇摇欲坠。   厉衡掐着她肩膀的手力道渐渐控制不住,“我没有权利?你说我没有权利?”他真是恨不得捏碎她,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   苏纯眼神虚虚的,找不到一点焦距,她像大海里失去方向的小舟随波荡漾却怎么也靠不了岸,“是,谁都可以来问我,只有你……不可以。”   呵呵,厉衡昂头笑起来,他的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出了眼泪。他好像听到一个笑话似的冷冷地笑起来。“苏纯,为什么我突然感觉自己不认识你了。你杀了我的孩子还不许我问么?那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他收回右手,慢慢握成拳头。   苏纯听到骨骼咯咯作响,在她惊恐的眼神里,他握拳的手朝她打了过来,“你把它赔给我!”   咚的一声巨响,身后的墙壁上传来剧烈的震动,乳胶漆剥落的粉尘味扑鼻而来,苏纯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沿着墙壁滑了下去……刚刚那一刻,她在他眼里看到一股弑杀的冲动。   有那么恨么?恨不得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吵架了……   ☆、第 41 章   厉衡不知道自己竟会失控成这个样子,不过他不是没有理智的人,就算对象不是她,面对一个柔弱的女人他也不可能会下得了手。只是他胸腔里的一团怒火无处发泄,所以他的拳头最终落在了她身后的墙上。   苏纯坐在地上,整个人还是隐隐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心虚,此时心里面的感受她自己形容不上来。   厉衡用一条手臂撑在墙上,握拳的那只手还是顶在那里,手背上传来皮肉破损的刺痛他忽略不计,眼帘微垂的视线里他看到女人瑟瑟发抖的身体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猫一样蜷在自己脚下。手上的痛他真的顾不上了,感觉心脏像一块破抹布被人用双手狠狠地拧着,绞成了细细长长的一条。   过了会,他慢慢蹲了下去,单膝跪地在她面前。   室内光线璀璨柔和,星光从阳台的的窗帘缝隙里斑驳地漏进来,这是个充满了柔情蜜意的夜晚,可是客厅里发生的这一切跟情意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苏纯还蜷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心里太难过了,她迫切地想把自己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她才能体会到一点点的温暖。   两个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会,厉衡感觉自己的理智开始一点点攀升,他于心不忍了,一只手放上了她的肩膀,安抚性地捏了捏。   她好像受到了惊吓,身体颤了一下,之后她慢慢抬起手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推了下去。   “我不该……那么快原谅你……”她声音轻轻地说道,吐字很慢,好像在慢慢积攒力气。   厉衡简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你说什么?”她到底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太不可思议了。   “我不该那么快原谅你。”苏纯又重复了一遍,这一回她的语气坚定了很多,也清晰了很多。她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慢慢站了起来。   厉衡呵了一声,那里面有嘲讽有质疑甚至还有不可思议。他站起来,往后退了小半步,“苏纯,现在做错事的是你。”他隐忍着内心的薄怒提醒道。   苏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是么?那么你现在想我怎么样?”她低低地反问了一句。   厉衡被她清冷的声音一刺激,压抑下去的盛怒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他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可他担心自己会失去理智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最后他选择了逃离,不过离开前他还是丢下一句话:你欺人太甚!   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却一点悔改之心也没有。   为什么有人可以犯错犯得这么理直气壮。   七月的夜晚,热浪稍减,夜已深,四周一片寂静,花圃的草丛里间或发出啾啾的虫鸣声。厉衡抬头望天,群星璀璨,看样子明天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只不过盛夏时节,这样的好天气其实是很令人烦躁的。   居民楼里大多数人家已经休息,四周暗沉沉的,淡蓝色的路灯光芒微弱,只在地上投下一片稀薄的亮光。厉衡回头望一眼身后高耸沉静的建筑,这个大楼几乎被夜色覆盖,偶尔有几扇窗户内亮着晕黄的光,像是小小的点缀。   那扇熟悉的窗户一直亮着灯,她还没有睡。   刚刚他一气之下跑了出来,当然他并不后悔自己跑了出来,他此刻回头是在想,她在干什么呢?是在哭么?可她凭什么哭呢,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她,她居然还说后悔当初原谅他的话。   这女人一定是被他宠坏了,到现在还不肯承认错误,非但不肯承认,还倒打一耙。   今晚就让她好好反省一下,面壁思过。   厉衡转身离开了小区。   开着路虎在街上转了一圈,他觉得自己该找个地方过夜,宾馆他是不会去的,不过大晚上的他也没地方可去,除了去打扰周济扬那个老光棍,他也别无选择了。   周医生也还没有睡,他最近日子其实也不好过,他好像是失恋了,不过他还是不太确定,所以他一直陷入深深的思考里,他究竟是被甩了还是被甩了。   可视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周济扬正裹着睡袍倚在沙发上喝啤酒解闷,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打听装的啤酒,已经喝了一大半了。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难道是她?   下一秒他人就跳了起来,冲到了门口,结果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单身男人半夜三更被另一个男人找上门,这怎么也不会是件愉快的事情。因为这小小的不愉快,周医生开门的动作迟疑了那么几秒钟,然后门外站着的人就失去了耐性。   “开门啊,墨迹。”语气里毫不掩饰的不满。   周济扬无奈,打开大门,门外立着的人呼一下闯了进来,一直走到客厅正中央,然后跟擎天柱似的杵在哪儿不动了。   周济扬嘴巴一扯,关上大门,往回走的时候漫不经心地说道:“怎么,半夜被扫地出门了?”   厉衡侧身面对他,郑重其事纠正道:“不是被扫出来的,我是自己走出来的。”这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很重要。   周济扬扯笑,用下巴示意他:“坐吧。”心里却在想,管你是被扫出来还是走出来,反正现在无家可归是真的,所以周医生对他还是充满了深深的同情,至少周医生自己还没有经历过无家可归这么惨烈的遭遇。   厉衡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目光扫过茶几上的啤酒,伸手就拿了一听打开,仰头喝完后,觉得不尽兴又开了一听。喝完三听后,厉衡对上对面人的视线,周济扬已经默默地看了他很久。   “老周,我今晚住你这儿。”厉衡开口道。   周济扬点点头,“收留你没有问题,不过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这一来就借酒浇愁的肯定是出了大事情了。   厉衡抿抿嘴角,这事该从何说起呢?揉了揉酸痛的额角,“一个女人她是有多狠心才会拿掉你的孩子呢?”他到现在还是有点想不通。   周济扬一下子喷了,啤酒呛进鼻子里,眼泪都呛出来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有点突然。周济扬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巴,然后在鼻子上压了压,抬起眼皮问:“你是说,你们曾经有过孩子?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从没听你说过?”   “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我当时心里就跟被人捅了一刀似的,都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济扬,我真的挺难过的。”除了难过,他心里其实还有点失望。他深爱的女人曾经不愿意给他生孩子。   周济扬抬手往下压了压,“请注意我的重点,我说的是你们什么时候有过孩子?”   厉衡目光沉沉,“应该是在我住院那段时间吧……”顿了会他好像想到什么,“那天我走后她回去找你,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或者暗示的话,有没有?你仔细想想。”   周济扬拧眉思索,过了会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他是做医生的,如果她有过这方面隐晦的说法他肯定能听出来。   厉衡也知道是这样,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失望的情绪,他想大概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吧,然而她却选择了自己解决,没有通知他。   周济扬轻咳一声,“厉衡,这事你该了解清楚点,以我个人的眼光,苏老师她不会这么做。”那天在骨科病区的楼道里她哭得声嘶力竭,后来得知厉衡的腿保住了,她同样在他面前红了眼眶,她甚至是一边哭一边笑。她是那么在意厉衡,周济扬甚至能确定,即使厉衡不幸真的为国捐躯,她肯定也会生下他的孩子。   旁观者清大概是这个道理,厉衡可能被气愤冲昏了头脑吧。   “我了解得很清楚。”厉衡回答。那天,那个产科的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跟他说了几句话:你爱人上一次人流手术后恢复得不是很好,如果想要孩子怕是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我给你开点药……   后面人家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真切了,他被前面那两个字给震得灵魂出了窍。   那医生看他呆愣愣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他反问:你说,我老婆做过人流?   医生点头:是啊,就是我亲自给她做的,你……不知道?   是的,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他不知道那个孩子已经被它妈妈亲手扼杀了。更可笑的是,他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件事,那感觉就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难堪又狼狈。   他满腔愤怒地走出来,看到她站在走廊的另一头,他很想冲上去掐住她的肩膀把她顶在墙上狠狠地逼问: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你连提都没有跟我提过?   可是,看到她那么紧张焦急地四处寻找他的身影,他忽然又泄气了,原来她看不到他是那么无助,可想而知,他那次的离开对她来说打击有多大。   她说她这辈子可以依靠的人只有他,而他也该是让她有太多的失望她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吧。虽然可以理解她,但还是不能不难过。   还有后来,他回来后她都没有跟他提过一个字,在她心里应该是已经做了最坚定的打算,她打算瞒着他,一辈子。   也许他不该这么较真,然而人的情绪有时候真的没办法控制,他压抑了很久,沉默了很久,然后就像一颗随时可能触发的炸弹一样,在今天这个夜晚彻底爆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应该是虐男主的节奏啊……挺好,我喜欢,乃们觉得呢?   ☆、第 42 章   厉衡这晚在周济扬家过夜,事实上他一夜未睡。他生气,他也有担心,一件事情发生总会产生很多方面的问题,厉衡知道他绝不可能因为这个事和她彻底决裂,归根到底他舍不得。他就是想让她意识到错误,姿态放低点。   早上五点,厉衡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个脸,他准备出去跑步,这是他一直来的习惯,哪天不跑他就浑身不得劲。   走到客厅时周济扬刚好从房里出来,身上穿着一套运浅灰色的动服,“一起吧。”他朝厉衡勾勾嘴角,姿态从容走到玄关去换鞋子。   夏日的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空气里有一层淡淡的白雾,并不影响视觉。   周济扬住的江南苑坐落在镜河旁边,前面就是镜河公园。政府这两年着力打造城市建设,这个公园就是小区建设时修建起来的,公园东大门边上就是一个大大的图书馆,这附近有医院,还有几所大学。   厉衡和周济扬沿着公园外围的马路跑了几圈,第五次经过公园西大门时,周济扬忽然停了下来。   “停下来干嘛,我还没跑够呢。”厉衡止住脚步,在他身后舒展双臂调节气息。   周济扬背对着他,目光静静地看着河对面,那对面就是陆军军官指挥学院。周济扬叹了口气,“她走了。”   没来头的一句话,厉衡伸在半空的手一顿,满脸讶异,“谁走了?”   周济扬缓缓转过身,“夏悠然。”   这个名字,厉衡似乎听说过,眼睛转了转,对了,就是上次他们吃饭时在走廊遇见的那个女孩子,周济扬事后跟他们说起过。   “你们吵架了?”厉衡忽然想起昨晚看到他的茶几上放着一堆啤酒罐,当时只想着自己的事都忘了问他了,这会有点明白过来,感情昨晚上某个人也是在借酒浇愁啊。   “没有。”   “没有?”厉衡不相信,“也许你得罪了人家自己不知道。”   周济扬果断地回答:“不可能。她离开是因为……她忘不了过去。”   每个人都有过去,周济扬不介意等,然而她却没有一句承诺,甚至没有说一声就失踪了,他从来没有这般失意过。   论气质相貌,家世背景,他走到哪儿都是很有女性缘的。男人的自尊总是在挚爱的女人面前被打击得一塌糊涂。   他难得这般落魄,厉衡对他充满同情,“既然放不开那就把她找回来啊。”   “不知道去哪儿找。”   厉衡神色一顿,“我说你是不是谈恋爱脑子谈糊涂了,在F市还有我们纪队长找不到的人么?”   “不想大动干戈,她若存心躲我,找到了也没有意义。”周济扬心情很低落,口气里都是满满的消极。   厉衡啧了一声,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这不像你风格啊,看样子被打击得不轻。”他直爽地说道,接着开始反驳观点,“什么叫没有意义啊?你看看我,当初我追苏纯的时候她是什么态度啊,冷板凳我坐得比谁都多,谁的难度都没有我遇到的大,结果怎么样?还不是搞定了。所以,跟你说,男人追女人那就是要不折手段死缠烂打,逼得她没有招架之力,然后你就成功了。”   周济扬定定的望着他。   厉衡朝他点点头,嗯?   周济扬失笑,厉老二的追女史他是最清楚的,那时还经常跟他分享成果,做了什么什么得寸进尺的事,她怎么怎么无奈之类的。   周济扬心想,谁能跟你比啊,无下限没节操。不过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不一样的,苏纯那时候只是心里没有准备好接受一段新感情,你的步步紧逼不过让她提前接受了而已,可是她……她心里爱着另一个人。”征服一个女人的身体比征服她的内心容易多了,但是那有什么用,如果她心里没有你,你得到的不过是一个躯壳。   “那就跟他公平竞争,凭你的模样,也就我这样的能把你比下去。”某人真是自我感觉太好,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周济扬忍俊不禁,原本低落的心情一瞬间好起来,他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真是佩服厉衡和自己,他们都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   “没法公平竞争,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一个死去了的人活在另一个人的心里,那是永恒的存在,谁也不能跟他比了。   厉衡微微发愣,过了会还是说:“那更容易,你去覆盖他。”   周济扬忍无可忍了,咬牙切齿地问:“你是让我去死?”说的是人话吗?这是什么猪朋狗友。   厉衡摇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既然人都死了你还介意个毛线啊?死了的人,他再好那也是个死人,他的好只能存在她的记忆里。人不可能一辈子靠记忆活着,你以为演电视剧呢?”   周济扬拧眉,似乎心里有点明白过来。不管她心里藏着谁,睁开眼睛,身边看见的人只有他,或许她需要时间来遗忘,亦或者他需要做点什么让她永远记住他。   厉衡挠头,“我说,你到底怎么认识人家的,事情怎么搞得那么复杂。”   周济扬望一眼眼前白茫茫的河水,“三年前,我救过她。”   “原来是救命恩人,那她该对你以身相许才对。”   周济扬嘴角一涩,“她不记得了。”   厉衡靠了声,一个头两个大,“还真复杂,我帮不了你了。”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时间还早,再跑几圈吧。”   两个人沿着公园又跑了两圈,往回走时在路边吃了早点。   洗过澡后,周济扬准备上班,厉衡打算回碧桂园看看,他终究是不可能放下她的。   出门的时候,周济扬提醒他:“回去好好谈谈,问清楚为什么,一个女人舍弃自己的孩子总是有原因的,苏纯不是那么自私的人。”   厉衡拿着车钥匙,在手心里掂了掂,“行了,我知道。”   两个人在门口道别,各自上车,两辆路虎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到了碧桂园,厉衡跳下车,手里提着一袋灌汤包,刚刚来的时候刻意转过去买的,还热着。昨晚她一定睡得很晚,这会应该还没起来。   上了楼,他掏出钥匙打开门,苗一依走后,钥匙就挂在他身上了,他现在出入自由。进了屋子,果然静悄悄的,他换了鞋子走过去,推开房门。   房间里没有人。   他把卫生间、厨房、阳台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影。出去买菜了吧,他猜想,就在房子里坐了一会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客厅里静悄悄的。   厉衡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厉衡觉得不太妙,又给苗一依打了电话。   “没有啊,我没有跟她在一起,我在上班呢。”苗一依说道,“没事吧,你们?”   “没事,我找一件衣服,想问问她放哪儿了。”厉衡讪讪地挂了电话。   这么早会去哪里呢?也许自己想多了吧,不过总归是放不下心,他给苏明义打了电话。   电话通了后,厉衡思忖着他该怎么说这个事,总不能说吵架了,苏纯不见了吧,而且舅舅是什么人,他一问肯定就露馅了。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那头苏明义喂了一声直接说道:“妞妞还没到家,到了我打电话告诉你,这孩子也真是手机也不开,害得别人干着急。”   厉衡脑子有点不够用,这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他是反应很快的人,从苏明义的话里得到有用的信息:苏纯在回去的路上;苏纯没有说和他吵架的事。   所以他现在也不能透露出吵架这个信息,“是啊,她关机了,估计手机没电了,她到家您告诉我一声。”   “放心吧,我就站在路口,她回来我马上让她给你电话。听妞妞说你学校那边有点事是吧,你忙去,等忙完了一起来舅舅这儿住一阵,到时候接妞妞一起回去。”   原来苏纯竟是这么跟舅舅说的,想来是没有想过要真的和他决裂,厉衡心里安定了些,说了两句客套话挂断电话。   苏纯不在,厉衡也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她已经那么跟舅舅解释过了,他肯定也不能立刻过去找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他只好开车回家去。   厉太太见他独自回来难免奇怪,跟在他身后一个劲追问:“哎,你跟苏纯结婚证领了没?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厉衡知道他要是不说点什么他妈肯定没完没了,只好说:“她回去看她舅舅了。”   厉太太一惊,“她舅舅身体不好了么?那你怎么没一块儿去?”   他妈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来,他越说得多似乎暴露的疑点越多,厉衡有点招架不住了,“妈,我那什么学院那边有点事情要处理,过两天再过去。”他说完,趁着他妈停下来拧眉思考的时间,快步溜回房间去了。   而厉太太想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都放暑假了学院那边还会有什么事?即使有事苏纯也可以等他忙完一起过去啊?难不成她舅舅病了?   厉太太下楼立刻打了个电话给苏明义,简单问候了几句身体还好吧之类的,然后不动声色挂了。   厉太太手按在电话机上,有情况,一定有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厉衡在家里住了两天,每天早出晚归,看上去似乎挺忙的,不过厉太太还是觉得不对劲。两个儿子从小在她身边,各自的性格她是很清楚的。   平时咋咋呼呼的人,忽然之间变得那么安静这本身就是不对劲,其次,当她询问事情什么时候办完,哪天去苏家的时候,他开始支支吾吾含糊其辞,甚至顾左右言其他。   厉太太觉得这两人之间一定出问题了。   她私下给苏纯打了一个电话,对方没有接听,事后也没有回复,这似乎有点不像她平时,厉太太更加确定自己心里面的想法了。   中午,厉衡回家吃午饭,饭后他上楼休息,厉太太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厉衡转身关房门看到他妈朝他走过来,他心里意识到什么。   厉太太走进来,轻松地环顾一眼四周,转过头朝儿子笑笑,“老二,我有点事想跟你谈。”   厉衡知道他妈要跟他说什么,但不想袒露内心不爽快情绪的他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一副听话儿子的表情。   “妈,你坐。”他把靠窗的桌子前那张椅子挪了过来,自己则身姿笔挺坐在床沿。   厉太太坐好后,开始母子俩的促膝长谈。因为是真正的亲生母子,谈话没有拐弯抹角,而厉太太也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他喜欢直来直去。   “是不是和苏纯吵架了?”厉太太直接问道,然后笑着解释,“其实你回来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我一直等你来告诉我,可惜你太能藏事了。”   厉衡抿抿嘴角,笑容很坦然,“我也知道瞒不过你,只不过我现在自己也没想好。”没想好怎么办。那天在电话里,苏明义说让苏纯到家给他打电话,可是那个电话到了晚上才打过来,而且是苏明义打的。   “妞妞说她的手机忘记充电了。”苏明义在电话里跟他说。   厉衡知道这是她的托词,她在躲避他。他后来又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她没有接,不过给他回了一条信息:我想静一静,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他做了错事在受惩罚一样,厉衡心里郁闷。他考虑着要不要开车去把她拎回来,可这样一来舅舅他们就知道了,他不想闹大,也不想他们两个人的事影响到别人,更不想让长辈担心。   但等待是很磨人的事情,特别是他整天无所事事,只为了她那一句等待,厉衡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这两天为了掩人耳目,特别是他妈,他早出晚归的,去师大转悠了半天,又去原来的队里找战友闲扯了一日,然后又窝在周济扬家里看了半天枪战片,再下去他在考虑是不是要上他哥家躲两天。不过,厉言家里在装修,乱糟糟的。   所以今天他暴躁地出去把自己拉练几个小时之后,最后回了家,然后就被他妈逮住开始盘问。   厉衡决定坦白。当他妈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妈,原因是以前他是个生理白痴,同时他还是个感情上的白痴。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感上的危机,所以面对这种情况,他有些手足无措。   厉太太听完后,表情十分惊讶,过了会面带遗憾地叹了口气,“想不到竟是这样。”她曾经有过一个嫡亲嫡亲的孙子,不过被扼杀了。   “这件事你要问清楚,苏纯那孩子不像这样的人,也许……”厉太太思考着某些她能想到的可能。   “什么?”   “也许她有苦衷,也许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厉衡心里面小小的膨胀了一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破土而出,像杂草一样疯长。他妈的话和周济扬的话不谋而合,那么,他,是不是真的忽视了什么。   厉太太拍拍他的肩膀,“这事一依也许清楚,这样吧,我待会给厉言打个电话,让他们晚上回来吃饭。”   厉衡点点头,他这会也没什么主意了。   厉太太打量他脸色,他的样子虽说跟苍白憔悴挂不上号,但眉宇间明显带着一丝倦怠,眼窝处也泛着微不可察的青色。“别多想,好好睡一觉。”   厉衡晚上都没睡好,白天更睡不着,他握着手机在手心里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按下了拨通键,下一刻挂断了。这个时间她大概在午休吧。   厉衡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也有优柔寡断的性格。   也不知道在床上翻腾了多久,后来他倒是睡了一会,然后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孩子在喊爸爸。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头上扎着蝴蝶结,粉雕玉琢跟他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   他抱着孩子的时候骄傲地想,也只有他和苏纯才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   忽然手上一轻,苏纯把孩子抱了回去,转身递给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这孩子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那是谁的?”   苏纯没有回答他,转身就走了,他想追,可是腿却怎么也迈不开,然后他发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苏纯和孩子都不见了,耳边传来孩子喊爸爸的声音。   爸爸爸爸……   那是带着哭腔的稚嫩的声音,像刀片一样刮着他的内心。   他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声音沙哑地说:“不要走,不要带她走,她是我的孩子,是我的……”   厉衡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   原来是南柯一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两天晚上,他的梦里都会出现一个孩子,可最后孩子总是被苏纯带走了。   室内开了空调,厉衡不知怎么的竟然睡出一身汗。他坐起身,按了按钝痛的太阳穴,然后掀开被子走进卫生间。   洗了一个热水澡,人也清醒很多,他回到房间正要衣服,厉太太就上来了。   “一依来了,你快下去吧。”   “好,我换好衣服就下去。”   苗一依已经过了刚怀孕时恶心吃不下饭的阶段,最近能吃能睡,在娘家养得是珠圆玉润,不过并不显臃肿,倒有几分少妇般的韵味了,身边的人都说她怀了孕更漂亮了。   她刚进门的时候,厉太太都有些吃惊她的变化,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   为此,厉司令一直很自豪,都是他滋润得好啊。   厉衡下楼的时候,苗一依在厨房里眼馋保姆阿姨刚炖好的木耳排骨汤,她刚进门就被香喷喷的味道给吸引过去了。阿姨也是过来人,看她站在厨房门口馋得咽口水,也没说什么,给她盛了一碗,转头递给她。   苗一依高兴得像得了糖的小孩子,端着碗到了饭厅的餐桌上,快乐又满足。   一口气喝掉半碗,苗一依决定慢慢喝,就在这时,她对面坐下个人。苗一依轻抬眼皮,来人是她小叔子。   厉衡心里真纠结,这女人怀孕的时候是有多嘴馋啊,他在对面站了足足十秒钟,他那小嫂子根本没有抬头看他一眼,那汤也不是什么珍馐佳肴,怎么就能好吃成那样?   厉衡轻咳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来。   而孕妇苗一依这时候也发觉了某种不对劲,“额,怎么就你自己,苏纯呢?”   看来某人对好朋友“失踪”一事压根不知情,厉衡抿嘴,顿了下,“小嫂子,有件事想问问你。”   “嗯哼,你说。”   “苏纯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孩子的事?”   苗一依握着汤勺的手一顿,抬起脸朝他看过来,“孩子,什么孩子?”   厉衡墨色的瞳孔往后缩了一下,表情平淡地说:“我跟她是不是有过一个孩子?”   苗一依的手缓缓放下,好像在思考什么,过了会她说:“这件事我觉得你应该去问苏纯。”她是就事论事,毕竟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别人不好说什么。   但是苗一依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因为这件事闹翻。   厉衡嘴角扯笑,笑容凉薄,“你觉得她会跟我说实话吗?她打掉我的孩子,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   苗一依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我这两天想了很多,是我爱她爱得不够多,不够给她十足的安全感,还是在她心里,我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为了报复我么?可她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那是我的孩子啊……”   “你住口!”苗一依扔了汤勺,白瓷的勺子打在汤碗里,汤汁四溅。她太气愤了,气愤得想把那剩下的半碗汤扔他脸上去。   “苏纯她是有多么蛇蝎心肠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拿掉孩子来报复你?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看她的?”苗一依怒不可遏,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因为过分的怒气,她的肚子有点不舒服,刚刚喝下去的汤好像都要吐出来了。   厉衡愣住了,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而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大客厅里的人,厉言和厉太太闻声赶了过来。   “怎么了?”厉言直接走过去护住气得浑身发抖的女人,安抚性地拍了拍,“冷静点,不要气坏身体。”   厉太太直接拧了小儿子一把,“你说什么了把你嫂子气成那样?”   厉衡觉得挺无辜的,“我……没说什么。”他小声回答,在他哥冷厉的眼神下毕竟有些底气不足。   “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跟苏纯起争执了?”苗一依轻轻推开厉言,目光冷冷地看向她小叔子。   厉衡点点头。   “她现在去哪儿了?是不是回家了?”难怪这几天没见她,电话打了一个,可是她口气怪怪的,苗一依性格大大咧咧也没细问。   厉衡又点点头。   苗一依咬牙骂了句混蛋,然后走到客厅的沙发边从包里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过去。“李主任吗?是我一依,有件事麻烦你……”   苗一依转身把电话递给厉衡,“听一下医生的解释吧,如果还是不相信,可以去我们医院调取当时的病历。”   厉衡被动地结果苗一依递来的手机,屏幕显示通话中,他放到耳边……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要来临了……厉老二你等着痛哭流涕跪求原谅吧。   ☆、第 44 章   良久良久,电话已经挂断,那头一片忙音,厉衡握着那支手机,如坠冰窖从头冷到脚。他都干了些什么,他对她都干了些什么啊?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千金散尽他也要去买一颗来。对不起,苏纯,我是混蛋!他默默地对自己说。   苗一依冷哼一声从他手里把手机拿了回来,眉眼冷厉,“我以为你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结果……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厉太太没有听见电话里说什么,至始至终厉衡握着手机就没有说过一句话,都是那头的医生在说,而他早在医生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呆了。   “老二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厉太太焦急道。   厉衡转过身,默默走了两步,然后他像忽然发疯了一般冲出去,路过玄关时,他动作迅速从鞋柜的抽屉里拿起了车钥匙。   “哎……”厉太太不放心道,可是人已经没有影子了。   苗一依拉着婆婆,“妈,我慢慢告诉你。”   厉太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拽着苗一依的手,“厉衡错怪了苏纯对不对?这孩子就是脾气急,肯定一时脑子犯糊涂了。”她儿子什么人,她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苗一依吁出一口气,“何止是错怪,这次真是把苏纯的心伤到了……”苗一依缓缓说出了当时的情况,“那天在医院里,厉衡说要和苏纯分手,后来苏纯知道事情的缘由再找回医院去,厉衡已经被直升机接走了。”   厉太太叹了口气,“这些我是知道的,我当时就是济扬的办公室里,我都看到了。”   “苏纯当时很无助,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游荡,我是后来才知道她那天差不多走了半个城市的路,半夜我起来喝水,听到她在房间里哼哼,我推门进去看到她一脸惨白。她说肚子痛,我掀开被子,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那么鲜红的颜色,晕湿了她的睡裤和身下的床单,苗一依做医生的,虽然不是妇产科医生,可也知道那是不正常的。   “苏纯,你这是……怎么了?”她焦急地问着。   疼痛像无边无际的黑暗,渐渐将人笼罩,苏纯心里升腾起无边的恐惧,她抖动嘴唇虚弱地说:“我也不知道……推迟了半个月,忽然间就这么多……”当时的苏纯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一条小小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掉。   苗一依在半夜把她送到了医院,产科主任亲自看了她,摇着头遗憾地说:“保不住了,胎盘已经脱落。”   苏纯呆了半响,最后晕了过去。   厉太太红着眼圈,“难为这孩子了……”   苗一依吸了吸鼻子,“我陪着她进手术室的,整个过程她一直流泪,后来她拽着我问: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该怎么跟厉衡交代?可是厉衡现在知道了孩子的事,竟然说是她主动打掉孩子,他根本没有去了解事情的经过,便把一切的责任推在苏纯身上,他凭什么这么做?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没有那么一意孤行对她隐瞒病情,如果他不是对她说了那么多违心的话,她怎么可能那么伤心?   最可恨的,当过去的事情掀开来,他居然不相信她,那对苏纯来说是怎样的打击?   苗一依尚且这么想,厉衡自然也想到了,一路上他的嘴角紧紧地抿着,他不知道待会见到她会怎样,可他知道不管她原不原谅,他是不会原谅自己了。   他也想了很多,从他们认识到现在,期间的点点滴滴,最后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真他妈混蛋!   她是怎样的人,他不清楚么?   车子开到苏纯舅舅家的超市门口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厉衡跳下车,远远的他看见超市的收银台那里坐着的人。   他直接走进去。   苏纯吃过晚饭就来换舅妈回去吃饭,今晚的生意似乎不错,她刚刚忙了一阵,这会儿才得空,她把收银机里面的钱整理了一下,把大票子收起来,待会回去交给舅妈。   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苏纯从机器面前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苏纯,我……”负荆请罪来了。不过厉衡没来得及说,身后进来一个人。   “老板,有电子蚊香液卖吗?”   苏纯从柜台走出来,“有的,在这边。”   “这么多种类,哪种好啊?”买东西的是个青年男子,好像对这些不是很熟悉,“老婆让我来买,也没说什么牌子的。”   苏纯耐心跟他介绍,“家里有小孩子吗?”   “哎,就是为了小孩才买的,那蚊子专咬我儿子,一咬就是很大的包,我老婆心疼死了。”   “那就买这个牌子的,这个适合宝宝用,”   那人付过钱出去后,厉衡接着开口:“苏纯,我都知道了,对不起,我不该那样。”   苏纯手里动作一顿,走过去整理货架,厉衡跟在她身后,手掌在裤子上蹭着,“我没有弄清真相就怪你,我混蛋,我脑子被门挤了……你,原谅我好吗?”   苏纯没有说话,依旧整理着货架上的物品。   厉衡果断伸出手帮忙,他个子高,做事效率也高,一会儿工夫货架上摆的整整齐齐了。   苏纯回到收银台这边,在里面忙着什么。   厉衡着急,“老婆,你别不理我啊,你要是不解恨那你骂我一顿,或者你打我,打我一顿,我一定不还手。”他说完拉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打。   苏纯往回抽手,他的手劲那么大,她根本抽不动,“你放手,放手。”她脸色晕红,那是气的。   他的眉眼冷下来,声音里带着祈求,“别不理我……”   厉衡不怕打不怕骂,可是她不说话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杀伤力,他被无视了。气氛有些僵持,两个人看着彼此的眼睛,里面的情绪都是差不多的——坚决。   苏明义走进来时正好看到他们杠上了,“厉衡,你怎么来了?”   沉默被打破,厉衡松开手转过头,“舅舅……”   苏明义走近,朝着苏纯说:“店里我来,你跟厉衡回去吧。”他自然看出这小两口在闹不愉快,苏纯忽然回来住了几天,决口不提厉衡,本身就让他疑心,这会子厉衡人也追了过来,两个拉拉扯扯的,肯定有事。   “舅舅你也别回去太迟。”苏纯走出超市,她不想在舅舅面前跟厉衡争论,自从蒋雨墨的事情,舅舅为了她的事已经操心很多。   苏明义拍拍厉衡的肩膀,“快去吧,好好谈谈,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   厉衡点点头,“谢谢舅舅。”虽然他不清楚苏明义是否已经知道这件事,不过看起来苏明义是站在他这边的。   小镇上没什么丰富的夜生活场所,九点过后外面就没什么人了。超市门前的路旁有盏路灯,苏纯便站在路灯的灯影之下。   厉衡走过去,她立刻转过身来,白皙的面容透着一丝决绝的果断。“你回去吧,我现在还没有想好。”   厉衡上前一步,“不,我要带你一起回去。”   她抬眼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那么冷淡的眼神看得厉衡心里一滞。他宁愿她骂他打他,也不要当他陌生人似的,没有任何情绪。   哀莫过于心死,他害怕看到她失望之极的眼神。   倘或一个人对你连恨也没有了,那是极其可怕的事情。   “我不会跟你走的,至少现在不会。”她淡淡说道。   厉衡心里一喜,“那,你什么时候肯回去,我来接你。”   她的眼神微微一转,“厉衡,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心里有你,所以无论你做了什么说过什么,我都能既往不咎原谅你?”   厉衡忙摇头,“不是的。”也许以前他还有这么点自信,可这会儿她说出来他心里倒是没底了。   “那你凭什么一次次自作主张?”   “我……”厉衡无言以对,挠了挠头,“对不起,我知道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隐瞒病情说那些话,害你小产,是我害死我们的孩子。后来我知道孩子的事,却没有弄清楚事情经过,也没有好好问你,我误会了你,我该死。”   苏纯眨了眨眼睛,“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孩子的事其实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那时只是想,这事你知道了一定会难过,既然已经发生了说不说都挽回不了什么,我想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这个遗憾终究会淡忘,可惜……还是让我们发生了不愉快。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我们俩都有不对的地方,出了事只想自己承担,看起来是为了对方着想,其实是因为我们彼此不够坦诚,我们之间的相处有问题,也许我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厉衡简直要疯了,前面一段话她在自我检讨,他以为没事了,谁知道后面她忽然话锋一转,他立刻从云端跌落地狱。   她这是要跟他分手的节奏么?   “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啊,我不答应!”再也冷静不了了,他露出强势霸道的一面,恶狠狠地瞪着她说道,“你想在这里冷静几天我答应,如果你是想跟我分手,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一辈子也别想!”   苏纯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感动,她从不怀疑厉衡对她的感情就像她知道自己也在乎他一样,可相爱和合适之间并不是等号的,如果相爱的两个人性格根本不合适,在一起只能是相爱相杀。不过苏纯还是有些迷惘,或者她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   “我们都该好好冷静一下。”她说,“这段时间我们不要见面了,我想明白以后会自己回去的。”   厉衡呼了口气,“好。”她没有把话说死,他见好就收。   这晚,厉衡把苏纯送到她舅舅后就开车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呜,厉老二忏悔吧   ☆、第 45 章   转眼到了七月末,苗一依和厉言的婚礼即将举行。   厉衡这段时间闲得快发霉了,那天晚上回到家后,他便没有见过苏纯了,以为她说的冷静几天真的就是几天而已,结果呢,半个月过去了,苏纯没有踪影。他试图给她打电话,但那电话不是关机就是表弟苏文飞接的,气得厉衡好几次想把手机都摔了。   “我姐在超市帮忙。”   “我姐上街去买菜了。”   “我姐在厕所。”   真是个大忙人呢。   厉衡每次挂断电话都咬牙切齿,他等着,就不相信八月八号这天她不露面。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还没有到他哥结婚那天,苏纯就回来了,苗一依打电话给她,让她来试伴娘礼服。   苏纯坐车直接到影楼,手里还拿着小行李包,当她走到门口,里面出来一个人,伸手来接她的包。   厉衡早就候在门口了,他比新郎新娘来得都早,心迹可见一斑。   苏纯表情淡淡,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包,“我自己拿。”这包到了他手里,说不定待会人也要跟他走了,他一直就这么无赖的。   只不过她怎么是他的对手呢?厉衡稍稍用力,那包就到了他手里,得逞后他笑嘻嘻的,伸手去拉她,“大家都在呢,你不是想让他们看我笑话吧?”   苏纯没好气,“跟我有什么关系?”原来是面子重要,对他更没有好脸色了。   “当然有关系了,谁让你是我老婆呢?”厉衡已经想好了,他不能跟她生气,也不跟她争辩,她说什么他听着,就算她给冷眼他也受着,就像以前他追求她的时候一样。   真是皮厚天下无敌,苏纯冷哼一声,走了进去。   厉衡挠挠头,跟上。皮厚一次也无妨,那关键要看对象是谁,在她面前他乐意。   大家伙都在,因为已经知道他们闹翻的事,见面大家也没有开玩笑。几位伴郎已经换好衣服,平时器宇轩昂的人此刻都是一袭正式的黑西装,站在一起很养眼。   苗一依还没有换衣服,她在等苏纯,见苏纯进来,她走过去挽住她,“亲爱的,你终于来了。”她知道苏纯一定会来,她们这么多年好朋友,就算苏纯跟厉衡是仇人,苏纯也不会不来。   “你的婚礼我怎么能不来。”   苗一依翘着嘴角,“走,我们去换衣服。”   女更衣室里几位伴娘都在试礼服,苗一依进去,“来,大家认识一下,我最好的朋友苏纯,这位是小琪,阿雪,还有这位,你该认识吧?”苗一依狡黠地眨眨眼睛。   苏纯觉得这个女孩很眼熟,她想起来了,“你是夏小姐?”   夏悠然脸上闪过一抹晕红,“你好。”   那天在走廊里被撞见后,厉言和厉衡都盘问过周济扬,那女孩子叫什么,做什么工作的,周医生烦躁地说:你们查户口的啊?   “不,我们查水表的。”兄弟俩都这么回复他的。   最后,周医生只好老实交代了。   所以夏悠然这个名字,他们这群人都是知道的。   换衣服的时候,苗一依对苏纯说:“前阵子听说他们俩也闹分手来着,你看现在不都和好了吗?”   苏纯觉得她话里有话,“你想做说客?”   苗一依不否认,“虽然说厉衡做得不对,可你也有责任对吧?你若是早点说明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苏纯拍了她一下,“喂,你想卖友求荣吗?你到底站在谁一边?”   苗一依眨眨眼睛,“我当然站你这边了,这还用问吗?”   “那你还这么说?”   苗一依摊手,“我就事论事啊,再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劝和不劝离。”   苏纯干脆沉默了。   “你不高兴我也得说,厉衡他是混蛋了些,不过他对你的心思我们每个人都看在眼里,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对自己这么上心的男人这是件很难得的事。有些事气过就算了,他也算受到教训了,你都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多狼狈,周济扬那几个没少拿这事当面损他。”   苏纯犹豫着,其实让她放手她是做不到的,而且厉衡那个性子肯定也不会放过她的,他的纠缠功夫她一早领教过了。   “你有没有觉得,我跟他也许个性不和?”   “天啊,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苗一依震惊道,“你们俩在我们眼里那是最最登对的,他刚毅粗心,你温柔细腻,两个人多互补啊。”   “可我们的相处真的有问题。”苏纯缓缓说道,“有时候明明是为了对方好,可最后总是好心办坏事,大家都不愉快。”   苗一依叹气,“哎,你想多了,感情的事没有那么复杂。告诉我,你爱不爱他?”   苏纯低头,“那还用问么?”   “爱,是吧?他也爱你,这毋庸置疑,既然这么爱对方,那还想那么多干嘛?人生的烦恼已经够多了,别想太多。”   她是真的想多了么?或许经历过跟蒋雨墨的失败之后,她对待感情有些过分苛刻了,也不敢太草率,因为她害怕再经历一次失败。   外面有人在催,她们换衣服的时间太长了。   苗一依帮她整理一下裙子,粉红色的裙子很衬皮肤,“好漂亮,待会厉衡眼睛要看直了。”   苏纯撇过脸,给她一个不知道你说什么的表情。   “你就装吧。”苗一依毫不留情打击她。   她们走出去,外面几个人的目光立刻看过来。苏纯觉得他们眼里的惊艳应该都是冲着新娘子而来,哪个女人穿婚纱的时候是不惊艳的呢?   伴娘们已经在欢呼了,嘴里说道:真漂亮。   伴郎们则开始朝准新郎抛媚眼:哥,快过去啊。   厉言果然大步走了过去,苗一依这个平时大大咧咧性子的人,这会难得地娇羞了一把,看他的眼神显得小心翼翼躲躲藏藏。   苏纯赶快识相地走开几步,结果才站稳脚跟,旁边就贴上来一副散发着男性荷尔蒙气息的身躯,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老婆,你比新娘还好看!”某人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熟悉的甘冽气息在耳边萦绕。   苏纯没有说话,这个男人在讨好她,她是知道的,不过这个场合说这话,他就不怕他哥听到么?   苏纯没好气给了他一记白眼,厉衡心里一抖,整个人开始荡漾,她那小小的嗔怪眼神,他最受用了。   从影楼出来后,一行人去望月楼吃了饭,厉衡鞍前马后的,好像他们之前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从影楼出来时,他就把苏纯拽上了他的路虎,到了吃饭的地方,他又把苏纯按在了自己旁边的位置上,最后吃完饭后,他开车和她一起回了碧桂园。   家里的一切井井有条,根本不像半个多月没人住,茶几上没有一丝灰尘,看样子有人来打扫过。   苏纯嘴角动了动,她知道这一切是谁做的。   厉衡给她倒了杯水,“喝口水吧。”他的姿态倒像是主人了似的。   苏纯接过去喝了一口,随手把杯子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我去收拾东西。”   厉衡脑子一抽,“收拾……什么?”她还是要走么?   苏纯拉开衣柜,挑着衣物,“学校组织我们明天旅游,去北戴河。”   原来是这样,厉衡松了口气,抿嘴想了想,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问了句:“能带家属么?”   “不能!”苏纯头也没回。   自然是不能的,明天就出发了,旅行社那边机票酒店都已经定好,根本来不及。厉衡觉得这女人就是故意气他的。   不过,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好脾气地把她送到了学校门口,苏纯这一去又是一个星期。   厉言婚礼在即,家里总有琐碎的事情需要人帮忙,厉衡这一周并不觉得无聊。每天晚上他都会给苏纯打电话过去,这回她总算是接了,虽然说的都是很表面上的事情,不过好歹关系进了一步。   她心里不可能放下他,他心里有数,现在对他冷淡只是因为她心里还有气,等她气够了,他们的关系自然会回到从前,这一点,厉衡丝毫不怀疑的。   六号这天,苏纯回到家,整修了一天,七号下午就到苗一依家里去了。   晚上五个女孩子睡在一个房间里,三个睡床,两个睡沙发,却是一夜没有睡着,聊天到天亮。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那种心情是不言而喻,连这几个做伴娘的都是激动不已。   第二天一大早,影楼的化妆师带着服装上门来给她们化妆,苗家也是大家庭,亲戚朋友昨晚来了不少,整个别墅比往常热闹许多。   苏纯换好衣服下楼去喝水,昨晚聊了很久,怕第二天睡醒有眼袋一个个的都没有喝水,这会子渴死了。   “苏纯。”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很熟悉的声音。   今天这个日子在这里看到蒋雨墨,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苏纯淡淡笑了一下,拿起杯子倒水喝。   “衣服很适合你。”蒋雨墨声音浅浅地说道,听起来只是一份客套的赞美。   苏纯大方回复他:“谢谢。”   蒋雨墨沉默了一瞬,眸光转了转,平静的眼眸里忽然燃起一股别样的情绪,他望着她喝水的侧颜,忽然控制不住感情地说道:“苏纯,我想重新追求你,行么?”   苏纯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抖,愣愣的望着他,“雨墨,你别开玩笑了。”   蒋雨墨的手指紧了紧,“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又来一个情敌,厉老二,您hold住了。   ☆、第 46 章   蒋雨墨真不是开玩笑,当他听苗一伦说,苏纯和厉衡闹矛盾有大半个月没有联系时,他心里就有些想法了,苗一伦开玩笑说:这是你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啊。   蒋雨墨心里那点零星的小火苗呼地一下蹿了上来,想当初厉衡不也是趁虚而入?有仇不报非君子,他是不是也该给那小子点颜色瞧瞧,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吗?   当然,报仇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始终没有忘记过她。她是他的初恋,他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孩子耿耿于怀,自从分手后再也没有人给过他当初见到她时的那种感觉。他身边不乏女人接近试探,主动投怀送抱者也不少,可他连敷衍的心思都没有,在他心里自从她走后一直碧海无波。   每个人对于初恋都是刻骨铭心的,无论结局怎样,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有放开,那么她呢?她曾说,她已经不爱了,可他始终不能相信,在她心里他是否也还有一席之地?   苏纯觉得头疼,“雨墨,今天是喵喵大喜的日子,你在这里说这些不合适。”   蒋雨墨笑容浅浅,“那我们待会谈。”   谈你个头,苏纯快速地放下杯子,目光望着楼上,“我去化妆。”   苏纯心里诧异,蒋雨墨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些做什么?他们之间的事不是早就过去了么?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过多久楼下响起闹哄哄的脚步声,接新娘的到了。   几个伴娘关着房门轮番上阵给新郎出难题,红包塞了厚厚一大叠,厉家的背景大家都知道的,这会子都想让厉司令好好放一回血。   好在厉言既大方又绅士,好脾气地等在门外任凭她们闹腾也没有让那几个高大威猛的伴郎破门而入,要不然这一道薄薄的房门根本挡不住他们当中任何一个。   整个婚礼低调而不失奢华,场面说不上盛大,但绝对的隆重,宾客们脸上洋溢着喜悦,仿佛被新人的幸福感染了一样。   苏纯在敬酒时见到了许海洋,他坐在同学那桌,身上穿着正式合体的西装,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比平时更增添了几分俊逸。   上次同学聚会过后,苏纯没有再见过他,此时想起那天,她未免有点内疚。但现在这个场合也不适合说这些,她打算待会结束跟他说声致歉的话。   “大家手下留情啊。”苗一依一上来就告饶。   厉言平时太严肃正经,亲朋好友同学同事都想借这个机会把他撂倒,不知喝醉了的厉司令会是一副什么光景。每一桌都要求他们挨个敬,虽然身边站了四个高大威猛的伴郎,不过可惜,都是中看不中用,功夫了得的几个人酒量差得可以,还没敬到一半,四个伴郎已经阵亡了三个,现在可以挡驾的只剩下一个酒量最好的周济扬,外加苏纯,夏悠然两个伴娘。   “到了咱这儿要降低标准?”某个男同学促狭地笑道。   “那不成啊。”   “感情我们好说话?”   “我们不答应。”   求饶没用,苗一依苦着脸朝许海洋眨眼睛求救,“班长……”语气可怜兮兮的,听得厉言头皮发麻,居然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撒娇,回去好好收拾。   许海洋的目光从苏纯脸上淡淡瞥过,十指交握着思考一瞬,大家的目光都朝他看过来,班长是个好人,他说一句话大家肯定都要听的,不过今天这种时刻很难说。   “班长,她那天把我们耍了,这个仇难道不报?”有人故意挑事。   其他人跟着起哄,唯恐天下不乱:   “就是,瞒着我们到最后,不能放过。”   “当我们猴子耍,要严惩不贷。”   ……   许海洋抬手往下压了压,大家渐渐住口,他抬眼看向一对新人,“大家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我也不好强迫他们,我就代表我自己吧,我这杯就算过去了。”   苗一依苦着脸看厉言,木有办法了,相公。   厉言扬扬嘴角,举起酒杯,“一依怀孕不能喝,让她以茶代酒可行?”   有人挤眉弄眼,“不是还有伴娘么,苏纯,就你和一依的关系,你责无旁贷啊。”   好嘛,这是借着机会连带她一起惩罚了吧,谁让她那天也欺骗大家的感情了呢?   苏纯根本是不能喝酒的,平时的工作也不需应酬交际,偶尔也只是喝几杯红酒,虽然今天手上端的也是红酒,可她那几杯的酒量如今要喝完一桌子真是有些犯难了。   夏悠然碰了碰苏纯,“要不我来吧?”   苏纯弯了弯嘴角,“只怕他们不会同意。”   果然桌上立刻有人说话了,“我们这一桌必须得苏纯来喝才显出诚意啊。”看来他们是借题发挥,不报当日之仇不罢休了。   苏纯只好硬着头皮上,“那是自然,借着这个机会我跟大家说声抱歉,那天的事我也是到了现场才知道,不管怎么说总是欺骗了大家……”稍稍顿了下,她举着酒杯看着许海洋,“就从班长开始敬吧。”   许海洋表情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敬他,刚才他说过他这杯算是过去了。   边上有人笑起来,“班长,这一桌子人也不少你那一杯。”   许海洋放在酒杯旁的手微微蜷缩,心里有股不可名状的情绪,沉默了一瞬,他站起来,“大家是闹着玩的,不用太介意,今天是苗一依和厉司令的好日子,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许海洋带了头,表示对那天的事情不介怀,后面的人也自然没有多说什么,再说这本就是人家的喜宴,闹腾一下是可以的,太过了总归不好。   这一桌喝下来,苏纯就不胜酒力了,苗一依拉着她手,小声说道:“你去楼上休息一会儿吧。”楼上是开了房间的,那两位早早阵亡的伴娘也在呢。   苏纯也不逞强,点头说好。   苗一依又问:“要不要找人扶你过去?”   苏纯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苏纯按了按太阳穴,走了几步停下看了看,心里想着要不要叫服务生弄点醒酒的东西来,旁边这时挨过来一个人,衣线崭新笔挺,气度不凡。   苏纯抬眼,看到蒋雨墨似笑非笑的眼睛,许是喝了酒一时脑子不灵光,她竟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认识我了,眼睛睁那么大?”蒋雨墨含笑道。   苏纯垂下头,感觉这会子有点头晕了,他是怎么出现在她身边的?   “不能喝酒还逞强,这下子难受了吧?”蒋雨墨的语气里透着宠溺的责怪和包容,那感觉竟很熟悉似的,苏纯皱了皱眉,感觉头更晕了。   “好了,别惭愧了,我扶你上去。”   惭愧?她有么?这人说话就不能好听一点吗?可是这会她没有力气跟他争辩,只得由他扶着进了电梯。   苏纯酒劲渐渐上来,有些昏昏欲睡,电梯启动时,她整个人晃了一下,蒋雨墨虚环在她背后的那条手臂忽然收紧,她本能地想挣脱,怎奈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就那么半靠在他怀里。   其实蒋雨墨当初对她也算不错,她上大学那会,他每个周末都去学校看她,有时候也接她出来吃饭,每次回去他都给她买一堆东西,吃的用的应有尽有。她这个人虽然贫穷,但骨子里也有股傲气,她不喜欢接受过多物质上的东西,他也知道,所以每次买给她的都不是什么大价钱的,却也是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东西。   那时候她总是为他刻意的关怀所感动,一个男人从细微处关心着你,那是真正的用心的。只是可惜,这份感动在临近毕业的时候被现实打击得一塌糊涂,也正是那时她看清了这个男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面对打击和困难,他选择了逃避,弃她于不顾。   他抛弃了她。   电梯门叮一声开启,苏纯从恍惚里回神,她真是醉了,居然开始想不相干的事情,再怎么样那也是过去的事情,没有意义了。   蒋雨墨见她步履缓慢,低下头问了句:“还能走吗?”   苏纯呼了口气,“没事,我行的。”   “早知道这样,我该替你喝。”他笑着说道。   “他们不会同意的,老同学都是来落井下石的。”   蒋雨墨笑,其实他刚刚就站在一旁,他们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他想挺身而出,不过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总不能说他是前男友吧?而且前男友替女朋友挡酒这个理由未必能让人接受,不过现在这样似乎也挺好。他可以像以前那样挨着她那么近。   客房部的走廊里十分安静,两个人的脚步踩在绒毛地毯上没有一丝声音,两旁壁灯幽暗,光线柔美,蒋雨墨心里激情澎湃。   “苏纯,那今天早上说的话是认真的。”他的声音缓缓流淌,苏纯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早上的事她几乎都要忘记了。   “雨墨,我们……”   “我们还能不能重新开始?”蒋雨墨赤城地望着她,眼里波光涌动,“这两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这次回来看到你们重归于好,我劝自己该放下了,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根本做不到。苏纯,我爱你,和以前一样爱。”   苏纯晃了晃沉痛的脑袋,他为什么要在她这么头疼的时刻说这么令人头疼的事情呢?若在平时,她能快速地回绝,可现在她说话不太利索。   “雨墨,不要说了,我已经,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她的身体,她的心都给了另一个人,容不下别的了。她以为这么说他能明白。   “可我还是以前的我,我一直站在最初的地方等着你。”   他这么坚持,她不想多说了,推开他,“你回去吧,我到了,我想休息。”   她快速走到房门口,用力拍了拍,“小琪,阿雪……”   门里头没有人答应,估计是睡死了,她又用力拍了几下,转头想看看有没有服务人员经过,却看到蒋雨墨仍站在原地。   蒋雨墨见她回头,像得到召唤一样立刻大步走了过来,什么也没说,猛然就把她抱住了,紧紧地拥在怀里。   “不要对我这么残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爱你一次。”   苏纯僵在他怀里一时间都忘了改说什么,她昂着头,下巴堪堪抵到他的肩膀。有那么一刻她心里涌现出不忍的情绪,这样的男人说着这样的话,任谁都会心软吧。然而只是一瞬,她立刻恢复了理智。   “雨墨,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从我离开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不爱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蒋雨墨身子僵了僵,反而把她抱得更紧,“我不管,反正我爱你。”   男人都是无赖啊,苏纯无奈。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蒋、雨、墨,你找死?”   苏纯还没来得急回头,一只拳头已经打向她的头顶,头上的人闷哼一声,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厉老二又要惹是生非   ☆、第 47 章   即便喝醉了酒身处睡梦之中,厉衡也是警觉易醒的,当然,他能敏锐地感知外面的动静也许归功于扶他过来的服务人员贴心地送来的那一碗醒酒汤。   苏纯那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没有将那两位喝醉的伴娘拍醒,却是把住在隔壁的厉衡惊醒了。迷迷瞪瞪打开门一看,这一下差点半口气喘不上来了。   蒋雨墨那小子竟然抱着他老婆,他是活腻了么?   若是在平时,他可能会想一想,今天是他哥的婚礼,他揍人的时候要注意分寸,不能把人打残,也不能见血,不然是不吉利的。可是他偏偏喝多了,一喝多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老婆被别的男人染指了,他要……废了他。   喊完那一句的同时,他一把扯住蒋雨墨的肩膀轻而易举地将他们两人拉开,然后一记拳头飞了过去。   蒋雨墨结结实实挨了他这一下,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若是在平时,蒋雨墨可能会觉得有点心虚而作罢,可他今天也是喝了酒的,骨子的气性充满了好斗的热情,这一拳把他心里原本对厉衡的那些不满也撺掇上来了。   他站稳,迎了上去。   居然敢还手?厉衡怒了,那就让他知道知道爷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苏纯在一旁大叫。   事情突然演变成这样,真是始料未及,今天是苗一依大喜的日子,闹出事情来可怎么好,她在旁边急得大叫,可那斗殴的两个人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斗得昏天暗地,已然杀红了眼。   蒋雨墨明显不是厉衡的对手,虽然平日里也经常健身,不过面对厉衡这样强大的对手他几乎腾不出手来还击,节节败退。   厉衡丝毫不因为对手弱而手软,拳头腿风扫得周围的空气都发出呼呼的响声,几招出手,蒋雨墨脸上就已经挂彩。   苏纯顾不上了,她冲上去,抱住了厉衡挥拳的手,“别打了,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她其实是想提醒他,今天是什么日子,可别闹出人命来。结果厉衡这厮领会错了她的意思。   “你居然替他说话?”厉衡愤怒极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脑海里闪过刚刚他们相拥的画面,那画面刺激得头痛脑热,顿时怒气又添了几分,“等我收拾了他再收拾你!”他大喝一声,抬手一扬,苏纯整个人就被他震飞了出去。   他这一回真是失了力道。   厉衡没顾上往后看一眼,手上攥足了劲朝蒋雨墨打过去,蒋雨墨胸口又挨了他一拳,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到了身后的墙上,后脑勺咚的一声磕了上去,眼冒金星。   厉衡不觉得解恨,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右手握拳还想往他身上再招呼两下。   “苏纯,你怎么了?”   “呀,流血了。”   后知后觉的两个伴娘这会终于起来开了门,一见到这个情景,酒立刻吓醒了。   厉衡听见身后传来的惊叫声,挥舞的拳头顿在半空中,回过头一看,人头晃动的空隙里他仿佛看到一抹触目惊心的鲜红。   残余的三分醉意立刻从他身体里抽走,他松开蒋雨墨,两大步朝这边迈过来,待看清她额角裂开的口子和汩汩而下的鲜血,心疼和自责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   苏纯的身后是一个放绿叶盆栽的大理石底座,刚刚那一下很不凑巧,她的额头撞在边角上。   “快,去房间拿条毛巾来。”他大声叫道。   两个伴娘慌慌张张跑回房间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厉衡接过去压在苏纯额头上。   苏纯刚刚被撞得两眼发黑,此刻渐渐恢复意识,看到厉衡扶着自己,她对他说道:“别打了,出了事情让你哥和喵喵怎么对人家交代。”   原来是这样,她是不想他搞砸了婚礼,他错怪她了。可这会后悔已经于事无补了。   “我不打了,我都听你的。”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她说什么他都愿意照做。   苏纯点点头,然后把眼睛闭上了。   厉衡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抱起苏纯往电梯口走去,两个伴娘立刻跟上来,帮忙按电梯,厉衡停了下,回头看了一眼,朝她们说道:“你们留一个去看看他。”   “好的。”   “麻烦你。”他说完进了电梯。   蒋雨墨那一下也撞得不轻,脑子里到现在都在嗡嗡作响,好像有一千只苍蝇的耳边飞舞,他好像听见有人叫嚷的声音,不过他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他滑坐到地面上,就那么半靠着。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蒋雨墨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看到一张不太陌生的脸,“你……是?”   “我叫阿雪,是今天的伴娘之一,你感觉怎样?”   “我没事,坐一会就好……额……”刚说完一阵恶心上来。   “啊……”走廊里传来一声女人惊恐的尖叫。   他吐了好心的伴娘一身。   ——   医院急诊室门口。   厉衡目光平视,两手紧贴裤缝,身体挺直,一动不动立在走廊的墙角边。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以及匆匆而过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朝他打量一眼。在医院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被人训得跟什么似的,这在厉衡以前的工作生涯里几乎没有碰到过。   他是最不肯服软的人,平时虽然性子直冲冲的,看上去没正行,做事却也把握得住分寸,三十多年来人生里几乎没有出过岔子,可今天,他真是干了件让人人都摇头侧目的蠢事。   “你是三岁小孩么?今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天底下就你的拳头最硬是不是?有没有分寸,有没有脑子?”厉局长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着罪魁祸首的小儿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太不像话了。”   真是太不像话了,老厉家的脸都让他丢尽了。大喜的日子,他的小儿子喝醉酒闹事,把未来儿媳妇打得头破血流,当他抱着受伤的人经过宴会厅时,宾客们纷纷离座,以为酒店发生了什么可怖的事情。几分钟后,120乌拉乌拉开到酒店门口,从楼上抬下一个脑震荡伤者,肇事者还是他小儿子。   因为出了意外事件,婚宴被迫提前结束。本来人家还想逗逗新人,闹一闹酒,被这样一闹人家哪还有心情?一个个胡塞两口丢下筷子纷纷离席而去了,虽然他们离开前对此事件表示遗憾和慰问,可背后不知道人家怎么想呢?想他堂堂一个市局的局长,今天出了这样的事,真是颜面扫尽。教子无方,纵子行凶,他、他、他对不起帽子上面那闪闪的国徽啊。   还有亲家那边,苗一依的老子听到厉衡把他儿子的好朋友给打成脑震荡,气得脸都绿了,只差没有当场掀桌子。把女方家的亲戚给打了,这是不给人面子呢。   “蒋家人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你,不然告你一个伤害罪,你今晚就给我蹲班房去。”说到这,厉国生冷笑两声,“我辖区的派出所要是关了我自己儿子,那可是奇闻一桩,趣事一件了,你还真给你老子长脸!”   厉衡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他爸说什么他都不做声,没有反驳一句。他内疚,他心疼,打了蒋雨墨他是不后悔的,那厮本来就该打,可他居然伤了她,让她流那么多血,他真是混蛋啊,他太该死了。   “爸,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想到苏纯,他心里更是难受,他真想揍自己一顿。   “本来就是你的错,现在说这些有用么?有用么?”厉国生不解气,说完后还是抬起脚踹了过去,不踹他一脚都不甘心。   那一脚踹在厉衡小腿上,虽然对他而言没什么杀伤力不过也令他微微晃动了一下,而后依然站得笔直。   厉太太过来劝:“哎,你小声点,待会医生会骂人的。”   “混蛋东西。”厉国生嘀咕一句,走开几步,他不想看到这个逆子,曾经还以他为傲,此刻恨不得掐死他,逆子啊逆子,你都三十多了,就不能给你老子省点心么?   周济扬从另一头的急诊室快步走过来,厉国生看到他赶紧迎上去,“怎么样?蒋总没事吧?”   “照了CT,确定为脑震荡,暂时颅内没有出血迹象,情况算稳定,不过要留院观察。”周济扬回答说,他是跟着120一起来医院的,对蒋雨墨的情况比较熟悉,而且以他的身份,蒋家人见到他不会排斥,所以他一直留在那边帮忙。   厉国生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我跟你过去看看。”就算会被蒋家人责难,他作为家长也是该去瞧一瞧的,起码表示一下态度。   “已经送去病房了,我带你过去。”周济扬停顿了一会,把他在那边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蒋太太颇有些微词,不过蒋董表示他们不打算追究。”   这话算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蒋正培这么做其实也在他们意料之中,毕竟厉衡曾经帮过他。   厉国生转头看了儿子一眼,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他顿了顿,走过去又踹了他一脚,这才气哄哄地跟着周济扬走了。   混蛋玩意,捅了篓子让你老子给擦屁股,不踹一脚不解恨都。   他们刚走,这边急诊室的门也打开了,护士推着车子出来。   “伤口已经缝了,现在送病人去照CT。”医生在一旁说着情况。   厉太太朝医生说了声谢谢,厉衡是早已经朝床上的人扑过去了,他握着她没有打吊针的那只手,紧紧地拽着,“苏纯,你怎么样?疼不疼?”   苏纯本来仰面躺着的,见他扑上来她就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她不想看他。   下那么狠的手把她推开的男人,她现在不想看到。   她不想看他?   厉衡本来疼得不知怎么形容的心又让人捅了一刀,噗……鲜血四溅。“对不起,我混蛋,我该死,我害你受伤,对不起苏纯对不起……”他还是拽着她的手喋喋不休,他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强大的内疚感让他只能紧紧扣着她的手跟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仿佛只有这样他心里才能好过一点。   苏纯手动了动,她想挣脱,但是他抓得太紧,两个人就那样僵持着,谁也不肯屈服似的。其实厉衡的想法都很简单,他只想让她看他一眼,而不是这样把他推开,推开他代表什么呢?他不敢想。   医生有些为难,最终忍不住说:“先让病人去照CT吧,别耽误了病情。”   厉太太过去拉开儿子的手,“医生说得对,先去做检查要紧,别耽误医生做事。”   她不想看到他,她刚刚要推开他,这个认知把厉衡内心的期望打击得一塌糊涂,他呆呆地站着,有点不确定今晚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   厉太太拍拍儿子,“治伤要紧,别的以后再说。”   厉衡拧拧眉,压抑着眼眶里的酸胀,声音哑哑地说道:“我知道。”   “走吧,我们去门口等。” 作者有话要说:  叫你惹事叫你惹事,出岔子了吧。   ☆、第 48 章   苏纯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不过CT照出来还好,没有异常,厉衡和厉太太听到这个消息两个人齐齐松了口气。   不过医生为安全起见建议留院观察两天,厉衡和厉太太自然没有异议,谢过医生,他们去了苏纯的病房。因为周济扬的关系,这边给安排了单间的高档病房,他们刚到门口,值班的护士就来跟他们说注意事项,厉衡很认真地听着。   厉太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她知道苏纯不想见厉衡,所以没有叫他一起进去,就让他在门口呆着。   苏纯看到厉太太,嘴角动了动,“伯母。”   “你别动,好好躺着。”厉太太快步走到跟前,握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揉按着。   “感觉怎么样?”厉太太眉眼温和,眼里流淌着关爱和心疼。   苏纯心里面挺复杂的,厉太太像母亲一样的关爱令人感动,她一直渴望得到这样一份母爱,可厉衡偏偏干了这样的蠢事,她们之间似乎又有了点距离感。   “厉衡这次错得很离谱,我和他爸都骂过他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回去后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罚他跪搓衣板,让他跟你道歉。”   说起来,厉太太是个明事理的人,不像别的母亲那样一味袒护自己儿子。做她的儿媳妇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苏纯鼻子酸酸的,眼里立刻晕染了湿意,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厉太太抽了张纸巾在她眼角按了按,“别难过,他并不是有意要伤害你,他虽然莽撞,可是对你他舍不得碰一根手指头,今天也是喝了酒昏头了。”顿了下又说,“我不是要给他说好话,其实你也了解他心里多在乎你,是不是?可不管怎样,错了就是错了,他必须承担这个后果。”   厉太太的意思其实是指,他必须承认错误并为自己的错误担负起照顾她陪伴她的责任,以及认打认罚不能有任何怨言。   苏纯心里却是一跳,难道厉衡把蒋雨墨打坏了,她都忘了问了。“雨墨怎么样了?”   厉太太愣了下,苏纯又解释了一句:“他们是不是要追究责任?”   厉太太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了,“没有,蒋董说他们不打算追究这件事。”   “那就好。”苏纯明显松了口气。厉太太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弯了弯嘴角。这孩子也是个嘴硬心软的,心里其实不知道多担心厉衡呢。   这时房门被推开,厉衡走进来,见苏纯朝他看过来,他脚步顿了下,苏纯慢慢撇过眼,望着天花板出神。   厉衡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来,“妈,你待会跟爸回去,我晚上留在这里。”他当然是要留在这里照顾她的,把她伤得这么严重他都自责死了,话说回来,就算不是因为他而受伤,照顾她对他来说也是责无旁贷的事。   但是某人并不领情,“你也一起回去,我不需要。”   “苏纯,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晚上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厉衡说的是心里话,并不是刻意要讨好她。   “我会让济扬帮我找看护。”苏纯回答说,言下之意他真的不用担心这些。   厉衡知道她生气不想看到他,可这个时候让他留下她自己回去他怎么也做不到,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苗一依和厉言到了。   婚宴后来急匆匆结束,但新郎新娘总要把宾客送走才能离开,出了这样的事总要对大家表示一下安慰和歉意,不然有失待客之道,再者酒店那边也还需要交代一声,后续事宜接洽什么的。   苗一依妆都没有卸,头发也没有洗,换了身裙子就赶来了。因为换衣服的时候不可避免扯到头发,原本精致的盘发此刻蓬松凌乱,加上她一进门那气势汹汹的模样,看上去就像婚礼上被抛弃的怨妇要找人算账似的。   苗一依还真是来找人算账的,自从事情发生后她心里就憋着一团火,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把自己肚子里那团火喷出来,把那始作俑者烧成灰烬。   当然她算账的对象不可能是病床上躺着的苏纯,而是厉衡这个天杀的混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苗一依上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她从酒店出来的时候不仅换了衣服也换上的平跟鞋,这倒是给她提供了方便,动作更是没有顾忌。   厉衡稳稳地站在,不说话也没有动,任她打骂,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可那人一动不动,眼睛一直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厉太太把苗一依拖住了,“一依别生气,小心自己身体啊。”她肚子里还怀着老厉家的孙子,万一有个好歹那真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也不好跟亲家交代了。可是不让她发泄那股火气憋在心里也不好,所以,厉太太待她发泄过了才把她拉住。   厉言走过来按住她肩膀,“妈说得对,你不能太激动,对宝宝不好。”   苗一依气息有点急,嘴里还是不肯饶他,“我告诉你厉衡,苏纯要有个好歹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倒是长本事了你,居然打女人,你练那一身本事就是为干这个的吗?混蛋啊你!”   苗一依跟苏纯的关系大家都是知道的,想当初为了厉衡和苏纯分手那件事她愣是连自己的感情也放下了,半年多没有理会厉言,这会厉衡居然对苏纯动手,她当然生气,若不是因为自己怀孕,她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我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厉衡大声解释道。他先前已经被他爸踢了两脚了,这会又来一个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厉衡心里委屈得要死,他也不是故意的,他要是知道那一推会让她受伤,他就是宁愿自己被蒋雨墨打成脑震荡也要垫在她身下。   苗一依见他声音那么大,脸上还气鼓鼓的,心里气得不行。“你还敢大声?你做出这么没谱的事情还敢大声?”   他还有脸生气?   厉衡仰头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冷静一些,“我知道我搅了你跟我哥的婚宴是我欠考虑,可我真不是故意的。”她受伤他比谁都难过,他恨不得把自己心挖出来给大家看了。   苗一依嗤笑一声,很不以为意,“不是故意的,杀人犯也可以说我不是故意要杀人的,有用么?”   厉衡说不出话来,目光如电一般盯着她,苗一依见他那么瞪着自己,正要骂他不知悔改,结果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被厉言护住了。   “厉衡,你注意自己的态度。”厉言沉声说道,他很少用这么严厉的口吻跟自己弟弟说话。他们兄弟的感情一直很好,这个弟弟做事也不是那么过分的人,可现在居然用那种目光看着他的老婆,恨不能杀之而后快似的,作为男人他怎么能容忍?   “哥,我知道今晚的事是我不够冷静,我没考虑过后果,我不该把事情闹大……”厉衡看着他哥缓缓说道,在他眼里他哥不仅仅是大他五岁的兄长,同时还是他的良师益友,是他尊敬的长辈。他哥一向冷静沉稳,做事稳重让人信服,他这个做弟弟的也很佩服,他遇到困难都会跟他哥说,而他哥也能给他很好的建议和指引。   “可是哥,如果你看到你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抱在一起,你还能冷静的了吗?还能吗?”厉衡几乎是咆哮着说出最后那句话,他们一个个都是骂他怪罪他,可他当时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也是男人,看到那种情况他什么也不想,只想狠狠地把那个抱他女人的登徒子揍一顿。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包括刚推门进来的厉国生和周济扬。   出事后,大家都是急匆匆的,也没来得及细问原因,厉国生之前在急诊室门口倒是问了他为什么动手打人,而厉衡当时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他不老实,动手动脚。   谁也没有想到是这样。   厉太太和苗一依愣了一会后很有默契地朝床上望过去,苏纯已经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水滑落。   一时间气氛凝滞又尴尬,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周济扬打破沉默说道:“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找了看护,你们可以放心。”   “不,我留下来照顾她。”苗一依的声音。   “可是……”厉太太看着厉言,他表情淡淡似乎并没有觉得怎样,厉太太也不好多说了。今天可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啊,怎么能分开呢,而且新娘还要呆在医院里,这不和规矩关键也不吉利啊。   都是那臭小子闹的,厉太太没脾气,瞪了厉衡一眼。   苏纯一直闭着眼睛,可她感受到了厉太太的言外之意,“喵喵,你回去吧,今天是你的新婚之夜,你不能呆在医院里。”   厉衡立刻接口:“我留下来。”他责无旁贷的。   “不,你也走。”苏纯果断地说道,“周医生,你帮我找看护来吧,我要休息了。”   周济扬劝众人,“时间不早了,都回去吧,她刚刚流了很多血,这会一定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这一番话说得在理,厉国生作为大家长发话,把一干家里人都带走了。   苗一依走前握了握苏纯的手,说明天来看她,让她好好休息,苏纯点了点头。   厉太太也上前说了两句,苏纯还对她笑了笑,点着头说好。   厉衡也走上前,想表示一下,结果苏纯两眼一闭,什么反应也没给他。   最后走出病房,厉衡的脸气鼓鼓的。   病房里安静下来,苏纯哭了出来,她其实有很多话要和厉衡说的,可是当着大家她没法说。厉衡生气,觉得她对不起他了,可该生气的人是她好不好?   他说她跟蒋雨墨抱在一起。   他不相信她。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遇事不能好好问一句,却在心里下了定论。   他们……也许真的不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厉老二作死   ☆、第 49 章   周济扬站在病房门口进退不是,他身后是刚刚叫过来的医院看护。   夜深人静,高级病房的走廊外轻悄悄的,隔着一道没有关严实的房门,里面传来嘤嘤的低泣声特别明显。   周济扬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然后垂了下来,“你在这儿等一会,里面没声了你再进去。”   那看护是个年近四十的女人,在这里做事很多年了,这高级病房里的人自是不一般,何况是周医生亲自关照,周医生的背景她是知道的,他既然吩咐了,她也不多问。   周济扬去办公室换下白大褂,然后坐电梯下楼。   医院大门外站着一个人,男人的身影高大结实,夜色中多了一份磅礴的气势,不过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周济扬快步走过去,抬手拍了一下肩膀,“走吧。”今晚厉衡肯定是去他家了。   厉衡转过头,“她睡了?”   周济扬伸手碰了碰眉心,他真不忍心跟他说刚才听到的事,最后他还是善意地跟他说了谎,“嗯,看护我已经嘱咐好了,你放心吧,没事的。”   厉衡抬头往那楼上看了一眼,虽然那么高那么远什么也看不到,他的视线还是停顿了几秒。然后周济扬受不了他的墨迹把他拉走了。   一路上两个人无话,车子经过一个超市的时候,周济扬停了下来,买了点吃的。瞧厉衡那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今天晚上估计两个人是要坐通宵了,周医生做好当陪聊的准备了。   进屋后,周济扬去客房拿了一套睡衣出来递给厉衡,“先去洗个澡吧,看看你身上。”他身上的白衬衣早已变成一件血衣,还好是晚上没碰到人,不然一定吓坏楼里的邻居。   厉衡什么话也没说,接过去走进卫生间。   周济扬抻抻胳膊,缓步走进卧室,他也洗了个澡。   随后两人就窝在沙发里开始了长谈。   厉衡表达了他的委屈,说的意思跟医院里一样,没什么新意,人一旦失意起来,铁汉也变成祥林嫂了。   周济扬善良没有打断他,不过等他停下来后,他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那个拥抱也许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含义?”   “什么意思?”厉衡侧脸望着他,“你意思是我老眼昏花冤枉蒋雨墨那老小子了?”   周济扬扭头啧了一声,“我发觉了,但凡是跟苏纯相关的事,你的智商就堪忧。”   厉衡垂眼,小声嘀咕,“那是当然,我从第一眼看到她我就栽了。”   声音很低,周济扬听力好,听了个清清楚楚,不免好笑,“算你有自知之明。说正事,我刚刚那意思不是说你冤枉了他,我是说,他们抱在一起不代表有……奸*情,也许只是友情。你想想,蒋雨墨对于苏纯来说除了前男友之外,还是……哥哥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不能否认他们有这层关系。再说,你不相信蒋雨墨总还相信苏纯吧,她会跟蒋雨墨之间有什么呢?除非你不自信。”   “我当然有自信。”厉衡赶紧申明,蒋雨墨那厮能跟他比么?简直拉低他的档次。不过周济扬这么一说,厉衡倒是感到自己的确冲动了些。   他犹豫着,“我刚刚在医院说他们抱在一起……”他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呀,他这下子有点反应过来了,好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啊。   周济扬肯定地点点头,细数他的罪状,“你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这种事你该私下问她呀,难怪她一听你说这话立刻把眼睛闭上了。”   不仅闭上眼睛,她还流泪了,那是伤心了啊,瞎眼的混蛋。   所以他被赶走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厉衡突然扭过身体瞪着周济扬,“你怎么不提醒我?”旁观者清,竟然他看出来了,就不知道提醒一句,他也不至于错上加错啊。   周济扬表示很无辜,“我哪能知道你下一句会说什么?”居然怪起他来了,他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清楚知道他下一句会石破天惊。   厉衡又垂下头去,叹气,完了,这回不知道要说多少好话才能哄回来了。就在他摇头晃脑,自责得要捶胸顿足的时刻,他的好朋友铁哥们又轻描淡写地给他补了一刀:   “刚刚我离开的时候,听到她在哭。”   “什么?”厉衡跳起来,“你刚刚怎么不说?我看她去。”说着就要往外走。   周济扬拉住他,“你能不能别这么冲动,这会子她肯定已经睡了。你是嫌她今天血流的不够多么?”   厉衡最终还是没有冲动地跑出去。   一夜难眠。   第二天厉衡和周济扬都起得很早,一起晨练,吃了早餐,然后一起去医院。   苏纯昨晚哭了很久,之后还想了很久的事情,她睡着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要亮了。   厉衡和周济扬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看护正好出来买早点,看到他们两个,主动跟他们说起苏纯的情况。   “昨晚一直没睡,四点多才睡着的,你们先别进去吧,让她多睡一会儿。”   厉衡心里不好受,流了那么多血还失眠,她那个身子骨经得起这么折腾么?都是他的错啊,可现在自责也没有用了。   周济扬拍拍他肩膀,“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吧。”   厉衡点点头,只能这样了,他又回头跟看护嘱咐了一声,苏纯醒后告诉他。   看护点头应允,厉衡这才跟着周济扬走了。   苏纯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病房里窗帘紧密地合着,室内光线暗淡并不显得有多亮。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环境,她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过了会,终于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   “你醒了?”看护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杂志,见她醒了立刻放下走过去。“感觉怎么样?头晕么?我扶你。”   苏纯坐起来,看护问她要不要把水端过来给她洗漱,苏纯摆摆手,“不用,我可以自己过去。”许是昨晚失血过多,站起来的时候她感觉脑袋有点晕乎。   看护一直扶着她,把她扶进卫生间,又帮忙挤好牙膏放好热水,站在一旁等她洗漱好又扶她回到床上。   苏纯醒了就不想再睡下,看护帮她把床摇起来,在后背垫了个枕头让她半靠着。   “苏老师,你想吃点什么?”   苏纯抿嘴想了想,她昨晚喝了不少酒,也没有吃别的东西,胃里不是很舒服,“帮我买点粥吧。”   “皮蛋瘦肉粥可行?”   “好,麻烦你。”   看护走后,苏纯靠在床上想事情。待会吃完早饭,她去打听一下蒋雨墨住哪间病房,虽然昨天晚上他们说他没什么大碍,不过她还是想亲自去看看,更重要的是,有些事情她想当面和他说清楚,像昨晚那种事情以后不要再发生了,伤不起。   其实都怪厉衡那个莽撞的家伙,若不是他突然冒出来把人打了,她跟蒋雨墨的误会也许不会发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想起来就气人。   就在她心里把他骂了八百字的时候,房门推开了。她抬头看过去,愣了,送早餐的人变成了厉衡。   “我在楼下碰到看护大姐,顺路带过来了。”厉衡见她不说话笑着解释起来,一张脸笑嘻嘻的,努力维持着轻松自然。   苏纯哪能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她没甩他,甚至把脸别过去了。   厉衡当做什么也没看见,这个时候他只能让自己厚着脸皮故作轻松,他走过去把床上的板支起来,然后把粥放上去打开,用小勺舀了一口,放在嘴边吹了吹,又碰碰自己的嘴唇试了试温度,最后才伸过去喂她:“来,嘴巴张开。”   苏纯依旧把后脑勺对着他,一动不动,她生气呢。   厉衡语气放得更软,“乖,先填饱肚子再骂我,不然没力气。”   他还真是会替她着想,苏纯哼了声,转过一张冷冰冰的脸,声音没有温度地说道:“你放下,我自己吃。”   厉衡看她不绝食,心里高兴坏了,哪还跟她计较这些,当下就把勺子放下了。   苏纯自己吃了两口,然后顿住,坐在她对面的厉衡也是一愣,她又有何吩咐?   “你能坐过去一点么?”苏纯皱皱眉头,语气里满满的嫌弃,当还是以前啊,烦着呢。   厉衡态度特别好,来之前他就做了心理建设,她就是把整碗粥扣他脑袋上他也没有半句怨言,只要不赶他走。   厉衡朝她咧嘴笑,“成,我坐沙发,坐沙发,你慢慢吃。”没赶他出门他心里已经谢天谢地了。   两个人无话,苏纯很快吃完,厉衡立刻走过去把东西扔进垃圾桶,然后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顺手顺脚地伸过去要替她擦嘴。碰到她冷漠的眼神,他摸了摸鼻子,转手把纸巾塞进她手里,干巴巴笑道:“呵呵,你自己来,自己来。”   苏纯擦过嘴,厉衡拿过她擦完嘴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转身的时候看到她正望着他,厉衡心里一顿,感觉有点冷飕飕的。犯了事的人就是心虚啊,她都没说话呢,他就开始心颤了。   苏纯指了指床边位置,“你坐,我有话想跟你说。”   “哎。”厉衡欢快地应了一声,欢快地坐在她面前,“老婆,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听着呢。”   这人还是这么皮厚。若是以前,苏纯定要甩个白眼,可这会儿她甩不出来,因为接下来她要跟他说一个很正经很严肃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厉衡正襟危坐,他知道她想跟他说什么,定是和昨晚相关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苏纯开口说道,昨晚听他当众说她和蒋雨墨抱在一起,她真是难堪又气愤,她当时没有办法跟他争辩。后来她仔细想了想,如果是她,看到那样的情景估计也会误会,她不是那种不肯换位思考的人。不过他的处理方式太火爆了,好好的一个婚礼被他搞砸了,没出动警车已经是万幸,要不然,他哥他爸那脸面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我知道,一定是蒋雨墨那小子趁机占便宜,你是被迫的,我当时气昏头了没有细想,才会那么说。回去后我特别后悔,差点跑回来找你,跟你解释,不过老周没让我来,他说你需要休息。”厉衡态度特别好,言辞里都是懊恼悔意,脑袋耷拉着,虚心认错的模样。他说的也都是心里面的大实话,昨晚要不是周济扬拉着他,他可不就真的跑回来了。   说完又加了句:“你别生气。”他做什么都干脆,认错也是一样,倒豆子似的嘎嘣嘎嘣说完,语速很快,不了解的人一定以为他在敷衍,但苏纯知道他不是。   苏纯心里也是复杂的,对这个男人她有一种又爱又恨的无奈感,他遇到事就不能好好说,好好问吗?上回孩子的事情她心里的坎还没过去,他又给整了这样一出。他性子就是这样,如果说要改,估计很难。   她不说话,厉衡心里开始戚戚然,口气更低了,“我知道我一错再错,你不想这么轻易原谅我,你气我可以,只要不气很久就好,还有,你不能不理我,不能不见我,也不能……”触到苏纯看过来的质疑的眼神,犯了错的人还有资格要求这么多?顿时噎住,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苏纯心里叹了口气,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在她面前卖萌耍赖,她竟然有些招架不住了,心都要软了是怎么回事?不行,这次一定要好好给他个教训。   “我这次真的很难过,不是因为你推了我让我受伤,我伤心你不相信我。我承认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都会误会,也会生气,就是我自己也不能免俗。可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你一样,仗着自己拳脚功夫了得,动不动就大打出手,即使要动手好歹问清楚再打。一个人即便犯了罪法官量刑前尚且要告诉他所犯何罪,你可倒好,管他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打,把人打坏了怎么办?误伤了怎么办?你想过后果吗?别的都不说了,昨晚是哥的新婚之夜啊,就这么被你搅合了,你对得起他们吗?”   厉衡一个劲点头,承认:“是我太冲动了。”   “你不是冲动,你是不肯相信我。”说道这个,苏纯尤其生气。“上次孩子的事情也是这样,你知道后不是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你在心里就给我定了罪,你认定了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狠心的人么?”   厉衡立马握住她的手,防止她情绪激动,“你不是,你当然不是,是我笨,我傻。我听了蒋雨欣的话就以为是你主动打掉孩子……”   “蒋雨欣?”苏纯脑子一顿,这里面居然还有蒋雨欣的事,她睁大了眼睛望着厉衡。   厉衡这下子什么也不敢隐瞒,点头回答:“嗯,就是同学聚会那天晚上,我在洗手间门口碰到她,她看我们当时没有说话以为我们是为了孩子的事情吵架,所以她想火上浇油,不过我没甩她。”   “你没甩她?”   “嗯。”某人猛点头,样子十分萌。   苏纯好气又好笑,“你没甩她她能有机会离间我们?而且,她成功了,你回家就跟我吵架了。”   厉衡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不是,我是说,我没有承认我们吵架。”话一说完,厉衡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他到底在说什么啊?难不成在苏老师面前他不知不觉就启动了她学生的模式,而且还是犯了错的学生那种,心虚害怕连话都不会说了。   厉衡泪奔,“老婆,我没甩她,真的,你相信我。”   苏纯别过脸去了,那画面太美不太敢看,“我相信,不过我现在有点明白过来,因为蒋雨欣跟你说过,所以你更加确定是我不要孩子,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厉衡又眨了眨眼睛,这话说着说着怎么又说回来了呢?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呢?他明明是来认错的,坦白从宽,配合调查,难道也会有错?   “你早就先入为主了,蒋雨欣那么一说你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设就崩塌了,所以回到家你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了,我说得对不对?”   “老婆英明。”不知道说什么了,拍马屁总归没错的吧。   结果证实,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苏纯冷哼一声,再开口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我真是没有想到,你是因为蒋雨欣的一句话才暴怒才那个样子。”停顿了片刻,声调一变,“你出去。”   “老婆,不要。”厉衡身子一矮,滑到地上半蹲着,他几乎都要跪下了,“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我想休息,你出去。”   “老婆……”   “出去!!”苏纯重复了一遍,语气比之前明显重了些。   厉衡哪还敢再跟她争。平时无节操没下限各种无赖撒泼那都是吃准了她不会真生气他才敢那样,眼下情况不同,他本就是戴罪之身,而且是错上加错那种,再耍无赖那可真要玩完了。   苏纯说完后干脆躺下了,侧过身背对着他,厉衡看这情况知道强攻无望,只得先撤退,作为精英部队曾经的一员,战略战术这种问题他还是得心应手的。   “那好吧,你休息,我去济扬那里,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苏纯没理他。   “我走了,我就在医院里,我哪里也不去,你记得有事叫我。”   “……”   “我真的走了。”   “……”   苏纯强压着脾气才没有吼着叫他滚蛋,闭着眼睛做深呼吸,之后她听到脚步声渐渐走远,房门被轻轻带上,然后,世界安静了。苏纯呼了口气,睁开眼睛。   厉衡出师未捷身先死,灰头土脸回到办公室找周济扬诉苦,可惜周医生忙着查房没空听他发牢骚求同情。厉衡只好坐在办公室的角落里等,他有些无聊,可又不能走,他说过了要留在这里任她传唤差遣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不是。   无聊地坐了一会儿,周医生终于带着他的实习生回到办公室,看到厉衡坐在角落里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立刻明白了。得,又被赶出来了。   厉衡看到他进来,立刻站起身,正要跟他倾诉呢,结果周医生朝他摆摆手,“等会,我还有点事。”随后把他的两个实习生叫过来,给他们布置了工作,哪个病人要换药,哪个病人要拍片子,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的专业性很强的话,在厉衡听来都是废话。   两个实习生态度甚是诚恳,最后点着头说知道了,周老师。   周济扬一本正经嗯了一声,说去吧。   厉衡看他那副为人师表的自豪模样,差点没吐了。   周济扬目光一顿朝他看过来,“被扫地出门了?”   厉衡咬咬牙,两步走到他面前,揪着他衣服把他拽进里边的休息室去了。这丫当老师当上瘾了么,当他是那俩小实习生?欠打。   周济扬整整衣服,心里埋怨这家伙怎么还是死性不改,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这可是上班地方拉拉扯扯成何体统,青天白日的还把他拽进了休息室,就不怕被别人误会吗?   “有话好好说,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厉衡才不理会他,暴躁地在他面前原地转了两个圈,接着挠了挠板寸,“你说,这女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都跟她承认错误了,我态度诚恳,言辞恳切,完完全全出自真心,她居然说不要听,还把我给赶出来了,你说,这是什么世道啊,这有没有天理啊。”   周济扬本来想落井下石的,不过看到他那个郁闷的样子,还是打消了这念头,“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说的。”   厉衡把那些话都跟他说了一遍,周济扬听着,也不打岔,当他听到蒋雨欣那段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翻白眼看天花板了。厉衡瞥到他那个神情,立刻打住了,“我说,你那是什么表情?”   “对你表示无语的表情。”   “有那么严重?”   “你说呢?”周济扬摇头,“我看啊,这脑回路不正常的人不是苏纯,是你!承认错误不是你这个承认法啊。打个比方吧,假如苏纯告诉你,她听了蒋雨墨的话才对你产生了误解,你会怎么想?”   会怎么想?什么也不想,直接跑去把蒋雨墨那厮打一顿再说。然后,再回去收拾她一顿,问她为什么相信蒋雨墨的屁话误会他。   他又干蠢事了。厉衡崩溃地捂住自己的脸,额头顶着墙摇来摇去晃了两下。   周济扬默默把头凑近,竖着耳朵听了片刻,“你哭什么呀?”   厉衡猛地抬起头瞪着他,“谁他妈哭了!我追悔莫及,追悔莫及懂么?”   “懂,当然懂。”周济扬点点头,拍了下他肩膀,“你慢慢追悔,我还有事要去忙,这里,今天借给你用。”说完拉上门走了。   厉衡对着墙角狠狠地踹了两脚,然后在心里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他干嘛要提蒋雨欣啊,关蒋雨欣什么事情,我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也不说,你们知道我……   真是什么歌来着?   ☆、第 51 章   苏纯打算去看看蒋雨墨。休息够了,又吃了早餐,体力恢复不少,厉衡走后不多时,她下了床。   这一层是高级病区,住这儿的非富即贵,苏纯感叹,若不是厉衡和周济扬那般的背景,她是不可能住到这里来。   苏纯走到外面护士站去问蒋雨墨的病房。士态度十分的好,知道这里的人都不是一般身份,她们也是经过培训择优调到这里,应付起来得心应手。护士见人过来立刻站起身,礼貌地说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苏纯淡淡一笑,“请问蒋雨墨先生住哪一间?”   护士知道他们都是昨晚一起住进来,也没多问,指指旁边,“这边第二间。”   “谢谢你。”   “不客气。”   苏纯来到病房门口,居然没有人守在那里,蒋雨墨这样的人,不该有个助理或者保镖在这里看着?苏纯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抬手敲门。   门打开来,露出一张陌生冷漠的脸,一身黑西装,苏纯隐隐猜到对方的身份,原来在这儿守着呢。   “请问找谁?”用了请字,可是表情一点不客气。   苏纯呼了口气,“当然找蒋总,我姓苏,你跟他说我昨晚和他一起住进来的。”   “请稍等。”   苏纯这才看到后面还有一道门,真是层层保护,这有钱人日子过得真累。   蒋雨墨靠在床头看文件,一大早秘书送来的。他低着头,神情很专注,助理走进来时,他依旧看得很入神。“蒋总,外面有个姓苏的女孩说要见您。”   “没看我在忙吗?”蒋雨墨头也没抬,语气里透着不悦,一个个没眼力的。说完后发现不对,赶紧补充道,“姓苏的?”   “是的,说是昨晚和您一起住进来的。”   “快让她进来。”蒋雨墨放下手里的文件,说话同时已经掀开身上盖的薄被子。他没想到苏纯会来看他。   助理很快出来,脸上表情不一般了,“苏小姐,蒋总请你进去。”   “谢谢。”苏纯走进去,助理帮她开了里面那道门,等她走进去,助理关上门,他却没有进去了。   蒋雨墨眸光闪烁,他心里有着惊喜,不过他也冷静地想了一下,她来找他也许并不仅仅为了看他伤得如何那么简单吧。   “感觉怎么样?”她知道他的病情,看他眸光闪动的样子,应该不严重。   蒋雨墨扬扬唇角,指指床沿,“坐吧。”   苏纯坐了旁边的一把椅子,他真是脑子撞坏了,让她坐床沿?还嫌闹得不够吗?   蒋雨墨瞅着她神情,嘴角带笑,“我都不怕,你倒是避着我。”   苏纯撇过眼,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昨晚的事对不起,厉衡太冲动了。”   蒋雨墨心里闪过一抹失落,他也不知为何,其实他早该看明白了。昨晚大家都是冲动了,厉衡冲动,他也冲动了,不然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做了那样的事?   原来她是来替厉衡道歉的。   蒋雨墨有些不甘心地调侃,“换做是我,我也会动手。他其实并没有冤枉我。”   气氛有点尴尬,苏纯抿抿嘴角,有些话虽然不中听,可是还要说出来,以后要还是误会来误会去,也挺累人的。   她不想以后再产生这样的误解。   “雨墨,我们曾经相爱过,当时我是全力以赴的,我那时是人生的低谷,妈妈去世了,高考失意,雨欣邀请我参加她的生日宴,我不骗你,我当时一点也不想去。喵喵说,我应该走出去,多看看外面,心情就能好些,所以我去了。有些事大概是上天注定好的,我遇见你,我们相爱,当时我感觉自己又有了希望。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肯无私地对我好了。雨欣跟我不对盘我知道的,可能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我以为只要我们相爱,其他的困难都可以克服,我其实也是一个自私的女人,我贪恋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说起往事,苏纯表情淡淡,脸上多了一份情绪,惋惜,哀伤……其实不太说得清楚。   蒋雨墨沉默了,回忆那般美好,曾经他和她也是深深地爱过彼此。最后为什么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是真的以为我们能够在一起。”直到那一天他兴高采烈跟她说要带她去见见父母,她紧张得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这也太快了些。   幸好来得够快,不然她真不敢想。   蒋正培见到她翻手打落了茶杯,林美一脸的鄙夷。往事被掀开,几人欢喜几人愁。   一时之间不能接受的事情太多了,每个人都那么仓皇无助。她知道他们是要走到尽头了。这么狗血可笑的事情怎么在她身上发生了呢?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蒋雨墨缓缓说道,“我也是全力以赴。”没有任何敷衍。   发生了那样的事,被击中灵魂的不止是她,他几乎要崩溃了,上天真是太会开玩笑了,他竟和妹妹谈起了恋爱。   谁知道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蒋雨欣忽然在众人面前大声说道:哥不是爸爸亲生的。   蒋雨墨那一刻体会到他的人生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他失踪了。   “你知道吗?当我听到雨欣那么说的时候,我以为我们之间有了转机,我满怀期望等你来找我。我想,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不管认不认那个人,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可那时候你去哪儿了?”苏纯嗓子哑哑的,鼻子发堵,她其实早就想问他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等到他再出现,她已经不想问了。   蒋雨墨愣愣的望着她,他从来不知道是这样,“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原来她一直等着他,她给过他机会的。   “你到底是去哪里了呢?”苏纯眼眶红红的,想起那阵子受的委屈和耻辱,委屈是他给的,耻辱是他妈给的。   蒋雨墨说不出话来,他失踪了半个月,把自己关在一间小房子里,每天借酒浇愁。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家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你不来找我,我想,我去找你吧。”她找遍他可能去的地方,问了他所有的朋友,“可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我想你大概是打算放手了,可我还是希望听你亲口说一声。雨欣跑来跟我说,你回来了,我立刻跑到别墅去找你,可是我看到了什么?”她控诉一般看着他,“你在和别的女人……”说不下去了,那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蒋雨墨的神情充满惊讶,“我没有跟别的女人,我只有你一个。”   “我亲眼看到的。”当时她所有的勇气和豪情都被他逼了回去,他们的感情最终走到了绝路。   “苏纯,我真的没有做过那样的事,那段时间我除了喝酒什么也没干过,真的。”   苏纯望着他清晰的眉眼,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说谎,她似乎想到一个可能性,“那大概你喝醉了,发生了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   蒋雨墨也在思索,时间过了那么久,记忆已经不太深刻,他似乎想起一点什么来,“我回来那天在酒吧喝了很多,我知道有人送我回去了,但是……我没有做过别的,你看到什么了?”   苏纯呼了口气,“算了,不重要了。”   “可我总得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吧。”蒋雨墨固执道,他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我看到你和一个女人在你公寓的楼下接吻。”   蒋雨墨拧着眉,他此刻想不起来是自己被轻薄了,还是他把别人当成了她。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知道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她终于死心了,哭着转头跑开,撞进了跟在她身后的厉衡的怀里。他追求她好多天了,每次她出去找蒋雨墨他都跟着,之前的几次她一直嫌他烦,那一刻她主动抱住了他。她的确需要一个怀抱来发泄。   第二天,蒋雨墨清醒过来,去找她想好好谈一谈。她挽着厉衡的手出现在他面前,她说:你走吧,我已经不爱你了。   很多事情也许多年以后才能知道,曾经的你我,都是那般幼稚。   “都是我的错。”蒋雨墨唏嘘不已,终究是他辜负了她,一时的软弱,他错过生命里最热爱的那个人,不是不遗憾的。   苏纯呼了口气,“都过去了,我跟你说这些只不过是想你明白,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以前错过了,以后更加不可能。你昨天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当做没有听见,以后我也不想听到你说了。”   蒋雨墨狠狠地闭了闭眼,他心里很压抑,更多的其实是后悔。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昨天他不过是半真半假地试探她,有占便宜的嫌疑。厉衡那一顿打真没有冤枉了他。   “对不起。”他沉声说道,因为他的莽撞,连累了她受伤,“我总是害你受伤。”   “所以,你以后不要说那些话了,我真的已经放下了。”   蒋雨墨苦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无赖,“我明白了,从现在起,我也放下了,彻底的。”   苏纯勾了勾嘴角,她的目的达到了。“好了,我该回去了。”她站起身来。   “等等。”蒋雨墨下床走过来,“做不成情侣还可以做亲人对不对?”   苏纯心里一跳,这人怎么得寸进尺起来,“雨墨!”   蒋雨墨笑眯眯,“我期待有一天,你能亲口叫我一声哥哥。”   苏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做梦!”她逃似的走出了病房。   蒋雨墨太阴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解决掉一个,明天再解决一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完结倒计时中   ☆、第 52 章   蒋雨墨原来这般阴险,他竟然还有两手准备,他那话里的意思苏纯明白,想让她去认蒋正培。   她已经很久没有记起那个人了。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苏纯心里一跳,想他做什么。   “苏纯。”她低着头慢慢走在走廊里,前方传来一道声音。她抬起头,许海洋站在护士站的前台,手里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果篮。   他来探病。自打那天同学聚会后,他心里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和厉衡。虽然那天的事看起来是厉衡的恶作剧,可他竟然觉得心虚,隐藏很多年的秘密被人知道了,脸上不是很光彩。   “班长?”苏纯走近,她没有想到许海洋会来。   “还好吧?”许海洋目光淡淡扫过她的额角,那里贴了一块纱布。   “没事了。”苏纯回答道,“走吧。”   两个人并肩走在过道里,往病房走去。就在他们到达门口的时候,不远处的电梯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她眼中的波涛风起云涌,如狂风骤雨一般。   苏纯浑然不觉,她将房门打开,请许海洋进去坐,“班长,请进。”   许海洋打量着房间,这条件哪像病房,液晶电视,冰箱,沙发,还有地上柔软的地毯,简直跟豪华客房一般。   “班长请坐。”苏纯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   许海洋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去,“谢谢。”   两个人在沙发里坐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苏纯不好意思,那天和厉衡一起隐瞒了他们的关系,她一直觉得挺对不起许海洋。   想着上学的时候,许海洋帮过她不少忙,还曾经呵斥过一个对她不友好的女生,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班里开始流传出许海洋喜欢她的事。苏纯不敢那么想,她觉得班长是出于班干部的职责,关心同学而已。   “听说……”   “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稍稍一愣,倒是缓解了之前沉闷尴尬的气氛。   许海洋略带疲乏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你先说。”他的手指动了动。   苏纯抿抿嘴角,“听说你以后会在师大任教?”其实那天晚上他已经说过这事,她此时有点没话找话。   许海洋点头,“以后跟厉教官就是同事了。”   苏纯脸上微微一热,“对不起班长,那天我们……其实我之前不知道他会去,我不知道他跟你已经认识了。”   许海洋了然,嘴角扬起半分,“没关系,他大概是想给你一个惊喜。”顿了下,继续道,“他有没有跟你说……”他想问那天的话厉衡有没有跟她提过,其实不好意思的人是他,居然说了那样不知轻重的话。   “说什么?”苏纯一脸不解。   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许海洋心里一顿,掩饰着,“没什么,想问你厉教官有没有跟你说我们怎么认识的。”   苏纯感兴趣了,眉眼中带了几分神采,“他没说,难道有故事?”   许海洋被她的情绪影响到,心里忽然放松了,笑着回答:“也没什么,开会那天认识的,我一眼认出他了,不过他没认出我来。”   与她相关的人和事,他曾经一直很上心,不过那些都是过去了,她的心里不会有他留下的痕迹,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他早就认清这一切了,所以也早就放开了。   他是她的同学,仅此而已。   “他这个人做事有时候不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可他没有恶意。”   许海洋点着头,“我知道,厉教官是个好人,你们很般配。”   房门突然打开,几个人走进来,本来是轻手轻脚的,看到里面的人忽然都愣了。   厉衡看到许海洋坐在哪儿,眉毛黑了黑,这小子不是来挖墙脚的吧?“老婆,你醒了怎么也不打电话给我?”说着扫了许海洋一眼,心想定是这小子把她吵醒的吧。   许海洋有些讪讪的,他昨晚斗争了一宿才选择这个时间来看苏纯,就是不想碰到厉衡,结果还是撞个正着。   “厉教官,我该走了。”许海洋站起身,朝苏纯说道。   苗一依扯笑,“班长,再坐会儿呗。”边说边挑着眉毛斜睨厉衡。   某人果然脸也黑了。   许海洋朝他们笑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苗一依和厉言厉太太一起来的,厉太太从家里带了自己亲自熬的汤,“厉衡,把这汤盛出来给苏纯喝。”   厉太太想给他们制造机会,大家都懂,厉衡立刻走上前去,在柜子里拿出一个碗。   “我自己来。”苏纯把碗接了过去。   竟然不给面子,厉衡脸色一沉,过了会儿把床上的板支起来。   苏纯倒了汤,端着碗走到沙发边坐了。“伯母,哥,喵喵,你们坐。”所有人都称呼了,完全忽视某人。   几个人都愣了,同情地看向厉衡。   厉衡抿着嘴角深呼吸,他不能发火,千万不能发火。他忍得挺痛苦,手紧紧握着。   厉言轻叹一声,安慰地拍拍他,淡定。   苗一依脚步轻盈走过去,哪壶不开提哪壶,“班长真是有心了,你们刚刚聊得挺起劲的。”   厉衡瞪着眼睛去看厉言,“哥。”也不管管你老婆,整一个添乱的。   厉言轻咳一声,别过脸去,心里想说: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家里她最大,他已经做不了主了。   厉太太看着这两个儿子,心里直摇头,一个个将来都是老婆奴的节奏啊。换做别的女孩子她这做妈的是不高兴的,不过苏纯和一依这两个儿媳妇她着实喜欢,天不怕地不怕的两个臭小子终于有人可以降得住了。   许海洋到了楼下,抬头望着一片碧蓝的晴空,天气不错,他的心情……嗯,怎么说呢,也还不错吧!   这些年没有打探过她任何消息,回来的时候他有想过,再相见会是什么情景。也许她已经做了孩子的妈妈,也许还是独自一人,潜意识里他期望后者。   听同学说她跟蒋雨欣的哥哥分手很多年了,他心里竟有点雀跃,当年动作慢了一步才被蒋雨欣的哥哥捷足先登,这一次他是不是有了一次机会?   结果,他还是慢了。   缘分交错,人生的运行轨迹始终不能和她的重叠,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里,和她相遇的那个人始终不是他。   是彻底放下的时候了。   有点遗憾,但并不后悔,如同他自己所说,她是他青春年少时的一个梦,纯洁而美好,但也只是梦而已,美则美,抓不住。   许海洋呼了口气,像是了结一段往事,步伐轻松地拾阶而下。   路边的樟树下,立着一个人,待他走近,缓缓转身,“许海洋,你就这么下贱吗?”   许海洋脚步一顿,瞥向她,眉头皱了皱眉,人长得那么漂亮,说出口的话怎么这样粗俗。   “你忘了同学聚会那天人家怎么把你当猴子耍,你现在还要上门去讨好人家,你有必要这样?”   许海洋冷漠地看着她,“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没关系?蒋雨欣手指收拢进掌心,紧紧扣着,脸上都是愠怒,“她有什么好?她哪一点比我好?这么多年了,你忽视我的存在,你有没有心的?” 从上学的时候起,她就喜欢这他,可他连半点回应都没有给过她。   许海洋无奈又烦闷,“蒋雨欣,我早和你说过了,我们之间不可能,这和苏纯没有任何关系。”   “你还是护着她。”生日会那天,她鼓着勇气表白了,遭到了拒绝,那天他也是这般跟她说的。   许海洋有些疲乏,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雨欣。”他说道,“我从来没有做过让你误会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能清醒一点?感情是两厢情悦的事,苏纯并不是你我之间的问题,即使没有她,我身边也不会是你,你究竟明不明白?”他的声音放轻了一些,希望她能好好想想。   多实在的话啊,蒋雨欣一脸惨白,“为什么呢?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会改啊。”她把自己的自尊踩进泥地里,还是得不到他一丝眷恋。   许海洋望着她,一字一顿,“你很好,可是……不是我想要的。”   不是我想要的。   你不是我今生想要的那个人。   到了这一步,她还想怎么样呢?   “许海洋,我恨你!”她终于大声说出来。   许海洋背对着她,深深呼吸,“恨吧,别再来找我了。”   蒋雨欣退后一步,指甲嵌入树干里。为什么她身边所有的男人,都只会把目光放在那个私生女身上?她的爸爸,哥哥,喜欢的人,一个个都是这样。她已经有那么多人喜欢了,怎么就不能分给她一个,她不贪心,只要一个,一个就好。   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   蒋正培来看苏纯是在晚上,病房里只有陪护大姐在,“我姓蒋,苏纯在不在?”他礼貌地说道。   看护大姐一看这人有点眼熟,点点头,“在的。”   蒋正培迈步进去,苏纯靠在床头看书,敲门声响的时候,她已经放下书。   目光在空中交汇,两人都是沉默。   看护大姐去倒了杯水,很有眼色地走开了。   苏纯撇过脸,她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了,一个月?两个月?他瘦了许多,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风度不减的中年人,而今好像老了十岁。   “身体怎么样?”蒋正培打破沉默,他其实心里知道她的情况,外伤而已,不然他不会到此时才出现。   苏纯咽了咽嗓子,“请坐。”   蒋正培眉毛一动,心里惊喜,下一刻她就很快说道:“礼貌而已,你不要多想。”   蒋正培暗笑,他的女儿和那个人女人一样,倔强好强,却不过是嘴硬心软。是啊,心底善良的人,怎么会有硬心肠。   “雨墨都告诉我了,他也算得到教训了。”蒋正培说道,“厉衡很有魄力,比我和雨墨强多了。”他自嘲一笑,“爱一个人就应该像他这样勇敢。”   苏纯轻笑,“蒋先生,你来和我讲这些?”   “当然不是。”蒋正培表情敛起,“我想说的太多太多,只怕你不愿意听。”   “那就别说了。”   蒋正培果真点点头,“好,我不说,我知道我的女儿很聪明,我心里想什么她都懂,她也很关心我。”不然上次怎么肯去给他捐肝。   “谁关心你了?你不要乱说。”   蒋正培一点也不生气,“我……有说过你么?”   “你……”苏纯气得头疼,他竟然有心情耍她,这是做父亲的人该对女儿的态度吗?等等,谁是她女儿。   “我累了,想休息了,你回去吧。”苏纯气鼓鼓躺下来,拿被子蒙着脑袋。   蒋正培望着床上的小山包,声音缓缓道来:“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生闷气的样子和她一模一样。”   苏纯僵在被子里,呼吸都忘了。   “妞妞,爸爸已经错过你妈妈,再也不想错过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解决掉一个情敌,厉老二啊,快熬出头了。   ☆、第 53 章   这个世界谁没有遗憾呢?求而不得的人那么多,有人半途而废,有人执迷不悟。蒋正培是她的父亲,这个事实怎么也改变不了,无论她走到哪儿,她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   一辈子那么短,谁甘心在等待中虚耗光阴。   蒋正培说完那一句,没有等她回答,他走出了房间。   苏纯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软了,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跑去找周济扬,“我要出院。”   周济扬从桌上的一大堆病历里抬头,“病房住着不舒服?那我帮你换一间。”   “周医生,请听清楚我的话,我要出院。”苏纯重复了一遍,能不能别装傻?   周医生笑起来,笑容无比妖孽,“出院啊,那你该跟主治医生说啊,我是骨科医生又不是外科的。”   苏纯知道是谁的主意,“我也奇怪,为什么我的主治医生说周医生同意他才给我办?”医院是他家开的吗?要看他脸色行事。   周济扬笑得快控制不住了,“苏老师别生气,林医生也是对你负责。”   其实哪是负责,是怕担责任,苏纯是知道的。“周济扬,我要出院。”   好嘛,连名带姓了。周济扬扶额,“好吧,我给林医生打个电话。”   苏纯满意地走了,到了门口又回过头,“不要告诉厉衡。”   周济扬为难道:“他会动手的。”   苏纯眉眼转了转,狡黠一笑,“我有夏小姐的电话号码。”她们几个女的,自打厉言结婚那天开始已经打成一片了。   周济扬无奈道:“好吧。”   厉衡到病房的时候,护士正在打扫房间,床上已经清空了。他以为自己走错房间,退出去一看,没错啊。他这下子着急了,“病人去哪儿了?”   护士充满同情地望着他,“出院了啊。”   厉衡愣了愣,冲下楼去。   周济扬不在,有个实习医生告诉他,周医生在手术室。不过没有人会告诉他,周医生这台手术是临时加的,为了躲避他的追杀。   厉衡走到医院外面,他握着手机一脸沉默。刚刚他打了几个电话,苏纯的手机是关机的,苏明义那边说人没有回来,还问是不是又吵架了?   去哪儿了呢?   这女人存心是要急死他了。   厉衡最后动用了纪队长的力量才查到她的下落,“人在苗家。”纪明城如实报告。   厉衡气得鼻子冒烟,真是家贼难防啊,“哥,你怎么也不管管嫂子,太无法无天了。”   厉言在那头不解,“她又怎么了?”   “拐带你知道吗?她把我老婆拐带走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看到他落魄他们一个个很开心么?   厉言顿了顿,“一依最近在家里养胎,她们在一起你还担心什么?”   他能不担心吗?蒋雨墨那小子跟苗家是什么关系,这不近水楼台了么?厉衡气得不得了,他又不能去苗家抢。苗董因为婚礼的事对他有微词,上门去还不被打出来啊。   厉衡在家里团团转,厉太太看着头晕,“老二啊,你能不能别晃悠了,我晕啊。”   “妈。”厉衡不满,他现在没心情开玩笑,“您儿媳妇被人拐跑了。”   厉太太摇摇头,“老二啊,你想多了吧,苏纯不是这样的人。”   厉衡摊手,“那她为何不见我?”   “问问你自己啊。”   “妈,您到底是不是我亲妈呀?”   厉太太用手边的鸡毛掸子抽了他屁股一下,“胡说八道。你做错了事情还不许人家晾你几天啊?”   厉衡如有所思,他妈说得有道理。再说他怕什么呢,大不了再重新追求她一次。   苏纯在苗家一住就是十多天,转眼要开学了。中小学比大学开学得早,苏纯去学校开会那天,厉衡开车到学校门口守株待兔来了。   十多天没有见到她,好像隔了一个世纪似的,以前分开怎么没觉得呢?   厉衡坐在车子里,那辆黑色的车子就那么霸道地停在学校门口。没有来管他,保安大叔早就被他收买了。   前方出现一个身影,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米色七分裤,头发扎成一个马尾,她还像当年一般,年轻有活力。   厉衡眯了眯眼睛,待她迈出门口,他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苏纯收住脚步,看清来人,她微微一愣,“你怎么来了。”   厉衡的目光淡淡扫过她的额角,线已经拆了,那里有一道明显的疤痕。“我来接你回去啊。”他轻轻地说道,看到那道疤痕,他心里十分自责。   “我约了喵喵吃午饭。”苏纯浅浅地说道。   “我送你过去。”看来她今天甩不掉他了。   苏纯并没有骗他,她的确约了苗一依。厉衡开车送她到饭店,他便回去了,这态度跟之前变了许多啊,换做以前一定死缠烂打跟着的。   苗一依调笑着问:“打算什么时候让他过考验期啊?”   “不知道你说什么。”   “哎,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苏纯好奇。   “表面冷着一张脸,其实心里不知道多想看到他。”苗一依毫不留情一语道破。   谁也不是铁石心肠,苏纯尤其。经历那么多事情才一步步走过来的,感情只能越来越深刻,他如今已是刻在她心里的,擦也擦不去。   经历过蒋雨墨犹犹豫豫的爱,也只有厉衡这般浓烈坚定的爱可以令她安心。先前还想跟他是不是个性不和,可很快心里就会有答案:她此生也不能和他分开了。   这世间不会有人比他更好。   苗一依忽而一笑,“瞧你,失魂落魄的,不要嘴硬了,搬回去吧。”   苏纯恍惚回神,“开学再说,这两天忙着呢。”   哎,有人喜欢口是心非。   很快就是九月份,学校正式开学了,厉衡那边也在做开学前的准备,他这几天一直都要去学校。这天路过操场时,他遇到了许海洋。   两人自打医院那天后再没见到过了。许海洋有点尴尬,不过他不打算逃避,“厉教官。”   厉衡勾勾嘴角,“许老师。”他也变冷静了,面对情敌他不能像上次对待蒋雨墨那般了。动手是最笨的方法,聪明的人会杀人于无形。这是某天他家腹黑沉着的大哥教他的,曾经他大哥不动一兵一卒就扫平了他大嫂身边的仰慕者。   许海洋见他神色如常,平静地说道:“打算什么时候办喜酒?记得给我喜帖。”他是真的早就放下了。   厉衡笑着回答道:“这是自然,到时可能需要你给我们做伴郎。”   许海洋笑意浓了几分,“甚是荣幸。”   “不过,伴娘自备,你得加快速度了。厉衡伸出手,笑着看他。   许海洋先是一愣,最后开怀大笑,“一定不会耽误你们的。”伸手握住了他的。   两个男人冰释前嫌。厉衡算是吃一堑长一智,怀柔政策果然比动武好得多。他以前的确小心眼了点,醋意也大了那么一点点。老婆有人惦记说明自己眼光好啊,他应该觉得骄傲,嗯,骄傲。   厉衡从学校出来后,就到学校门口去等苏纯,其实时间还不到她下课的时候,还有大半个小时呢。   车子停在老地方,他靠在座椅上优哉游哉的。这段时间他虽然来接送过几回,她倒没有拒绝,坐了他的车子回去。把她送到目的地,他就回去了,他这阵子一直住在家里。   苏纯的态度他清楚的,就是想考验他,他如果还像以前那样肯定过不了关。   他都想好了,这一次,要以温柔的方式再追求她一次,从头再来有什么难的?关键是心意。   苏纯从学校大门口出来时,习惯性瞥那个方向一眼,那是他停车的地方,果然在那里。   最近他们之间似乎形成一种默契,他过来不会打招呼,她看到车子在就走过去,他送她回家,嘱咐几句便离开。他也不问老婆你到底有没有原谅我,也没有提过领证的事情,好像一对感情稳定的老夫老妻一般。   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死缠烂打了,淡定的不像他的脾气。   苏纯竟然觉得不习惯了。   厉衡很快看到她,跳下车给她打开车门。   苏纯坐上去,自己扣着安全带,“你怎么来了?”   厉衡从后座上哪拿了一个东西,绕后面上车,发动车子,“刚刚从师大过来,顺路。”   原来只是顺路。苏纯撇撇嘴,这态度看来是要延长考验期了。   “送你的。”一大束白色的玫瑰塞进她怀里来,带着新鲜爱情的味道。   苏纯一顿,转过脸,“好好的,干嘛送花给我?”   厉衡望着前方的路面,“我在追求你啊。”   苏纯觉得好笑,这是什么说辞,亏他想得出来,嘴角动了一下,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厉衡用余光打量了她一眼,“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连敷衍都没有,太没良心了。   “你想我说什么?”果然还是动机不纯的。   厉衡琢磨着,“你至少得表示一下感动,或者愉快的心情吧。”   “这个有点困难。”   厉衡心里一顿,“为什么?”   “我并没有觉得感动或者……愉快。”苏纯毫不犹豫地打击了他。装大尾巴狼,看谁狠。   厉衡绷不住了,把车停在路旁,趴在方向盘上哭诉:“老婆,你太伤我的心了。”   苏纯摇头,果然还是这么幼稚。   一个人的秉性是与生俱来的,怎么也不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不过这样的他不正是她所喜欢的吗?她性子凉薄,习惯安安静静的;他性格外向,热热闹闹,其实这世上和她最相配的就是他了。   所谓互补说的就是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从头再追   ☆、第 54 章   厉衡送她到家,这一次跟她一起上楼了,苏纯掏钥匙开门,厉衡主动帮她拿着包和花。   进去后,他换了鞋子,抬头看到她打量自己的目光,“苏老师,我刚刚送你回来,你总要请我喝杯水吧。”听起来真是可怜,前几次送她回来他连门都没有进。   喝水而已,有什么?苏纯走进去就给他倒了一杯水,满满的一大杯子。   “谢谢。”厉衡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   苏纯等着他接下来会说什么,按这个节奏,接下来该提出要留下吃饭了吧。   结果她想多了,厉衡放下杯子环视了一下四周,“我走了,你晚上睡觉注意锁好门窗。”   这家伙还真能装啊,苏纯也没说什么,点点头,送他到门口。“路上开车小心。”   厉衡站在门口,也不说话,一直低头望着她,那眼睛里的光芒格外温柔,看得苏纯脸上发热,“你还有什么话?”   “苏纯,我是认真的。”他用十分认真的语气对她说道。   苏纯摸不着头脑,“什么?”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我知道以前的我有很多缺点,做了很多错事,让你伤了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忘了以前那个我。现在我要重新追求你,以我最真诚,最温柔的方式来追求你,我们从新开始,从头再爱,你愿意接受一个全新的我吗?”   苏纯愣住了,他突然说出这么一段感性而深情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老婆,请你再爱我一次。”   苏纯说不出自己什么感受,可是一颗心早就软了,还不争气地开始眼眶发热。其实不管是过去强势霸道的他还是现在这个安静温柔的他,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你始终就是你,那个爱我如一的人。   眼前忽然一花,唇上落下一片温软的触感,一触即走。   苏纯愣愣的,那人却已经转身离开了。廊灯昏黄的光打在他高大挺直的背脊,异常的坚定刚毅,她竟然有股冲动,想冲上去拉住他。但最终她还是没有这么做。   这个家伙,嘴上说要以最温柔的方式重新追求她一次,结果还是对她搞突然袭击了。   她被偷吻了。   某人所谓的温柔的定义果然是不一般。   时光慢慢走动,转眼过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内,厉衡做了很多事情。成功登堂入室后,他在苏纯家里吃过两顿晚饭,陪她逛过一次街,看过两场电影,送了一个星期的玫瑰花,花的颜色已经变成了红玫瑰。他说,他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浓烈了。   教师节这天,厉衡下午没课,提前二十分钟下班来到苏纯学校门口等待,不一会儿,苏纯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束花,是康乃馨,学生们送的。   “今天要去哪儿?”苏纯上了车问道,把鲜花放在腿上,手在扣安全带。   厉衡没说话,苏纯侧脸去看他,结果他忽然手一伸,把她腿上的花甩到了后座上。   “哎,别弄乱了。”那都是学生们的心意呢,特地让班长送到她手里的。   厉衡可不管那些,伸手从后面拿过一束玫瑰花塞她怀里,“拿着这束。”   苏纯无语,这人连学生的醋也要吃吗?   厉衡嘴里轻轻哼了一声,“小屁孩都知道献殷勤。”   苏纯打量他一眼,“学生们的心意罢了,我每年都会收到的。”顿了下,似乎想到什么,“难道你没有收到花?”   厉衡不以为意,“扔办公室了。”   苏纯觉得他怪怪的。   晚上两个人一起在外面吃了饭,又看了一场电影,回去的路上,厉衡心里面开始打起小算盘,他们的关系应该可以进一层了。   到了小区门口,苏纯下了车,厉衡拔了车钥匙跟她一起往里走,才走到门口,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厉衡一看顿时整个人不好了。   蒋雨墨。   他竟然还敢来。   蒋雨墨的脸色沉沉的,并没有看他一下,直接走到苏纯面前,拉着她就走,“快跟我走,爸出事了。”蒋雨墨从傍晚开始就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她的手机自动关机,他只好到她家门口来等。   苏纯愣了,什么反应都来不及做就被拉走了。   厉衡跟上去,拽住蒋雨墨的手腕,“你放手。”   蒋雨墨抽了口气,实在无法隐忍,“厉衡,我爸出车祸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在这里吃醋?”   厉衡不回答他,把苏纯的手从他手里扯过来,“你前面带路,我送她过去。”   蒋雨墨忽而一愣,顿时有几分明白,不过眼下他没有时间说别的。他点点头,上了自己车子。   车子在马路上急速地行使,苏纯靠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她今晚心情本来是很好的,和喜欢的人共进晚餐,一起看电影,一起回家,她还想着今晚可以好心收留他一晚上……   变故就是这么突如其来,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意外。   对于蒋正培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感呢?她从来没有想明白过,可是当蒋雨墨说他出事了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沉了一沉,那毕竟是一个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原来纯粹当他是陌生人,她还是做不到。   医院的走廊里,灯光白森森的,墙壁也是那样苍白无力,苏纯觉得自己的步子变得沉重缓慢,好像灌了铅一般。这种感觉让她想起妈妈住院的时候了。那时,她天天往医院里跑,形单影只,无助又绝望,每次来她都像失了魂一样。   一条手臂从后面环上来,扣住了她的腰,坚定的力量撑起她的身子,“不会有事的。”   苏纯抬头,触到他的目光,他的眼睛亮亮的,坚定而又充满了鼓舞。她信赖地点点头。   林美和蒋雨欣都在,她们的目光里满是忧伤,眼睛红红的。   蒋雨欣没有任何情绪,木木地望着手术室的大门,林美朝苏纯走进几步。   “我们今天办了离婚手续,下午他就去找你妈妈了,我想他心里一定很高兴,有许多话要跟她说吧,他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苏纯想起住院时,那个人对她说过的话:我已经错过你妈妈,不想再错过你了。   他当时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吧,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果断了一次。   “如果他能醒来,我希望你可以原谅他。”林美轻轻地说道,她的样子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些事情她以前没有看透。   放手其实并不难。这些年她困在这样的情感中,根本没有体会到一丝快乐。   苏纯怔然。   时间如沙漏,一分一秒走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显示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出来,蒋雨墨他们一起围上前去。苏纯双腿沉沉的,迈不开脚步,她站在外围,定定地望着眼前。   医生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不过病人之前做过换肝手术,身体条件没有平常人好,恢复起来要慢一些,你们要细心照料才行。”   苏纯松了口气,抬头望着厉衡时,眸光情不自禁跳跃着。   厉衡抱着她,手臂紧了紧,“好了,没事了。”   蒋正培之后被送到重症监护室,许是他心里有挂念吧,他只呆了一天便醒了。随后转移到普通病房。   苏纯第二天的时候见到了他。   蒋正培看到她,也是充满了激动,那双浑浊的眼眸里涌现着湿意,苍老的嗓音微微颤抖,“妞妞……”他终于可以坦然地叫她的小名了。   苏纯是不打算哭的,不过看到他眼角滚落的泪珠,她一时忍不住,抬手抹了一下眼睛,“你别说话,还带着氧气罩呢。”   蒋正培伸手想把氧气罩拿掉,苏纯忙按住他的手,“你要做什么?”   “我想跟你好好说说话。”他此时的样子就像一个孩子似的,看到她出现,他苍白的脸上都被喜悦覆盖了。   “你慢慢说,我听着呢。”苏纯挨着床沿坐下来,手里一直握着他的。   “我知道你恨我,这一次我也想过就这样去陪你妈妈算了,可是我想到你还没有原谅我,我又不想这么快死。”   苏纯吸了吸鼻子,嘟囔道:“那幸好我没有原谅你。”   蒋正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你现在肯原谅我了吗?”   苏纯低着脑袋不说话。   蒋正培一点一点失望着,“都是我的错,我辜负了你妈妈,我对不起你们。”他已经懊悔了半辈子,真的不想带着遗憾去见苏明华。   “你早干嘛去了?”她忽然说道,声音轻轻的,像是嗔怪一般。   蒋正培有些恍惚,“什么?”   苏纯瞪着眼睛,口气埋怨,“妈妈如果能等到这一天那该有多好,我还是做不到不恨你,你知道这么多年,妈妈一个人有多么不容易?”   未婚生女,闲言碎语,生活的压力,周围人的白眼……一个女人柔弱的双肩怎么能承受得起这些?还好有外婆和舅舅一家人在。   蒋正培沉默着,是啊,他如果早一些知道自己有个女儿,早一些做出决定,所有的遗憾就不会发生了吧。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死了的人再也活不过来了。   苏纯那天最终没有回答他。   后来一连几天都来医院看他,询问他的身体情况,在他能进食的时候亲自喂他吃粥。   蒋正培忽然就明白了,他的女儿倔强,嘴硬心软,像谁呢?   既然这样,有些话就心照不宣了,说不说有什么关系呢?   蒋正培吃着女儿喂到他嘴里的粥,目光宠溺地看着她,他此生没有遗憾了。   苏纯接收到那视线,抬起眼皮,“你笑什么?”   “没有,这粥挺好吃的。”又吃了大大一口。   苏纯忽然觉得这人怎么跟蒋雨墨挺像的,明明不是亲生的,大概言传身教吧。蒋雨墨女人缘挺好的,听说跟苗一依那个伴娘阿雪在交往。   他也算因祸得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正文完结。   ☆、第 55 章   蒋正培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身体渐渐好转。医生惊讶地说这样的身体状况恢复得这么快,真是出乎预料。蒋正培笑容浅浅,他是心知肚明,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吧。   苏纯这是第二次来蒋家,站在别墅的大厅里,她有一瞬间的怔愣,时过境迁,往事还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般,转眼就物是人非了。   林美带着蒋雨欣搬出去单独住了,听说离婚时什么也没要,只要了一间面积不大的房子安身。苏纯在医院几乎没有碰到过她,蒋正培脱离危险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放手其实很简单,谁的坚持没有疲倦的时候?爱与恨都是一样的,单方面的付出究竟没有意义。   “苏纯,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们住吧。”蒋雨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忽然说道。   苏纯慢慢回过神,看着他,蒋雨墨一脸的笑容荡漾,真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好笑的。“你看,家里这么大,现在就是我跟爸两个人住了,你老住一伦那房子也不是个事啊,说出去也不好听。”上次那件乌龙事件他听苗一伦提过的。   见她还在沉思,又问:“怎么样?考虑一下搬过来吧。”   “你做梦!”厉衡大步走过来,揽住了苏纯的肩膀。他刚刚替蒋正培拎东西进去,才走开这么一会儿就要出事,真是少看一眼都不行。“要搬也是搬去我家,不,是我们的新家。”他那新房早就装修好了,只等苏纯一句话呢。   蒋雨墨嗤笑一声:“你们结婚了么?哦,我忘了,好像结婚证还没领吧?”他漫不经心地说道,眸光带笑的模样其实是很欠扁的。   厉衡噎住了一下,不甘心地说道:“迟早的事情,对吧,老婆?”要不是这阵子陪着她经常跑医院,说不定这会证早领了。   苏纯不想听这两人打嘴仗,拨开厉衡的手走了:“我去看看。”她往蒋正培房间去了。   蒋雨墨笑得嘴巴都要咧开了,摇着脑袋感叹道:“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他是故意说给厉衡听的,你对她伤心又伤身,别指望她这么快原谅你。   厉衡嗤之以鼻:“那是你没本事让他重来。”   蒋雨墨脸色变了变:“你还好意思说?趁虚而入,夺人所爱。”觉得光荣吗?   厉衡哼了一声,“兵不厌诈,有本事你再夺回去啊!”   苏纯还没走到房门口,听到后面俩人毫不收敛的对话,就不怕佣人听到了笑话吗?恶狠狠转过身来瞪着他们:“你们俩给我闭嘴。”一群幼稚的男人。   两人立刻噤声,过了会儿,蒋雨墨低声说道:“别忘了,我以后可是你大舅子。”言下之意,以后对我客气点,不然给你小鞋子穿。   厉衡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你说是就是啊?还真把自己当根葱。   蒋正培这会心情甚好,他打量着女儿,目光里满是温柔的笑意:“雨墨的话你能不能考虑一下?”他刚刚都听到了,厉衡也是在房里听见才急匆匆跑出去的。   苏纯沉默着,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蒋正培心里也明白,她一直没有开口叫过他,虽然不打算恨他了,但忽然间接受这样一个原本陌生的人还需要一点过程吧,慢慢来,他不急。   “我就是说说而已,你不要多想,你跟厉衡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苏纯回答:“先去领证,婚礼要明年五一办,因为外婆还没有满三周年。”   蒋正培笑意慢慢冷淡下来,老太太当年他是见过几次面的,老太太身体原本很好,苏明华去世给她很大的打击,后来苏纯和蒋雨墨的事情发生,林美又上门去闹,老太太就彻底支持不住了。仔细想想,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改天和我一起去看看你舅舅他们吧,我欠他们太多了。”蒋正培感慨道,如今说这些都晚了,回不过去了。只希望他们能给他弥补的机会。   苏纯是一个星期之后跟蒋正培回去的,厉衡和蒋雨墨陪他们一起。   先去墓地看了老太太和苏明华,只不过这一次大家的心境都不一样了,有一种释怀的感慨。   来之前苏纯没有跟舅舅说,当一行人出现在家门口时,苏明义有点愣愣的,他看着蒋正培:“你们来干什么?”这人一出现就是没好事的,他们苏家这辈子都是被他害成这样的。   “舅舅,我们刚刚去看了外婆和妈妈。”苏纯牵着蒋正培的手说道。   苏明义讶异着,慢慢平静下来,他立刻明白了。他其实也不希望苏纯一直那么痛苦,她既然都放开了,他还好多说什么呢?“进来坐吧。”   蒋正培侧过脸望着苏纯,两人相视一笑。   终于雨过天晴了。   回到F市,厉衡就和苏纯领了结婚证,回到家他就拉着苏纯说要洞房。苏纯咂舌,大白天的洞房,又抽哪门子的风?   “哎,天还没黑呢。”   厉衡猴急着呢,自从上次吵架两个人都两个多月没有了,“我不管,我现在就要,立刻,马上。”他把人推到床上,动作就像饿虎扑食一般。   “我……中午还要去你们家吃饭……”   “让我先吃饱再说。”   “你轻点,别咬我脖子……”这待会怎么出去见人啊?   厉衡嘴唇下移,来到她胸口:“好,那就咬这里。”   苏纯直抽气,他下口果然不留情,“你轻点,轻点……”她气息渐渐不稳了,防线渐渐崩塌,最后就是溃不成军。   这一番欢爱果然惊天动地,山崩地裂。苏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斜照了。她睁开眼睛,动了动,身体就不像是自己的了。这人又是这么没有分寸,把她整得这么惨。   厉衡早醒了,一直侧卧着,一只手掌撑着脑袋看她呢。“你醒了?”他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吃饱餍足后的满足和幸福,终于可以合法地耍流氓了。   “现在几点了?”   “五点。”   苏纯的身体不由一僵,她知道这时再说什么完全都是多余了。   厉太太自然是知道自己儿子秉性的,接到儿子急匆匆打来的电话说午饭不回来吃,她就知道那小子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厉国生正帮忙摘菜呢,他马上就要退休,这以后在家闲着无事,先锻炼锻炼。听说不回来吃有点不高兴,把手里的菜一丢,“搞什么鬼。”   “发什么火,你难道不想早点抱孙子?”   厉国生脑子转了转,终于明白过来了,脸上却不好看,当着保姆阿姨的面说这些,让他这大老爷们情何以堪,厉局长决定上楼看书去。   今天是厉衡和苏纯领证的日子,两家人都有庆祝活动,蒋正培一早叫蒋雨墨订了餐厅,他今天要请厉家人吃饭,作为家长他和未来亲家还没正式见过面。   晚饭定的是七点钟,五点半苏纯起床,脚才落地身子就晃了一下,浑身酸软一点力气也没有。   厉衡眼明手快扶住她,嘴里还不知道轻重地说:“老婆,你这体力有待加强啊,要不然我以后总饿着那可怎么好。”   这人也太没脸没皮,苏纯瞪他一眼,他还好意思说。   苏纯上车的时候腿还是发软了,厉衡有远见,站在她身后守着,看她爬车子那么费劲,他闷笑了一声,大手掐着她腰往上一提,苏纯整个身子就腾空了。   上了车坐好位子,苏纯的眉头还是紧紧锁着,厉衡侧过脸来关心她,问“怎么了?”   结果又被瞪了,厉衡咽了下口水,讪讪地回过头去了,心里想着,女人真是个莫名其妙的生物,关心她也要被瞪。   苏纯怎么好意思说,她刚刚坐下时,那个羞涩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晚上的见面很热闹,两家人都到齐了。厉太太客气地问蒋正培关于他们结婚的事还有什么要求,毕竟他是苏纯的亲生父亲,问一下他的意见也应该。   蒋家也是有地位的,物质方面肯定不会有要求,蒋正培就提了一个要求:结婚前这段时间,苏纯要搬回去跟他一起住。   他们父女分开这么多年,从未享过天伦之乐,如今好不容易相认,女儿又要嫁作他人,他舍不得。   厉太太对此表示理解,厉衡却不乐意了。这不是剥夺了他的福利吗?再说了,让苏纯跟蒋雨墨那小子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心里就是不舒坦。   蒋正培瞅见他的神色,笑着说道:“厉衡,要不你一起搬过来?家里别的没有,房间倒是有很多。”   厉衡果然动心了,可又不好表现过多,挠了挠头,说道:“反正我老婆去哪儿我就去哪。”   这话说得果然有水平啊,厉衡简直佩服自己。   众人一阵大笑。   饭后,各人回去,厉衡上了车看看时间还早,便问:“我们去兜兜风怎么样?”   苏纯没有异议,点头答应了。   厉衡开着车子沿着滨江路转了一圈,最后他把车子开进了师大,门卫看到那车就知道是谁,远远地就开了自动门放行。   苏纯没有说话,她知道他为什么想来这里,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时间并不晚,教学楼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厉衡拉着她的手沿着操场慢慢走着。金秋十月,空气里飘洒着桂花的芬芳,馥郁浓烈。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当年相识的那个位置。   “苏纯,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感觉?”厉衡放开手,走到她对面,深沉的黑眸凝视着她秀气的眉眼。   苏纯抿抿嘴,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嗯……帅气,有型,跩,酷,还有……傻。”   厉衡却没有笑,他的表情比任何一刻都要严肃正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在想,这女生怎么这么笨,站个军姿都不会。后来我想她不是笨,她是故意不想好好站,所以我想啊,我怎么也不能让她得逞啊,不然这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做?我就把她留了下来,我要改变她,我要让她意识到她有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后来啊,我就知道了,原来不是她笨,是我笨。”说到这儿,厉衡脸上笑意渐渐绽放,那棱角分明的眉眼都柔和起来,在夜色里温柔得一塌糊涂。   “她骂我是傻大兵,结果我还真就是。从那以后,我就一直都记得,曾经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红着脸又羞又恼地骂过我一句傻大兵,然后啊,我就对自己说,我想做她的傻大兵,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后来我果然再遇到了她,那一刻我就告诉我自己,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她走了。”   “今天,我终于做了她一个人的傻大兵,我得偿所愿了。”   这一段话,苏纯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也不是山盟海誓一般的誓言,可从他口中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她还是感动得泪水盈盈。   曾经有一个人对她有过这般赤城的心意,而她只是到了后来才知道,在他追求她的那段日子里,她反感他,拒绝他,不知道给了他多少冷脸看,而他却始终坚定不移。   认定了,绝不放手。   一心一意,我心永恒。   “厉教官……”她忽然轻轻地叫道。   厉衡静静地凝望着她。   “我爱你!”她说道。   这三个字,他曾经对她说过很多次,第一次送花的时候他说过,她呲之以鼻;第一次强吻她的时候他也说过,她微微动容;第一次霸王硬上弓的时候他还说过,那时她骂他是骗子。   如今,换她对他说了,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说一遍好不好?”他像个无赖似的龇着牙笑道。   “我爱你。”   “再再说一遍。”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苏纯后来说的那无数个“我爱你”全都被某人吞进了肚子里。   后来啊,师大的校园里就流传出一条消息:厉教官晚上跟女学生在操场上行不轨之事。   校长听说后开始彻查此事,还把厉衡叫去当面询问,厉教官气得七窍生烟,咆哮着差点掀了校长的办公桌:混蛋,那是我老婆!   再后来,厉教官跟自己老婆是在师大结缘的故事成为校园里的一桩美谈。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下一篇周医生,文案已经曝光,感兴趣的先收藏一下吧      ☆、番外   苏纯和厉衡的婚礼在五月一号这天如期举行,蒋家这边请了最优秀的婚庆公司承办这次婚礼,场面布置颇为壮观。   一大早苏纯就被叫起来化妆,坐在梳妆镜前的时候她还困顿得睁不开眼睛,几个伴娘就在一旁轮流和她说话,实在不行还要伸手轻轻地推她两下。   没办法,孕妇嗜睡。因为厉某人辛勤地浇灌,她在去年年底怀上了宝宝,如今五个月了,腹部已经显山露水。   虽然大着肚子穿婚纱看上去有种很怪诞的感觉,不过苏纯和厉衡都很开心,厉衡还在周济扬他们那几个人跟前吹嘘,看,小爷能干吧,一大一小娶回家。   他哥厉言当时根本没甩他,其他几个人纷纷转过头去吐了。   新娘这边是昏昏欲睡,新郎那边刚好相反,从头天晚上就开始热闹,跟几个伴郎一起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爬起来了。   苏纯化好就跟几个伴娘在房间里说着话,伴娘们的话题无非就是过会儿要怎么怎么戏弄厉老二,苏纯笑着说:“你们可悠着点,他可不像大哥那般好脾气。”   伴娘阿雪说:“那他还敢怎么的?难不成把我们打飞么?”上次厉衡打人的事她是见识过的。   “他不敢这样吧!”又有人说道。   “也说不定哟。”说话的是厉家的一个亲戚,跟厉衡是表兄妹关系。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都心有余悸地看苏纯,眼神似乎在问:不会的吧?   苏纯摇摇头,某人的人品真是堪忧。   后来厉衡来接新娘,几个伴娘果然没有怎么为难他,不过这与他红包给的痛快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当时有人在里面嚷着要给红包才开门时,厉老二果断地让人塞进去四个厚厚的红包,隔着房门大声说:“我一次性给清了,你们也给我痛快点。”   伴娘们一看里面的人民币,惊呼声一片,躲到一旁数钞票去了,顿时房门大开,任人去留。   苏纯又叹一声:哎,人品堪忧的不止某人啊。   结婚这一天苏纯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蒋雨欣。   当时苏纯正和伴娘们说着话,蒋雨欣推开门走进来:“能聊两句吗?”自从上次蒋正培车祸住院后,苏纯就没有见过蒋雨欣了,此时她来找自己不知道所为何来。   房间里其他人陆陆续续走出去,蒋雨欣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递给苏纯,苏纯愣了下,接了过去。   蒋雨欣笑了:“你不就怕是炸弹?”   苏纯笑了笑:“是也认了。”其实她不认为蒋雨欣有那个魄力,敢来蒋宅放炸弹。   蒋雨欣目光在她身上快速一扫:“几个月了?”   “五个月。”苏纯停了停,看着她,蒋雨欣来肯定不会只为说这些。   蒋雨欣抿抿嘴,似在考量,终于她说道:“其实,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厉衡。”   苏纯了然:“我知道。”   蒋雨欣微微一愣,苏纯继续说道:“你追求他不过是为了和我作对,我还知道,你心里一直喜欢的人其实是班长。”   蒋雨欣所有的伪装完全卸下,她竟是这般透彻,蒋雨欣自嘲一笑:“看来我什么也不用说了。”   苏纯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晃了晃手里拿的盒子:“谢谢。”   蒋雨欣脚下一顿,却是没有回头,快步离去了。   后来在晚上,苏纯拆开那个包装盒,里面是一个水晶的摆件,两只手合成的一个心,她知道,这是蒋雨欣对他们的祝福。   ——   苏纯生孩子这天,产房门口站了一堆人。蒋正培,蒋雨墨,苗一依,厉家这边除了厉言其他几个都到了,还有苏纯的舅舅舅妈,这阵仗有点让人咂舌。   周医生看这人多得有点不像话,安排了一间休息室给大家。   厉太太和舅妈留了下来,而厉衡去里面陪产。   没一会儿,厉衡被赶了出来,医生说他在里面影响产妇情绪和医生工作,让换个人进去陪。若是平常厉老二肯定不能答应啊,可这回竟一句话也没有,惨白着脸,额上淌着冷汗就出来了。   换了厉太太进去陪,不到半个小时孩子就出生了,是个儿子,母子平安。   厉太太感叹:哎,又要回到每天围着两只皮猴子转的状态里去了。   苗一依四月份生了一个儿子,虽然这一次很想要个孙女,不过,孙子也不错。   之后到了病房,大家都去看孩子,找了一圈后奇怪地发现孩子他爸不见了。   最后,周医生在走廊最边角的椅子上找到了处于发呆状态的某人。   “生了,母子平安。”他说道,见某人没什么反应,碰了碰对方,“哎,发什么呆?不去看看你儿子?”   厉衡这才转过脸来,一脸茫然看着他。   周济扬心里靠了一声,“想什么呢你,我说让你去看看你儿子。”   厉衡唔了一声,磨磨蹭蹭地说:“我一会儿过去。”   周济扬目光锁着他,问:“你不是到吓到了?”   厉衡别过脸去,他才不会承认自己现在还在腿软呢。   周济扬早就听说了他在产房里面的窘相,他比产妇还紧张,一个劲地说不生了不生了,医生给剖腹产吧,产妇都连连瞪他,医生表示无语,最后在产妇的请求下只好把他请出去了。   “行,你等自己能走稳当了再来吧,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结果当他回到病房的时候,大家都在传他的事,见到他捂着嘴偷笑,厉衡顿时咬牙切齿:周济扬,你个大嘴巴。   ——   蒋正培在孩子周岁后不久去世。其实他身体一直恢复得很好,并没有大碍,可是那天早上蒋雨墨走进房间去看他为什么没起床时,发现他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他的样子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般,嘴角似乎还噙着一股淡笑,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   他的被子盖得好好的,双手放在外面,手里捏着一本摊开的相册。   蒋雨墨叫了他好几句都没有回应,探了他的鼻息才知道……   此前没有任何征兆。   丧礼很低调,征得舅舅同意,他们把蒋正培和苏明华葬在了一起,陪着他们的还有那一本记载了他们青春年岁的相册。   从此以后,谁也不会再孤单。   厉衡担心苏纯会难过,毕竟她认回父亲才一年多,见她表现得那么平静,他更是担心:“你不要难过,我想他们都如愿了。”   苏纯看着他,平静道:“我不难过,我只是有点惋惜,不过正如你所说,他们终于如愿以偿,我应该高兴才是,从此以后,妈妈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蒋正培此前已经做好遗产分配,三个子女对于他生前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律师走后,蒋雨墨送两个妹妹到门口。   蒋雨欣一个人走了,她至今仍是单身,苏纯看着她背影心里不免感叹,他们这几个子女的感情之路大抵都是沿袭了蒋正培吧。她回过头看到旁边陪着自己的人,那一刻又感到庆幸,相比蒋雨墨和蒋雨欣,她的确是幸运多了。   “老婆,走吧。”肩膀上落下一只手。   阳光下,两个人的影子一长一短,相伴相行,你走多远我就会走多远,直到这条路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短了点,在这里写个小剧场吧:   厉家两只小猴子同一年出生,上半年和下半年之分,可性格差异却是天壤之别。老大安静懂事,常常独自沉思;老二活泼好动,一不小心他就状况百出。   昨天把他爷爷的鱼竿弄折了,这不今天又把他爸的手机给拆了,厉衡提着他领子要揍他屁股,厉太太不答应了。“打骂不是正确的教育方法。”   厉衡生气,“你这么惯着他以后更不得了。”   “能怎么个不得了法?你小时候比他捣蛋多了。”   厉衡摸摸鼻子,牙痒痒,“早知道,老子该生个闺女。”   厉国生嗤笑一声,“你现在明白老子当年的心情了。”   完结了,这文写得不太好,自己也不是很满意,在此感谢大家一路相伴。下一本是周医生的文,感兴趣的妞子可以先去收藏一下。   我在下一个故事里等待着与你们重逢。    ╭||||━━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